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表达 | 载 · 驰 · 载 · 驱

——我总好奇，当先民看这世界，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为什么这样造字遣词？

载，《说文》讲：

载，乘也。

是乘坐、装运的意思，此时读四声。字形上，车是形旁，其他部分是声旁，读 zāi 。又指年、记载，读三声。假借为助词，用于动词前，表达 “ 又 …… 又 …… ” “ 时而 …… 时而 …… ” 的意思，如载歌载舞。

驰，《说文》讲：

驰，大驱也。

是奋力策马的意思。所谓 “ 大驱 ”，意指比下面要讲的 “ 驱 ” “ 大而疾 ”。字形上，马是形旁，也是声旁。引申指车马疾行、（心神）向往。

驱，《说文》讲：

驱，马驰也。

是鞭马前行的意思。后人认为 “ 马驰 ” 写作 “ 驰马 ” 当更为准确。字形上，马是形旁，区是声旁。引申为驱逐、快跑等义。

载驰载驱，语出《诗 · 鄘风 · 载驰》“ 载驰载驱，归唁卫侯 ”，是写春秋时许穆夫人闻国破兄亡、奔赴国难的情形。驰驱，本就是策马疾行的意思，加以助词 “ 载 ”，归心似箭、恨马不生双翅的心情便跃然纸上。

另一个用到 “ 载驰载驱 ” 的是曹丕，他在《善哉行》中写：

人生如寄，多忧何为。今我不乐，岁月其驰。……

策我良马，被我轻裘。载驰载驱，聊以忘忧。

读来竟是黄舒骏 “ 我马不停蹄的忧伤，马不停蹄向远方奔去 ” 的感觉。这一次的驰驱不是许穆夫人的 “ 奔向 ”，而是 “ 逃离 ”，逃离忧伤。而忧来何方？还不是眼见着光阴似箭、白驹过隙。策马长驱虽不能跑胜时光，但总可以片刻忘记它在片刻不停地飞逝。

想起我第一次见这个词不是在《诗经》，而是某个古代车马文物展的海报。海报上有考古者的工作照，是沉浸其中、世界都静止的专注，但在《载驰载驱》的标题下，这专注竟有只争朝夕、日夜精进的力道。然后想明白让时光慢下来的方法，亦不过是专注地做事把每个片刻都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