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去坟上给列祖列宗们烧纸。说来惭愧，一直到现在有人问我，你是你们家第几世，我都不甚了了。先人的名字我见过的，我记得。再往前追溯就不是很清楚了。
记得当年给自己的儿子取名字的时候。四爷爷问我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我还拿不定主意。四奶奶就说有了女儿，盼儿子，生了儿子，就大功告成了，给孩子起名张成功吧。四爷爷斜了奶奶一样。还张成功呢，你不知道我们的曾祖父叫张成和吗？真的不知道先人的名字，给孩子起名字的时候都不知道避讳，还有可能冒犯呢？
正月初一到十六。在家里都会供奉上老少家亲的灵位。父亲刚去世那几年。几乎每次吃饭的时候，我都要把第一碗饭端到灵位前，还要恭恭敬敬地磕三个头。那个时候二妹妹三妹妹还小，每当忘记的时候，她们总是提醒我“上供上供”，我都会为自己的疏忽而感到内疚不已。
一转眼父亲故去已经二十七年了，爷爷去世十四年了，奶奶去世十三年了。我常常在梦里梦见他们，有时候醒来泪沾枕巾。
可是近几年在家里供奉他们，在吃饭的时候，我越来越敷衍潦草了。我不再郑重其事地磕头，不再郑重其事地祷告，有时候往往不亲自去而让孩子代劳。内心对他们的敬意，对他们的思念还在，可是对待这种仪式，我都能感到自己越来越不上心了。
陶渊明有两句诗，“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这个世上一个人的去世，或许只会给自己的亲人带来短暂的悲哀，无关的人还是过他们的正常生活，该笑笑该玩玩，该享乐还享乐。现在想来即使是逝者的后人，也未必会长期地沉浸在丧失亲人的悲痛之中。时间会将浓浓的悲哀侵蚀殆尽，他们最终都会走出痛苦。
人逝去了，名字刻在碑上又能怎样呢？坟上几座墓碑，刻得早的，还能够看清楚碑上的名字，65年立的那座墓碑，文字斑驳陆离，碑上的名字已经看不大清了。而最早的那座墓碑我记得很小的时候，就砌在老家的大门右面，当做了上马石。我曾经光着屁股在上面坐过，还曾经顽皮地在上面撒过尿。印象很清楚，认识了字之后，我知道碑顶正中有四个字“永垂不朽”。听爷爷说，当年那个碑是在破四旧的时候被搬到家里的。我现在才知道那是能够追溯到的老祖宗的墓碑，时间是光绪五年。可是正文因为年代久远，已经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网上有人说，人去世50年之后，就会被人遗忘殆尽。许多普通人在这个世上留的东西就会消失殆尽。人们都探究活着的意义，人们恐惧死亡，都千方百计地去想办法延年益寿。可是百年之后，总归是“一抔黄土掩风流”。想想陶渊明那首诗的另两句，真是悟道之言，豁达而又洒脱，“死去何所道，托体共山阿”。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