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隐入尘烟》
文/王继续
电影《隐入尘烟》的导演李睿珺在微博里说:感谢各位认识的和不认识的朋友们的帮助与支持,这部没让诸位资方赔太多。
在可说和不可说的原因下,像《隐入尘烟》这种聚焦底层弱势群体的电影,几乎可以说注定是没有票房的,尽管评分目前达到了8.4分,是今年院线国产电影口碑最佳。
叫好不叫座,可说的原因是市场,人们走进影院更愿意看的还是爆米花。就像我所在的小县城,《隐入尘烟》的排片直接为0。
不可说的原因则几乎众所周知了,瞧瞧那些说好上映又无限期撤档的电影就知道了。很多电影导演都不无无奈的表示:一个电影市场,它应该是各种各样的电影都有才是正常的。
在这个国度,呈现苦难的方式,受欢迎且容易过审的是“二舅”的形式:透过苦难告诉你,抓到一把烂牌,请你打出一把不可能赢但要觉得赢了的好牌。
从某个角度来说,《隐入尘烟》中的马有铁和曹贵英都是“二舅”。男的大龄单身且贫困,女的身患隐疾、不良于行。他们都面对着必要性的生存和非必要性的爱,却都做出了对非必要性爱的不舍弃。
如果抛开结局不讲,(当然,这个结局是导演所呈现的结局)无论是up主衣戈猜想阐述下的二舅还是导演李睿珺镜头下的苦命夫妻,他们所呈现给大家的都是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前者勿需多言,后者虽遇暴雨,却也在艰难中逐渐向好。
但终究是两个极端的结局。一个是解决了精神内耗,一个却是隐入了尘烟。正因为有了这个至关重要的结局,令观众产生了不同的思考。
这也是两部作品最大的区别。
相比较“二舅篇”将苦难用现代调皮话和精神毒鸡汤来完全消解,《隐入尘烟》则给人一种“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的感概。尤其前半部分,那是一种命悬一线的窒息。
同情是廉价的,大家对“二舅”的同情是廉价且无用的。“二舅”的那种“自我治愈”绝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所以你看了《隐入尘烟》你不会期望老四靠“自我治愈”过活。
对于老四和贵英的生活,你甚至来不及同情,你更希望的是外部介入来解决问题。
哪些问题呢?首先当然是贫穷。
不少网友看过电影后在网上骂海清抹黑了中国女性。这些出生在优渥家庭中的人何不食肉糜的认为,哪里还有这样的贫穷。正如贾樟柯所说的,不少人还认为贫穷是一种奇观。
在一次采访中,导购李睿珺说,爱在他们心里不见得比生存有价值。越是贫穷的地方,精神世界越是匮乏。也因此,马有铁和曹贵英无声的爱才如此令人动容。全片没说一个爱子,却满满都是爱。
如果说“深夜盼归”、“为妻置衣”这种小细节仅仅是相依为命的苦命人的抱团取暖,那影片最后老四手握着草编的驴子喝下殉情的农药则不能不说他们没有爱情。
在村里,活在最底层的马有铁和曹贵英却无时不展现出对精神世界的追求,这着实是难得的,一张“囍”字如同珍宝一样是他们破败的房子里最昂贵的装饰。反衬的是另一个极端,就是爱的缺乏。
这一点在《隐入尘烟》的豆瓣长评区,李睿珺写了一首诗足以表达:
刚到村口的疯子
充满爱意地看着围向
他的十个孩子
其中九个向他丢来土块
只有一个在他碗里放了
馒头
这就是现实,甚至并未触及全貌。这样的影片自然是解决不了任何人的精神内耗,但我们有“全”知道真 相。先看到它正视它,才能更好的解决问题。
影片之外的现实倒是让我乐观了起来。
《隐入尘烟》片中所在的村子是导演李睿珺真实的故乡,甘肃张掖花墙子村。一个非常贫穷的村,却走出了一个知名的电影导演。电影是什么,村里人很少知道,可他们却参与进了电影里。
演老四的是导演的小姨父;运输粮食的是导演的亲哥哥;村长是导演的父亲;演贵英嫂子的是导演的母亲。而村民也都是真实的村民。
他们从开始质疑,认为是一场胡闹,到现在,整个花墙子村成为当地远近闻名的拍电影的村,他们的生活有了质的不同。
至少,精神世界丰富了太多。
而电影作品本身对他们的改变呢?我无从知晓,也不能断言,但我想,向别人扔土块的人没那么多了吧。
上篇文章:你好,之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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