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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图大业35:登基祭天,大隋开国

消灭王谦后,在朝野上下一片劝进声中,杨坚再也等不及了,开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他梦寐以求的那个宝座。
首先,他要敲打一下年轻的静帝,希望这个小子能识趣点,主动挪位子。
杨坚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废掉了静帝的司马皇后。
理由很简单,而且无可反驳,司马皇后乃叛臣司马消难的女儿,如今司马消难逃窜到南朝,成为北周的通缉犯,他的女儿岂能久居皇后之位!
随即废司马皇后为庶人,静帝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这是杨坚对静帝公然的藐视,同时也是做给朝野群臣看的,看看谁敢站出来为静帝打抱不平。

九月二十九日,杨坚逼迫静帝下诏,废除左右丞相,设立大丞相,以杨坚担任。
杨坚任命杨坚为大丞相,有点黑色幽默。
十月十日,加杨坚为大冢宰,总摄五官府,成为第二个宇文护,这大冢宰可是当年宇文护的头衔。
十二月十三日,进杨坚为隋王,以十郡为隋国。

大定元年(581年),北方各地的叛乱都已平定,朝廷下诏改元大定。
二月初九,杨坚又又又升官了,改称相国,总百揆,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赐九锡之礼,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跸。乘金根车,驾六马,备五时副车,置旄头云蒨,乐舞八佾,设钟虡宫悬。王妃为王后,长子为太子。
这一套令人眼花缭乱的程序下来,杨坚离皇位基本上只差一道禅位诏书了。


我记得以前在《铁血北朝》里介绍过这套权臣“升级”的程序,这些殊荣基本上都是为权臣量身定做的。
考虑到有很多新读者在看,这里就再简单介绍一下这些待遇是怎么回事。

首先,这个相国权力要高于前面的大丞相,秦汉时都设有相国和丞相,说明这两个是不同的职务,相国地位高于丞相,西汉中期后废除相国,不再设置。


总百揆:百揆是商周以前的高级官员,总百揆意为负责天下的政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剑履上殿:古代官员上朝按规定不得携带武器,进殿门前要把鞋脱在门外(否则满屋子臭脚味,皇上受不了)。而那些权臣享受特殊待遇,允许穿着鞋带剑上殿。


入朝不趋:这个的重点就是“趋”,这是什么意思呢?其实就是小碎步快走。

古代极其重视礼仪,官员上朝见驾,不能大摇大摆,吊儿郎当,也不能如脱缰野马般狂奔而去,容易惊了圣驾。不能快也不能慢,那该如何走呢?有种邯郸学步的既视感,搞得都不会走路了。


正确的方法就是“趋”,低着头小碎步快走,不能抬头,更不能趾高气扬。
这样走路其实很累的,就像我们看古装剧里宫女太监走路的样子。而权臣就不需要如此受罪了,可以“不趋”,不必装孙子了,尽管大摇大摆上朝,没准儿皇上还要起身迎接致意呢。


赞拜不名:古代官员上朝,不管是点名还是上书,都会叫到名字,在古代公开喊人名字是极不友好的举动,所以便用称呼字代替。


比如曹操即便再痛恨刘备,也是称呼“玄德”,而不是直呼刘备。权臣在这种场合可以享受不报名字的特权,比如杨坚上殿面见静帝,太监不能喊“宣杨坚觐见”,只能喊“宣相国觐见”。
杨坚上书时也可以不自报家门,直接称臣就行了,其他人必须说臣谁谁谁上奏。


九锡之礼:九锡(通赐),是古代皇帝赏赐给功臣的九种待遇和物品,代表最高的荣誉。后来九锡逐渐演变成篡位权臣的身份专属,谁要加九锡,人们就知道他肯定要篡位了。


天子旌旗:指皇帝使用的旗帜和仪仗队,一般人不得使用,权臣篡位前一般都会逼迫皇帝赐给自己使用天子旌旗的殊荣。


出警入跸:指皇帝出巡时封锁街道,加强警戒,禁止行人通行。

金根车,六马,五时副车:这些都是古代皇帝专用的交通工具,金根车是皇帝专用的马车,六马是为皇帝拉车的六匹马,又称“天子驾六”。五时副车是指跟随皇帝出巡的五色副车,也就是随驾车辆。


旄头云蒨:旄头乃皇帝出行,在前方开道的先导骑兵。


八佾乐舞:古代皇帝专用的乐舞,由六十四个演员共同演出的大型舞蹈,规格极高,大臣不得享用。


钟虡宫悬:皇帝享用的礼乐制度和乐器数量规格。

这一套大致看下来,其实就是一句话:一切按皇帝的待遇执行。
还是那句话,就差一道禅位诏书了。

事已至此,就是傻子也该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事实上朝中很多大臣已经在私下为杨坚挑选登基的黄道吉日了,术士庾季才经过深入研究,向杨坚汇报了他的结论:二月甲子大吉,宜应天受命。
为了增加说服力,庾季才还引用了两个成功案例。
他指出周武王二月甲子定天下,享国八百年;汉高祖二月甲子即帝位,传国四百年。
这个结论令杨坚心花怒放,心里寻思我大隋就取个中间数吧,怎么不得六百年呀。
杨坚非常爽快接受了庾季才的建议,定于二月甲子即位开国。他如果知道自己的大隋只维持了三十八年,估计第一个先把庾季才剁了,以泄心头之恨。
庾季才抢到了为新朝计算开国黄道吉日的头彩,其他人也不甘示弱。
李德林抢到了草拟禅位诏书的美差,在诏书里借静帝之口把杨坚狠狠吹捧了一番。

