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表达 | 形 · 势

——我总好奇，当先民看这世界，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为什么这样造字遣词？

形，《说文》讲：

形，象形也。

是绘画实物形象的意思。字形上，彡（shān）是形旁，表示画饰花纹。开，本写作幵（jiān），是声旁，或说取其对称（二 “ 干 ” 对称）义，表示画与物相似。引申为形状、形象等义。

势，《说文》讲：

势，盛力权也。

是巨大的力量的意思。繁体写作勢。力是形旁，表示有力量。埶（shì/yì）是声旁，是勢的本字，又是艺（藝）的古字，有种植义，于是有说法说整个字会意培植出力量。引申为权势、态势、趋势等义。

形势，现在指事物发展的情况。而古文多义，最常用是指地理形势、军事阵势，而地理形势亦是从军事角度观察，故形势一词出自军事。《孙子兵法》就有《军形》《兵势》两篇，《军形》讲物阜人丰供养强大军备，《兵势》讲蓄势待发然后一击溃敌。便是形与势的区别 —— 形是看得见的兵多兵少，势是感觉到的兵强兵弱，形是外在，势是内里。发生的是形，形是过去形成的现在，待发的是势，势是现在孕育的将来。最精妙是这两篇的比喻结语：

胜者之战民也，若决积水于千仞之溪者，形也。

故善战人之势，如转圆石于千仞之山者，势也。

是说，形是看得见的席卷一切的下山洪流，势则是不动声色却不知何时滚落的天顶巨石。便知道形虽有力，势更可怖，形势形势，更重在势 —— 不管你意识到还是没意识到，势就在那里，让人不得已、不可挡、不得两立，只待一发。而这一发，《孙子》也讲了：

其势险，其节短。势如扩弩，节如发机。

是说形势逼人呀，像拉满的弩机力道千斤，只等待着时机、等待着时机，然后是扣下扳机的千钧一发（我可不可篡改读音，在这里读 fā），像是手指轻轻点了点那山顶的巨石，后面的事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任谁也无能为力去改变，直到有了新的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