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寒雾弥漫,天阴欲雪。读书到中午,不知觉中睡去,只觉得这一觉一梦百世,挣扎难脱。惶急着醒来,手边茶水犹温,窗外大雪纷纷。
醒定暗想,也许古人的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神仙传说,揭开了,应该就是一梦之中的时光和天地吧。世间烦扰刻板平淡无趣,入了梦,才会有思想也想不到的光怪陆离和惊心动魄,以及把平常放大一万倍,也比不了的梦中传奇。
而总有人说梦最不好的一点,就是总看不到结果。这也真怨不了梦境,那都是因为我们每每在将要面对结果时,都会因为那结果和现实太过于背离,所以才会在无意识中,都能心悸着醒来。
这既可以归结为我们每个人在现实中都还有所坚持,都还有所底线,有所规则,也可以归结为我们对自身还有所认知,知道做不了随心所欲的决断。所以哪怕是在梦中,我们也都会在最后一刻清醒。
比如梦中恩怨情仇的了结。
比如梦中生死关头的厮杀。
比如梦中无比凶险的险境。
比如梦中美人入怀的缱绻。
比如梦中万事安宁的悠闲。
都会在最后一刻,戛然而止。醒来,要么心道侥幸,要么黯然伤怀,要么怅然若失。但还是没人会停止做梦,没人会厌恶于梦,因为不论噩梦美梦甜梦惊梦,都丰富了一个人的夜晚,一个人的生活,一个人的视界和欲望。
这就是凡人的情感和心境。即便再如何胸怀激烈,梦想山海,情感滔天,一旦入了梦,也都会被梦中得偿所愿的手段和结果惊退,因为我们都有自知,知道放在现实中,我们这样做不到做不了,也接受不了。
这也是凡人的安慰和烦恼。安慰的是,生活再坚硬再冰冷,也挡不住一个人入梦的权利。起码入了梦,生活也无权进入梦境来打扰。烦恼的是,梦里的世界虽然可以逃离现实,可以蛊惑人心,但又和生活势不两立,梦里再好,也改变不了醒来后的一丝一毫。
这也许就是生而为人,必须要接受的安排吧。
白昼辛劳,梦里安歇。
白昼奔波,梦里补偿。
白昼时自己控制着自己,夜晚时梦境控制着自己。
一生一半时光,自己用来在现实中筑梦。
一生另一半时光,梦在虚幻中给自己铸造生活。
一半真实,一半虚妄。但两者都在自己一生的时光里,互相纠结着不分彼此。
所以才会有人说,生活要是一场梦就好了,或者说,人要是能在能中不醒来就好了。然后,又用白日做梦来嘲讽自己和他人。
说到底,我们还是更多的喜欢梦的,否则,哪里会有那么多人激昂的说我有一个梦想,哪里会有那么多人勉励别人说以梦为马。
有区别吗?我觉得没有。
因为没有梦境的诱惑,我们干嘛要用梦想这个词呢?没有梦境的自在和恣肆,我们干嘛要说以梦为马呢?
有梦,那就做着吧,现实如此,再没有梦境,那艰难和无趣,得有多么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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