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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第59次相逢 ❤
白居易
红泥小火,天晚欲雪
(上)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这是江州司马白居易四十五岁知天命,
写下的名作《琵琶行》的开篇。
在写这“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七分孤芳自赏、三分黯然销魂的《琵琶行》之前。
三十一岁那年,
白居易曾创作过另一部名动京城的巨作,《长恨歌》。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长恨歌》见证了白居易最意气风发的十年。
十年复十年,
他的故事还得从十六岁初入长安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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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人笔记《复斋漫录》记载:
白居易初到长安求取功名时,
曾特意拜访过当朝前辈诗人顾况。
顾况一见这少年,便取笑他的名字。
白居易,居易,是居住容易。
长安米贵,别说是住大房子了,
就是解决温饱都成很多人的问题。
你一个没背景、没阅历、没人脉的孩子,
取这么一个名字,
又特意来京城飘荡,未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很快,顾况就收起了轻视。
因为他读到了白居易十六岁时写的诗: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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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书》记载了顾况的原话:
“吾谓斯文遂绝,今复得子矣!”
我还以为天底下有才华的人已经绝迹了,
没想到现在又发现了一个你。
沧海遗珠般的白家少年,
没背景、没阅历、没人脉,
几乎没有在长安立足的可能。
但,恰如他的诗文,
他有野火烧不尽的旺盛渴求,
渴求重振家族,兴国安邦;
他有春风吹又生的勤奋才华,
勤奋到诗作三千,少年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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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宗大历七年的正月,
白居易出生于一个普通官宦家庭。
他从降生那一刻起,就不得不目睹唐王朝的衰乱。
藩镇割据,宦官擅权,赋税繁重,战祸频发。
此时的中唐,似乎被安史之乱搅得气数将尽。
在《自河南经乱 关内阻饥 因望月有感 聊书所怀》中,
白居易如此回忆:
时难年荒世业空,弟兄羁旅各西东。
田园寥落干戈后,骨肉流离道路中。
吊影分为千里雁,辞根散作九秋蓬。
共看明月应垂泪,一夜乡心五处同。
那年河南战乱,人祸助纣为虐。
饥荒四起,祖先留下的田产被耗得一干二净。
我们各处逃难,流离失散。
如今动荡未平,
我孤身一人,卧雪眠霜漂泊异乡。
我就像天边一曲断肠的孤雁,
秋风里摇摇欲坠的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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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言不尽的辛酸苦涩,
是少年白居易去到长安前一路逃难一直品尝的。
但也正是这段经历造就了他流传千古的诗名。
后世往往将白居易看成是李白杜甫之后的唐诗第三人。
李白直抒胸臆,
他的诗写给自己,留给盛唐;
杜甫抑郁深沉,
他的诗写给天下寒士,留给动荡岁月。
而白居易呢?
他始终憧憬的,
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不属于他,
属于李太白的那个浪漫时代。
可他要面对的,
偏偏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残酷现实,
他不得不成长为第二个杜甫,
成为现实主义诗人,成为中唐最早的一批有志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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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贞元十六年,
十八岁的白居易高中进士的那一刻起。
他便义无反顾的踏上了,
读书人以天下为己任的使命与宿命之路。
他一次次用文学上的成就、才华换来的权势,
去撼动那坚不可摧的利益集团,
去挽救那摇摇欲坠的李唐帝国。
他说,文章合为时而著,诗歌合为事而作。
他推广新乐府运动,只愿诗歌通俗到天下皆懂:
因为,
君王读懂了补察时政,
臣子读懂了居安思危,
百姓读懂了,便如雪中送炭,得到一丝丝慰藉。
而我们若是读懂了,
便不会再只知《长恨歌》,不识新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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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看。
当《卖炭翁》里,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的老者,
又一次身着单衣,在冰天雪地中叫卖。
太监差役们终于能摒弃一次低价强买,
只因读过《卖炭翁》。
当《杜陵叟》里,
“三月无雨旱风起,九月降霜秋早寒”的庄稼人,
又一次颗粒无收。
为保政绩的地方官终于能放弃一次所谓的称职,
不再强行征税,
只因读过《杜陵叟》。
若天下太平真的能靠书生意气,
或许今天我们还是唐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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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宪宗元和十年,
伴随着震惊朝野的宰相被杀案,
第一个站出来要求严惩凶手的白居易,
终于与那个三十一岁写《长恨歌》时名满天下的自己,
做了告别。
回看半生,
二十弱冠,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
从天子近臣内相翰林学士,
跌落到形如虚设的小小江洲司马。
终于,
蜉蝣撼大树,意冷心灰。
望着浔阳江向东流的水,白居易清楚明白:
此后将迎来的一次次贬官诏书,
都将宣判我在斗争中的失败。
属于我的,
宁折不屈锋芒毕露的政治黄金期结束了。
属于我的,
不曾触摸的盛丽唐朝秀丽江山都将为历史,
都将为美梦与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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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刘十九
白居易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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