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一别,执此一生,念念,再难相忘。
丙辰岁末,时值深冬,大雪如琼玉纷落青梅庵,一落便是连着许多日子,恰若陌朝,再无归期……
深山禅院,飞雪清晨,古钟敲响的时候,庵内的青尼都去殿堂做早课。我闲来无事,便起身去小庵后山踏雪寻梅。
信步前去,望眼处尽是沧茫,只闻得山里飘忽的梅香,我生性喜静,不爱于红尘间多走
动,奈何身不由己,见此景,方得心中悠然。
缓缓,寻着梅香已至山顶,淡淡晓烟,冉冉薄雾,于我,这是再圣洁不过了。我对红笺说“倘若他日我欲皈依佛门,便从这深谷纵身一跃,我楚九思宁愿葬于这圣洁之地,不受纷扰。”红笺若有所思,道“小姐,王上待你若手中至宝,又怎会忍心你如此呢?雪大,天凉,小姐,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纵身深谷常与深山梅香相依固然不错,可为何此般年纪,心境竟如此悲戚?”从身后那片漫雪覆盖的梅林,一道男声传来。
我回眸一看,只见一位衣着清简,五官清俊而又气宇不凡的男子从梅林走来。他那如水的眸子,朱红的唇,刚劲有力的眉峰,让我似乎想起了什么,给我波澜不惊的心些许荡漾,许久未有人让我这般。我依旧淡然,道“所遇之事,皆不过是前世果报,纵有万千宠爱于一身,可这并非我意,俗事缠身,倒不如往下一纵来得清闲。”
他淡然一笑,不再言语。
我与他似久别重逢的故人,只言片语,却已知彼此心中所想。我们不曾言语,只是静俯这寥寥河山。雪还在下,一点一点染白了他的眉头,我竟不知,他是我此生终年不化的大雪……
归来后,疏桐妹妹邀我于庵房里对弈。炉中生着火,炉上煮着清梅茶,屋里暖了许多。窗外的雪仍在下,飘飘忽忽。下至深夜,疏桐妹妹起身与我告别。是夜,又难入眠
不知夜已深几何,恍惚中我又被往日那个梦魇缠住。一夜的梦,如同过了一年,甚至更长,搅得人好不心累。梦里有个男子在对我微笑,说等他,等他,然后他全身血似地红,又越来越远……我醒来的时候,红笺在旁为我轻柔的拭去冷汗。“小姐,你又做噩梦了吗?”红笺有些忧心。
“是啊,又梦到了。”那个男子究竟是谁,为何我见他竟是如此熟悉。我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我一想起来 头疾便会再犯。我不愿如此,只得作罢。
梳妆,用早膳,毕后,淳翌身边的李公公送来一书信,淳翌是要我早日回去。我心中自是不愿,那座华丽、堂皇的王宫,于我更多的是束缚。淳翌待我胜过后宫的任何一个妃子。我心中明白,自己不过是把他当做依靠,若说爱,或许我没爱过任何一个人。到底是不愿伤害他罢了,“红笺,等山路的雪化了,我们就回去吧。”
“是,那奴婢去告知疏桐娘娘一声吧。”我点头。
次日,雪化了。我去大殿里与佛告别。本来是来寻前世因果,探知我的身世,终究还是未果。“因果果因,一切随缘,缘到,自然一切见分晓。”佛笑意吟吟。
“缘来缘去,何时可尽……”我质问佛。
佛不再言语。对佛来说,我或许只是个倔强而任性的女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益的。
走出寺庙的时候,我第一次回头,佛知道我心有不舍,只是他不愿去揭穿我那柔软的弱处。我坐上马车,与清梅庵告别,与妙尘师太告别,也与佛陀告别。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