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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逃学小子到文学大师,是什么样的经历改变了沈从文的人生?

1922年,20岁的沈从文生出进学校读书的念头。虽然那时的沈从文还没有明确自己要读些什么,但是去新地方、看新世界的愿望支撑沈从文辗转来到了北京。

此前,沈从文是湘西军陈渠珍部队的书记,当时湘西各县为实施乡自治正在筹办各种学校,为造就师资,决定派送学生出省或去本省学习。于是,沈从文向陈渠珍表达了自己想要求学的愿望,没想到陈渠珍不仅立即同意,还特批沈从文支取三个月薪水。

就这样,沈从文怀揣27块钱踏上了前往北京求学的旅途。

对于沈从文进京求学的举动,沈从文的大姐夫田真一的评价很是独到,田真一说:“你这个古怪的乡下人,胆气真好!凭你这点胆气,就有资格来北京城住下,学习一切,经验一切。”

田真一印象中的沈从文一直是一个爱逃学的顽童,现在居然会主动求学,实在令田真一非常意外。其实,沈从文在回忆自己幼年时,也曾说“自从逃学成为习惯后,我除了想方设法逃学,什么也不再关心。”

对沈从文略有了解的朋友都知道,沈从文自1924年开始陆续发表作品,也就是在北京大学旁听期间,沈从文开启了自己的文学创作之路。那么,从逃学小子到文学大师,是怎样的经历促成了沈从文的改变呢?

凌宇的《沈从文传》对沈从文的人生经历有非常细致的描述,读过《沈从文传》就会知道,沈从文之所以有如此巨大的转变,得益于沈从文遇到的三位“贵人”。

沈从文在沅陵留守处秘书处任司书时,曾与一位日本留学归来的秘书——文颐真有过短暂交集。那时的沈从文开口闭口以“老子”自称,文颐真就将随身携带的《辞源》拿出来给沈从文,让沈从文找出“老子”的词条,看看是什么意思。

沈从文捧着厚厚的《辞源》,感觉非常惊奇,他不但在里面看到了“老子”,还看到了许许多多从不知道的词语,这才理解了文颐真所说的“你想知道什么上面都写着”是什么意思。

《词源》为沈从文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在文颐真的影响下,沈从文开始对书报产生兴趣,随后和秘书处同仁一起订了一份《申报》,逐渐从《申报》上认识了许多生字,文颐真也成为沈从文相谈甚欢的朋友。

沈从文在陈渠珍身边做书记时,因为工作性质特殊,随时都可能需要抄写公文或急电,所以沈从文基本都待在会议室里,这让沈从文有更多的机会接触接触古画、古籍及文物,也因而为沈从文日后从事历史文物研究打下契机。

这里要特别提一下统领官陈渠珍。在《从文自传》中,沈从文并没有特别提及统领官的姓名,不过字里行间充满了对统领官的感激之情。沈从文直言这是他的一个转机,使我对于全个历史各时代各方面的光辉,得了一个从容机会去认识去接近。

陈渠珍,人称“湘西王”,著有历险奇书《西藏生死线:艽野尘梦》。陈渠珍极爱读书,在他的军部会议室里有五个大楠木橱柜,柜里藏有百来幅自宋及明清绘画,几十件铜器古瓷,十来箱书籍,一大批碑贴,以及一套《四部丛刊》。

那段期间,无事时沈从文或把那些旧画一轴一轴取出独自鉴赏,或翻开古籍从文字与形体上认识屋中铜器的名称与价值,如若在古籍中遇到不知年代的作者,则会去《四库提要》中寻找答案。

陈渠珍的军部会议室是沈从文接触历史、了解历史、学习历史的地方,他在《学历史的地方》一文中提到:我从这方面对于这个民族在一段长长的年分中,用一片颜色,一把线,一块青铜或一堆泥土,以及一组文字,加上自己生命作成的种种艺术,皆得了一个初步普遍的认识。由于这点初步认识,使一个以鉴赏人类生活与自然现象为生的乡下人,进而对于人类智慧光辉的领会,发生了极宽泛而深切的兴味

另一位对沈从文颇有影响的是一位印刷工人。

湘西试行自治时,沈从文被临时调到报馆兼任校对,在这里,沈从文认识了一位从长沙聘来的印刷工人,并从他那里知道了五四时期重要刊物《改造》《新潮》。透过这些刊物,沈从文窥见了新世界的一角,受到了新思潮的影响,及至对新书“投了降”——若没有他(印刷工人)的一些新书,我虽时时刻刻为人生现象自然现象所神往倾心,却不知道为新的人生智慧光辉而倾心。

还有一个不得不提的人是熊希玲。

沈从文和熊希龄是远亲,熊希龄七弟熊捷三的妻子是沈从文的七姨,也就是沈从文母亲的妹妹。沅陵留守处撤销后沈从文辗转来到芷江,在芷江警察所里做办事员,那时熊公馆由熊捷三照管,沈从文几乎每天都会到熊府做客。

熊府书房有一只大书箱,里面有一套林纾翻译的小说和十来本白棉纸印谱。整整一个夏天,沈从文读完了狄更斯的《贼史》《冰雪因缘》《滑稽外史》等作品,并从印谱上认识了许多汉印古玺款识。

狄更斯、《新潮》、军部会议室、《辞源》,这一切深深影响了沈从文,让沈从文生出“向更远处走,向生疏世界走”的念头。恰在此时,湘西筹校需要师资,机缘下促成了沈从文的北京之行,也为沈从文的人生掀开了隐蔽的一角。

在读凌宇的《沈从文传》之前,曾读过沈从文于1932年创作的《从文自传》。不过《从文自传》只讲述了1902-1922年间沈从文来到北京前的人生经历,此后沈从文的人生轨迹则完全没有提及。

凌宇和沈从文是同乡,在北京大学求学期间开始与沈从文交往,并开始从事沈从文作品研究,随着与沈从文夫妇的往来逐渐密切,在沈从文与张兆和夫妇的鼓励下,凌宇于1985年着手创作《沈从文传》,是国内最早的沈从文传记。据说沈从文生前看过全稿,并表示“很不错”。

读了《沈从文传》,才了解沈从文名字的由来。

沈从文原名沈岳焕,沈岳焕驻防怀化时,一位名叫肖选青的军法长念着“焕乎,其有文章!”将沈岳焕的名字改成了沈成文。“焕乎,其有文章!”语出《论语·泰伯》,乃为颂扬尧治天下的功德之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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