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表达 | 鹿 · 撞

——我总好奇，当先民看这世界，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为什么这样造字遣词？

—— 竟然有这个词，虽然生僻，但它的白话用法想必都不陌生。

鹿，《说文》讲：

鹿，兽也。象头角四足之形。

就是哺乳动物鹿。字形上，甲骨文、金文都像侧面看的雄鹿，有头有身，有足有尾，有突出的枝杈状的双角，以及警惕瞪大的眼睛。有些字形里的鹿还仿佛在跳跃。

撞，《说文》讲：

撞，卂捣也。

卂（xùn）古同 “ 迅 ”，所以撞就是迅疾而捣的意思。字形上，手是形旁，童是声旁。引申为猛然撞击、迎头碰上等。

鹿撞，小鹿心头撞是也。又有心头鹿撞、心头撞鹿、小鹿乱撞的用法，形容心脏剧烈跳动，万分惊慌，提心吊胆。追本溯源，大概率竟是出自著名的反复无常的侯景的话。清人翟灏《通俗编》引《稗编》：

梁武帝相貌威严，侯景入见，出曰：为帝迫困于斯，见之汗湿衣襟，若小鹿之触吾心头。

原来，小鹿乱撞并不限于爱情的场合，只是后来才多用于形容男女恋爱时的心情。想想仿佛本就该如此 —— 体型轻巧、温顺无争、忽闪大眼的小鹿如何与侯大将军匹配

，还是和 “ 小儿女 ” 最搭。

古人观察 “ 鹿性惊防 ” “ 鹿行剽疾 ”，反应快、跑得快，加之结群而行，你就能领会 “ 鹿撞 ” 是绵绵不断的心跳加速，怦怦怦、嘭嘭嘭、砰砰砰 …… 最是小儿女的慌张，未开口的面红耳热，张开口的词不达意。想起个笑话 ——

小男生想电话约女孩子出来，鼓足勇气练就一句：

“ 阿姨好，小丽在吗？我想约她出去玩。”

电话拨通，传来成熟的男声：“ 喂？” 于是 ——

“ 哦，叔叔好，阿姨在吗？我想约她出去玩。” 

便知道母语里为什么不讲 “ 男女情长 ”，只讲 “ 儿女情长 ”，还不是因为年轻时的爱恋里的人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