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的松果少女与随想
武夷学院 2014级汉语言文学专业1班 万美佳
早已入秋,学院午后的阳光依旧蛮热,穿过树荫扑在脸上,就像垃圾焚烧炉里喷出的热浪,火热灼人。
我如常在路边停下了脚步,将单车脚架打好并锁上,稳了稳背包,便走入绿化的草坪。草坪呈现一个斜坡,在我看来有39.7度,(至于为什么是这个数字我也不大明白,大概是上一次生病发烧医生量体温时说到过这个数字让我耿耿于怀了吧)草坪前方是学院的湖,因此斜坡在我前方八米左右戛然而止,我在离湖岸线五米处停了下来,面前是一段枯木,是我看书时喜欢的地方。我坐在枯木的一边,放下包,从里面抓出一本某作家的文集便看起来。
很奇怪,至少在我看来很奇怪,身边很多本来不易被发现的事物在我平静下来时通通来访,像高空客用飞机的轰鸣啦,不远的远处的鸟啼啦,湖面闪着金色的阳光啦,不徐不疾的风啦,还有淡淡的草香味啦等等,它们就像堵住饮料瓶的盖子被缓缓拧开从而倾泻而出的液体一样从我堵塞的感觉器官中逃脱出来,欢愉地在我身边流淌。所幸这些不常到来的访客并不影响我阅读的进度,反而让文集里的书香气息也蠢蠢欲动起来。我就着这样的风景看着书。
许久,大概是我的身体难以忍受长时间的静默,我的左腿缓缓挪向前方,无意中触动了什么小东西——一颗落单的松果。高空又响起了轰鸣,湖面发出嗵的一声,某只鱼儿跃出落下。我拾起松果,拿在面前打量,蓦的,少女从后方抱住了我,柔软的身体拥覆了我的头,我的背,散落的发丝扑在我的脸上,痒痒的,清香从嗅觉蔓延到心脏。就这样,不到一秒的幻念让我的胸口浮躁了整整一个暖阳落下的午后。松果和少女,这两者被难以言明的线串联起来,在我脑根深种,然后发芽开花。
有什么在晃着我的眼,很亮,从我的眼镜镜片穿透刺入我的瞳孔,将脑内印着女孩的脸的杂乱记忆碎片略微驱散了。我望过去,湖面上跃动的金色粒子凑成一束金色的丝带,风起了,丝带随流舞动,风停了,它依旧不止。看着看着,我不禁呆了,混沌碎片再次涌出,甚至组成了完整的片段:一片青碧之上,少女和金色丝带,她们舞动着——跃起,落下,旋转,每个动作都完美流畅,毫不拖沓,就像村上春树文集里那个跳舞的小人,简直成了舞蹈本身。我与湖静静观赏着,谁都没有眨眼。
过了许久,我的眼睛终究抵不过酸痛闭合了,再睁开时,少女果然不在了,她还带走了舞动的画面,因此我回想不起她们具体的姿态,只有那欣赏完艺术的美的感受保留了下来。因渐落而柔暖的阳光洒在身上,似要将我净化。
“好看吧。”湖搭话了。
“嗯,无与伦比。”
“感谢我吧,不是谁都能看到这样美的表演的。”他似乎为此洋洋自得。
“谢谢。很久没有这样享受的体验了。”
“以后还来么。”
“为什么不呢,我喜欢这里,当然,还有那舞蹈。从不知道这里是如此美的地方。”
“美,不存在于无处不是?”他没头没脑地说了句。也许是知道我理解能力差,他继续自顾自地说起来:“这个学院,这个城市,甚至这个世界,到处都充斥着美的东西,美景,美人,美事,你看到了就是美的,你没看到,它又哪里不美了呢。”
“说的像我高中做过的经典作文题,需要的是发现美的眼睛是吗?”我不禁哑然。
“嗯,是这个意思。美本来就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对你来说你所处的环境是美的,你所看到的舞蹈是美的,但对于没见过的人或者见到了却体验不同的人来说那只是你个人的主观感受,也就难以真切理解那种美。”
右边远处的枯木林里一抹白色倏闪而过,在湖边水面踉跄了几下,险些落入水中,所幸它再次扑向空中,然后飞远了。
我微撇过头,目送它离开,脑中不禁浮现从前的某个朋友的身姿,算不上挚交,但他那副宛如古化石般倔强的姿态在我印象里始终鲜明,一如那只雏鸟,挣扎着也要飞上天。
“好个雏鸟展翅,你说的的确不无道理。”
不知不觉中太阳几近与地面相拥了,深秋的月慵懒地躺在暗蓝色的天空幕布上,从地面望去,仿佛给少女咬了一口而留下的一个可爱牙印。
“你要走了?”
“嗯,时间不多。”我合上早不知被风吹到第几页的文集,放回了包里。
“再见。”湖面几只小鱼游动着,牵动了他的笑容。
“再见。”
(此文系2014年武夷风征文一等奖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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