“相国隋王,睿圣自天,英华独秀,刑法与礼仪同运,文德共武功俱远。爱万物其如己,任兆庶以为忧。手运玑衡,躬命将士,芟夷奸宄,刷荡氛昆,化通冠带,威震幽遐。虞舜之大功二十,未足相比,姬发之合位三五,岂可足论。况木行已谢,火运既兴,河洛出革命之符,星辰表代终之象。烟云改色,笙簧变音,狱讼咸归,讴歌尽至。且天地合德,日月贞明,故以称大为王,照临下土。朕虽寡昧,未达变通,幽显之情,皎然易识。今便祗顺天命,出逊别宫,禅位于隋,一依唐虞、汉魏故事。”——《隋书·卷一·高祖上》

这词肉麻到没法翻译,大致意思就是歌颂杨坚的英明神武,万民归心,甚至极尽夸张地吹捧杨坚的功勋连上古圣君舜和周武王姬发都自愧不如。
随后就是故弄玄虚,借静帝之口说北周社稷要凉凉了,上天要兴隋亡周,朕只能顺应天命,禅位于隋,遵照当年尧舜和汉献帝、魏元帝的先例。

大定元年(581年)二月甲子,北周静帝正式下诏禅位于杨坚。
太傅、杞国公宇文椿和大宗伯、金城公赵煚分别捧着册书和玺绶前往隋王府,经过例行公事的“三让”后,杨坚欣然接受。
杨坚在王府第一次穿上龙袍,在众人簇拥下前往皇宫登基。
临光殿。杨坚在那里正式即位,随后在南郊设坛祭天。他自己带领百官祭祖告庙,向列祖列宗汇报,老杨家的隋朝正式开张了。
即位后第一件事就是废除北周大定年号,改为开皇元年,这一年是公元581年。
随即又下诏废除北周使用的那套不伦不类的官制,恢复使用汉魏官制。同一天,杨坚大封功臣,那帮贵族的投资终于见到回报了。

以柱国、相国司马、渤海郡公 高颎 为尚书左仆射兼纳言;
相国司录、沁源县公 虞庆则 为内史监兼吏部尚书;
相国内郎、咸安县男 李德林 为内史令;

以上三人是新朝的宰相,可以看出全是汉人,这在西魏和北周是无法想象的现象。

上开府、汉安县公韦世康为礼部尚书;
上开府、义宁县公元晖为都官尚书;
开府、民部尚书、昌国县公元岩为兵部尚书;
上仪同、司宗长孙毗为工部尚书;
上仪同、司会杨尚希为度支尚书;
上柱国、雍州牧、邗国公杨惠为左卫大将军。

以上都是登基当天任命的新朝第一批官员,六部尚书里,汉人和胡人平分秋色。接下来的几天里又陆陆续续任命了一大批官员,大规模封赏任命一直持续到三月才渐渐结束。

以大将军、金城郡公赵煚为尚书右仆射;
上开府、济阳侯伊娄彦恭为左武候大将军;
以皇弟同安郡公爽为雍州牧;

以上柱国、并州总管、申国公李穆为太师;
上柱国、邓国公窦炽为太傅;
上柱国、幽州总管、任国公于翼为太尉;
观国公田仁恭为太子太师;
武德郡公柳敏为太子太保;
济南郡公孙恕为太子少傅;
开府苏威为太子少保;

这批老臣都是明升暗降,从各地的封疆大吏任上召回京城,给安排一个显赫的高位,实际上是剥夺了他们在地方上的实权,圈在京城养起来。
另外,重要的部门都由杨家人把持,比如禁卫军(杨惠)、京师雍州牧(杨爽)和财政部门(杨尚希)。此外地方上的重要城池也逐步由杨家人接管,比如李穆担任的并州总管由杨坚次子杨广接任,三子杨俊出镇洛州(今河南洛阳),四子杨秀出任益州总管,接替梁睿。

最后提一句禅位后的北周静帝,这个可怜的小皇帝禅位时才八岁,他被封为介国公,邑万户,车服礼乐沿用北周的制度,然后就是按照惯例给的优待条件,他上书不用称表,杨坚回复也不称诏,总之就是不适用大臣见皇帝的那套礼节。
地位类似于外国君主,这个可以参考清末宣统帝退位后,北洋政府给他的待遇。
然而史书在这里突然幽默了一把,说“有其文,事竟不行。”


这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杨坚虽然下发了这道优待静帝的诏书,但下面根本就没有执行,或许这也是杨坚心里的意思。
朕逢场作戏,你们居然还当真了。
杨坚不但不打算优待他,心里其实早已动了杀心。
开皇元年(581年)五月壬申,昔日的周静帝,今日的介国公宇文阐神秘死亡,虚岁九岁,此时距他禅位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他是怎么死的,是意外还是谋杀?
史书没说,只是留下了三个意味深长的字——隋志也。


啥意思?
就是说这件事是隋朝的意思。
凶手是谁,不言自明。
介国公死后,葬于今陕西咸阳市渭城区底张镇上召窑村,目前仅剩一座封土堆。隋朝追谥他为静帝,陵曰恭陵。
至此,当年宇文泰创建的基业彻底毁于一旦,延续了25年的北周也正式走入历史。
中国历史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期,那就是光耀千古的隋唐时代。自东汉末年以来,长达四百余年的大分裂局面终于走向了终结,之所以说是走向终结,是因为此时天下尚未完全统一,南方还有一个陈朝在苟延残喘。
历史把这个使命交给了杨坚,他无疑是一个幸运的天选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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