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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门 [江右古村有金溪 (21)]

车门村辖属合市镇。村子不大,但村名却很好记,是金溪县诸多能给人留下鲜明特色及强化记忆的村子之一。

而在车门,留给我记忆深刻的不仅是村名,还有两个人,两位在寻访中给予我点睛之助的热心村民。

其中一位是周嫂。

驶入村里后,驻车一旁。这是一条村路,将新村旧村一隔两边。路左是新村,一长溜儿的连排房,带插廊,与在杨坊第一眼看到的那排连房几乎一模一样。

停车的地方明显是旧村的入口,所以很自然地选择了在这里停车。下车后,很自然地想打听一下,所以很自然地在临得最近的一户排房前廊下看到了周嫂。

周嫂给我的第一印象并不怎么友好。还没等走到跟前问些什么,就远远地冲我快速连续地扬了扬手,架式里透着几分不耐烦。但也明白了她手势的意思,即我想看的东西就从这里往下走。

回头琢磨,也难怪周嫂不耐烦,她家恰好处于一个“问事处”的位置,恐怕每一个前来探访古村的人都会上门讨扰,时间长了,搁谁也耐烦不了。

顺着草木葳蕤高墙斑驳的小路走下去,逢屋便看,门敞则进。

  

  

  

一户门楼保存完好,门额没有题字的古宅,看厅堂梁架木作,应为明代所建。

  

  

车门也属于那种村庄肌理不十分明晰的村落。没办法,遇有这般光景且无人可询的村子,只有撒开脚步使劲儿撩。

  

  

  

闷头东走西转,很快,一口大大的荷塘现于眼前。

  

怪不得转来转去,始终摸不着横平竖直的脉胳,原来村子以荷塘为中心,四下里放射展开,故而不易维系方向感。

临塘的界面非常漂亮,屋宇参差地错落着,显得随意而淡然。纵深不大,屋顶似乎半隐在山林的树冠里,像是雏鸡庇护于老母鸡温暖的翅膀下。整个场景显得静谧而又安逸。

荷塘水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绿藻,毯子一样。绿毯之上,支棱着密集、干枯的荷梗。可以想象,盛夏时节,满池圆圆绿绿的荷叶,或像一只只小船,或像一柄柄小伞。一根根荷梗游荡其间,桅杆般托起一蓬蓬华盖似的荷花,或粉红,或洁白,含羞待嫁的少女一样,诱人近前。

  

  

  

  

  

 “囗兰居”,这也是一户有着明显明代建筑特征的古宅。门额上的三个字,“兰居”没问题,首字辨识不清,过后在电脑上放大了看,很像“培”或“接”。

  

如果是“培”呢,“培兰”,自然讲得通。

如果是“接”呢,按既有笔意顺下来,似乎字体大小不太相称。

“接兰”有讲么?查了一下,居然也有。出自宋代钱惟演五律《秋夕池上》的颔联:“朱华接兰坂,绿荇溢鱼防。”

“朱华”,多指荷花,三国曹植《公宴诗》中即有“秋兰被长坂,朱华冒绿池”之句。联想到村中的荷塘,“接兰居”似也极有可能,且大雅。

  

“囗兰居”厅堂已然破败不堪,但不败的是特征,又一幢显著的明代。

“大夫第”自然是主要寻访目标,保存尚可,但里面堆满了杂物,几无插足之地。

  

  

宅主信息不详。“大夫”,明清文职散官官阶,从五品以上称“大夫”,正六品以下称为“郎”,既可授予实职官员,民间商绅亦可捐得,尤其到了清代,几成卖官鬻爵之滥觞。

从村巷出来,恰遇阵雨,就近跑到一座新建村门廊下躲雨,刚巧与同在此躲雨的周先生不期而遇。

从周先生口中,不仅知道了车门是“周氏”独姓村,且稍倾雨驻后,周先生又带我到不远处的一片空地,找到几块残石,给我讲了周氏祠堂的前世今生。

原来,车门周氏原有一座大宗祠,巍峨壮观,题榜“联芳公祠”。可惜,这座祠堂被二十五年前,即1991年7月的一场龙卷风尽皆摧毁,除碎成几块的门额,以及几方石门构件外,余皆片甲不留。

  

门额“联芳公祠”四字,现场残石中只留有一个完整的“芳”字,和残字“祠”的右上部分。

如此恐怖的龙卷风掠过,横扫祠堂如卷席。而村中民宅屋舍,无论今古,却无一受损。

听到这些,心里顿时翻腾不已,脑子里瞬间蹦出一个念头:这是祖宗的保佑,这是孝敬的返现。

感慨万分,这是多么神奇而又难以置信的一幕,周氏祖祠用一己的粉身碎骨,换得一门子孙的安然无恙。

谁说没有在天之灵?谁说没有天之庇护?这亲眼所见的真真切切,断不是简简单单一个“巧合”或“迷信”可以解释得了。

  

自认收获满满,颇有些小得意地返回驻车地。

不承想,周嫂坐在家门口似在特意地等着我。

见面还没等我开口,先声迎面问道:“看完了?”

“看完了!”

“'大夫第’也看了?”

“看了呀!”

“看了几个?”

几个?咦,原来在这儿等着呢,嗐!

周嫂二话不说,站起身抬腿便走。

慌忙跟上。边走边乐,嘿,想不到周嫂这么有意思,还有那么一点点儿“痞坏”呢,哈哈!

  

  

看完回来,抬腕看表,已是正午,便在周嫂廊下准备开伙。周嫂连忙给拽到屋里灶间,说她们刚吃过午饭,灶火未熄,用她的锅灶正好。

老一套,鸡蛋炝锅面,行旅快餐。

水开了正要下面,周嫂过来瞅了一眼说,这营养哪够哇。随手又从自家筐里摸过一个鸡蛋,哧溜儿一下磕锅里了。

上了桌,周嫂又拿出自家做的腐乳让吃,弄得人好不过意,临走时专门拿了一瓶王致和,说吃不惯它的微辣,硬给放下才稍觉心安。

  

  

  访于2016年4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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