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乂、刘腾二人见元怿有惊无险,躲过了一劫,决定启动新一轮攻击。
正光元年(520年)七月,元刘二人买通宦官胡玄度、胡定,唆使二人揭发元怿企图毒害孝明帝,篡夺帝位。胡定在揭发信中承认,元怿答应只要胡定成功毒死孝明帝,元怿称帝后就重赏其荣华富贵。
人证物证俱在,加上元乂、刘腾的煽风点火,添油加醋,年轻的孝明帝这次被迷惑住了,决定严惩元怿。
元怿当时在朝中担任太傅,是著名的贤王,颇受朝野尊敬,再加上他和胡太后的关系,想杀他难度可想而知。为了减小阻力,元乂、刘腾决定采取非常手段,果断行动。
首先,他们挟持孝明帝前往显阳殿会见群臣,企图胁迫孝明帝尽快下旨处死元怿;其次,为了防止胡太后得到消息,赶到显阳殿解救元怿,他们下令关闭宫门,将胡太后软禁在北宫中。
此时元怿奉旨进宫,刚走到含章殿后便遇到了等候多时的元乂。出于厌恶,元怿并没有搭理元乂,而是准备进入徽章东阁,只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断喝:
“元怿,哪里走!”
元怿很生气,回头责问:“元乂,你要造反吗?”
元乂冷笑道:“元乂不反,正准备抓捕反贼。”说完一挥手,几十个彪形大汉冲出来,二话不说便捆了元怿。
元乂、刘腾派兵将元怿囚禁于门下省,随后他们召集百官商议如何给元怿定罪。元乂提出以大逆罪论死,百官唯唯诺诺,无人提出异议,只有仆射游肇坚决反对,但拗不过元乂刘腾一伙。这帮人定罪后,马上前去朝见孝明帝奏请处死元怿,当天夜里便将其杀害于门下省,终年三十四岁。
元怿死讯传出后,朝野内外认识不认识他的人都悲痛万分,在京的胡人听到噩耗,按照民族习俗用刀割伤自己的脸以表示哀痛,多达数百人。
“朝野贵贱,知与不知,含悲丧气,惊振远近。夷人在京及归,闻怿之丧,为之劈面者数百人。”——《魏书·元怿传》
元怿和元勰都是北魏宗室中少有的贤王,居然先后都死于非命,元勰被高肇害死,元怿被元乂、刘腾之流害死,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从此可见北魏的气数已不多了。
元怿为元乂所害,六弟汝南王元悦不但毫无悲痛之意,反而为了得到太尉一职,备下美酒好菜讨好元乂,极尽献媚讨好之能事。元乂心花怒放,便奏请以元悦为侍中、太尉。
志得意满的元悦又做出了一件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他全然不顾四哥元怿尸骨未寒,派人上门找元怿之子元亶索要元怿生前喜爱的宝物。元亶不给,元悦大怒,就把元亶拉出去暴打一顿,打了上百下板子,差点把人给打死。
由此可见元氏诸王大多都是些什么货色。
胡太后很快就听到了元怿的死讯,她非常悲痛,内心颇为自责是自己害死了无辜的元怿。但此时的她被元乂、刘腾一伙软禁于北宫,自身难保,毫无办法。
为了堵死胡太后的反扑之路,这二贼又矫诏向外宣称太后身体有病,决定还政于孝明帝,自己退居后宫养病,不再过问朝政。随后二贼派兵将胡太后软禁于北宫宣光殿,紧闭宫门,严加防守,不许任何人见到胡太后,甚至连孝明帝都不允许见胡太后。
这种囚禁生活持续了五年之久,这五年间,元乂、刘腾大权在握,架空孝明帝,成为事实上的皇帝。
没有不透风的墙,元怿被杀,胡太后被囚禁,孝明帝被架空,这一系列重大变故很快便在朝野引发了巨大的骚动。那些忠臣义士私下串联,企图诛杀元乂、刘腾,救出胡太后,挽救朝局。
这种行动朝廷内和地方州郡都有发生,突出的代表就是“奚康生事件”和“中山王元熙事件”。前者发生在朝廷里,后者发生在邺城。
奚康生是当时的抚军大将军,此人是洛阳人氏,其祖上世代在军中任职,是当时有名的军人世家。奚康生作战勇猛,战功赫赫,是不可多得的一员虎将。奚康生曾参加孝文帝发起的南征一系列战役,宣武帝末年,又参加了高肇领衔的伐蜀行动。
宣武帝死后,大军回京,奚康生被调任卫尉卿、抚军将军、相州刺史。元乂、刘腾策划囚禁胡太后,奚康生也是主谋之一。作为奖励,元乂提拔奚康生为抚军大将军、河南尹,领右卫。
按说奚康生是元乂团伙的核心成员之一,他怎么会想到去刺杀元乂呢?
原来奚康生出身军人世家,是个典型的职业军人,性格豪爽,脾气暴躁,说话没有轻重直来直去,逐渐引起了元乂的忌惮。奚康生自己心里也有点忐忑不安,害怕元乂会暗算他,于是便打算先下手为强。
正光二年(521年)三月,孝明帝在西林园朝见胡太后(当然是在严密监视下),百官陪同侍坐左右。母子相会,大宴群臣,大伙儿喝得很尽兴,这时有人就提议官员们献舞助兴,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鲜卑贵族出身代北游牧民族,个个能歌善舞,喝酒跳舞都是拿手好戏。就这样一个个挨个跳舞,到了奚康生跳舞时,只见他举手投足,甚至眼神儿都有所暗示,跳的舞蹈动作也全是捆绑杀戮的姿势。胡太后看懂了他的暗示,但胡太后此时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自己还处于软禁之中,既没有胆量也没有能力收拾元乂。
到了晚上,胡太后就想把孝明帝留在宣光殿过夜,母子俩利用这个机会商议对策。胡太后的想法引起了元乂党羽,左卫将军侯刚的警惕。
侯刚就提出反对,他奏道:“陛下已经朝拜过太后,理应回宫,且陛下嫔妃皆在南宫,为何要留宿北宫呢?”
奚康生驳斥道:“皇上乃太后之子,母子相聚有何不可?难道这还需要你们的批准不成!”
这话令侯刚等人哑口无言。
胡太后趁机拉着孝明帝的手就走,没有人敢阻拦。奚康生叩拜大呼万岁,群臣也跟着高呼万岁。
元乂一看情况不对,立即派人加以阻拦,堵住一个小门,不让孝明帝离开。由于他们的拥堵,导致小门无法关闭,紧急关头,奚康生夺过儿子奚难手里的千牛刀,砍倒元思辅,才稳定了局面。
奚康生的举动令元乂非常恼火,命人将他捆起来,锁在门下省。
第二天一大早,元乂自己神隐,指使侍中、仆射、黄门、尚书等十几人一起审讯奚康生,给他定的罪名是谋反。在奏疏中,元乂请求对奚康生处以斩刑,奚康生儿子奚难绞刑。
奏折到了孝明帝那里,他只同意处死奚康生,不同意杀奚难,将其改为流放。奚难哭着和父亲告别,奚康生反而很淡定,庆幸儿子逃过一劫,一点也不悲伤。他安慰儿子道:“为父并非谋反而死,你为何要哭呢?”
元乂害怕夜长梦多,连夜将奚康生押赴刑场,将其杀害,终年五十四岁。
奚康生被杀后,宦官刘腾又将胡太后诱骗出宫,派人趁机把孝明帝拉回南宫,这次事变宣告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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