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03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基本都是村里几个人一起工作，一趟活下来最多的时候也就10多个人而已，盖的房子也不过三层高。到长沙工地上，房子已经盖了十来层了，说是还要修。老普的包工头是因为之前的包工头带来的工人太懒，做活磨磨蹭蹭的耽误了工期，被建筑公司给撤了，老普和乡亲们这才有活干。老普只知道房子还要修好多好多层，具体多少他记不清，也难得记，等修好了一数就明白了。只是这以后要把灰浆挑上去怕是比不得乡里修三层小楼了。老普还不知道这高楼用的是塔吊，也是第一次认识了塔吊。他主要的活就是搬运钢筋，把切割好的钢筋搬到塔吊上或者从塔吊上卸下来。以前在农村盖房子哪舍得用这么多钢筋，城里的房子就是结实，全是钢筋。老普扛了一轮又一轮，完全没个头。

光盖房子是很快的，几天就盖一层，忙的老普都没时间感慨工程的速度。只在晚上睡在工棚的时候抬眼望去，才晓得比刚来的时候高了好多。高了多少，老普懒得管。只要是有活干，管他今天几层明天几层，反正干完了就走人。老普也没那个精力去搭理。为了赶工期，白天天刚亮老普和工友们就开始干活了，晚上还要点着大灯干到很晚，等收工了用凉水冲个澡躺在床上就能睡死过去。这也就是老普这些年干体力活积攒下来的力气，换成其他人估计早就废了。

工地上提供一日三餐，相当的简单，有的时候几天都看不到半点肉。老普和其他工友不一样，他几乎天天都在工地上吃，不和其他人在外面吃。晚上下工了，老普也不愿意加餐，实在拗不过工友便硬着头皮去，也不主动买单，大家都说他老普贼小气，渐渐地也没人叫他了。他便一个人干活一个人休息，脑子里盘算着些许日子来挣得钱，虽然还没有发到手上，却也让老普激动不已。

工地上也不是天天都有活干。有的时候因为天气原因不得已停工，有的时候因为审查停工，有的时候因为资金问题停工……老普干了几个月停工了好几次，原因是五花八门。老普就最烦了，因为天气原因停工老普能理解，因为其他认为原因停工，老普就特不理解。老普就觉着大家都是人，何苦自己人为难自己人呢？工地一停工，老普盘算的那些收入就减少了，同时支出还增加了。有的时候连续停工好些天，工地上就不供应饭了，老普就逼得和大家一起下馆子，虽然吃碗面吃完粉不过几块钱的事儿，但天天吃一月也要开支百来块，再加上偶尔大家要喝点酒炒两个菜，支出就更大了。老普想着节约，可这么多都一起活动他也不好意思脱离群众太远。

酒足饭饱之后十多人又涌入十来个平方的临时板房里住下。房间通风效果极差，夏天的时候板房就像个蒸笼似的。往往都要等到10点后才敢进去睡觉，开着风扇依然是浑身大汗。十几个大老爷们也不讲究，臭袜子臭衣服臭鞋子满地都是，弄得整个屋子也是奇臭无比。老普也随大流，就算是看不惯，他也无力改变，反倒这样松散邋遢的过日子还挺舒服。不然白天干活晚上收拾烂摊子，早就累死了。有的时候忙了一天澡都不洗就直挺挺的躺着，没人说没人问，相当惬意，还省了力气洗衣服。反正你洗了也干净不到哪去，第二天一样还是那些汗臭味。

除了闲下来吃肉喝酒，老普的夜生活几乎再无其他了。其他工友有的还是很丰富的，只要不干活好几天不回来的都有。老普开始以为他们都是投亲访友了，想来自己的亲友似乎没一个走出县城的不觉一丝悲哀。日子久了，更多的听他们聊起哪个发廊的老板娘，哪个洗脚店的服务员，老普是云里雾里，后来好不容易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些家伙是躲到温柔乡里去了。第一次出门快半年了，老普一直没回家，说他不想那事肯定是假的。可想了也没办法，干憋着。憋的他一听到这帮家伙聊到女人就快要炸了，等他们再说些细节的时候就彻底的泻了，那感觉超级不爽，像吃了个苍蝇般难受。

半年来，做活的时候不去想许多事还挺好。晚上特别难熬，尤其是收早班或者不干活的晚上。难受久了，老普觉着也该释放释放，胆子也被一帮难兄弟怂恿起来。用他们的话说，“不就是搞一下吗，哪个晓得你搞没搞”。老普觉得很有道理，远水解不了近渴，事出有因。接下来他就特别留心他们说的哪个发廊的漂亮，哪个洗脚城的妹儿乖，没事了也借着买东西往那瞄上一眼，却迟迟不敢进去。

原来他实在不晓得怎么消费的，怕自己钱没带够露怯了。也确实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人家聊，更不知道上了床他是不是该和在家里一样使劲的弄？他全不懂，好希望能有个信得过的人和他一起。或许，该把老齐叫上。老齐懂，还是外村的，不至于传闲话。

老普没有等到老齐帮忙就弄了一回。他和往常一样在洗脚店外溜达，里面走出来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女人，非喊他过去洗脚，霹雳巴拉的说了一大堆，意思就是说大哥天天干活辛苦的很，应该按按脚放松放松，主要还不贵。20块按个脚，按理说老普会觉着贵，也压根犯不着去按脚，但那天他觉得可以先去试探试探的，也就进去了。可按着按着，那女的就一把伸进了裤裆，老普哪受得了这个，立马就点燃了。完事了，女人也没狮子大张口，收了老普50元，还把他送出了门。老普头也没回，低着头就往工棚走，生怕别人认出来。躺在床上，刚才的美妙滋味才涌上来，像一头牛一样又反刍了一下。这才觉得有点像猪八戒吃人参果，没砸吧出味来。

味没有砸吧出来，可实实在在地花了钱。虽说不多，但在老普看来都需要自己再干两天活了，偏巧这段时间天气也不好，干点活时断时续的。眼见着要过年了，工头也还没讲起结账的事。盘算着挣得钱，过年将要花的钱，老普又开始后悔起来。一时欢娱又落不到实惠，老普便再也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