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 照(散文)
高世荣
我在郎川河堤观看落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他。他,伫立在河堤上,望着西边的天际,聚精会神。看上去,他是个老人。雪白的短发,魁梧的身材,透出了他背影的威严。
我好奇地上前说:“老同志,您喜欢看落日吗?”
“是的。”
从他的回头一笑,我看到了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密密麻麻的皱纹覆盖在古铜色的脸面上。听其言观其形,真叫人对他敬畏。我再不便打扰他的视线,也放眼望去。
远远望去,郎川河像一缕吹斜的白烟,自东向西地印在郎溪的大地上。在河水西流的尽处,被山岭丛林遮住了。远处,一缕焚草的孤烟,直上云天;上空,一轮铜锣大的,滚圆的,彤红的太阳,正正地挂在我们的眼下;眼下,出现了“天地孤烟直,大河落日圆”的精彩景致。
他开始把脚步向落日方向移动,那专注的神态,仿佛要走进太阳这座圣殿,去领略色彩的绚烂,气势的博大,情感的波澜……
我被他的神情深深地吸引了。他见我跟上他,忙用一种激情的眼光瞅着我说:“你知道吗?太阳的一天,象征着一个革命者的一生。她有着辉煌的朝霞,也有着灼热的午阳,还有着壮丽的落日。”
“您准是位革命的老前辈。您是谁呢?”
“我参加过八路军,现在是一名离休的军人。”
他不愿说出名字,我也不好多问。但无论如何,在各个革命时期,他准是位勇敢的骁将,冲锋的党员,无私的公仆。我不由得对他敬重起来,并同他攀谈说:
“您现在在干什么呢?”
“在家乡休息。有时学校请我去讲课,我也去 。”
“讲您自己吗?”
“不仅讲我自己,更讲前代人的历史,现代人的实践,未来人的憧憬。”
“而今,社会上出现的信仰迷茫,您是怎么看的呢?”
“这是社会上有些人夸大了我们工作上的某些失误,或者社会阴暗面所造成的一种困惑。其实,我们现在仅仅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很多时候都是在摸索中前进,前程,难免会被云遮雾罩。然而,迷雾能遮住太阳吗?事实上,近些年来,我们国家已经出现了历史上少有的发展景象。可以预见,革命者的未来不是梦。”
尽管他的语气很平静,我却分明听出了他的激动。他的眼光又转向西天。
太阳在浅灰色的地平线上“定格”,那半露的笑脸,深情地注视着郎川河,
注视着我们。
老人指着前景说:“叶帅说过:‘老夫喜作黄昏颂,满目青山夕照明。’这道出了共产党人的品格!今天的太阳降下去了,明天一轮新的太阳又会喷薄而出。”
太阳完全隐没在河的尽头。天地间笼罩着昏黄的色彩。
我忽然觉得:这既是雄伟、奇妙、壮丽的消失,也是崭新、巨力、搏击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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