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文/蓝雪冰儿
娘跟我说，牛哥人好，干活的时候，可千万不能偷懒。
我怎么会偷懒呢！家里需要钱，爹病着呢，妹妹还要上大学。再说，我认为牛哥真的是牛，跟着他，东家就是铁公鸡，他也能从嘴里把工钱抠出来。
“华子，加把劲，干完喽，咱就回家过年。”牛哥大声招呼着。
我应着，干活的速度加快了很多。这是最后答应人家的活，说好的，干完就结账。牛哥说，有了钱，就有了回家的路费。的确，牛哥家日子也不好过，嫂子病着，牛哥寄回去的钱，也是救命的钱。
“兄弟，吃饭了。”
我听到是东家老汉的声音，赶快把地板放下，来看篮子里是什么饭。牛哥叫我先去洗洗手。我嘿嘿笑着，跑去洗手间。听到牛哥对东家老汉说：“老哥，说好的，我们吃饭的问题自己解决，你怎么又去买饭了啊？”说着，他也来到洗手间。
洗完手，我迫不及待地掀开篮子上的手巾：“哇，肉饼啊！”我抓起一块就往嘴里塞。
东家老汉扑通一声跪在牛哥的面前。
我咬在嘴里的饼卡住了。牛哥伸手去扶东家老汉，说：“老哥，你咋啦？”
“兄弟，我给你们加工资，求求你们，在腊月二十六之前一定完工。”
“老哥，你起来慢慢说。”
东家老汉坐在小板凳上，慢慢地讲述起事情的原委。
原来，老汉的儿子大学毕业后，就在西安上班，结婚买房时，老汉给出了五万。可是每年过年，儿子总说忙，一直没有回家过过年。今年，老汉的老婆子病了，想让儿子们回家热闹热闹，可儿子提出，若是有楼房就回来。
老汉还说，他们买楼房的钱是贷的款，装修的钱是老两口的棺材本。
“混小子！”牛哥鼓着牛眼，怒骂着。
“哎！”东家老汉拿起肉饼递给了牛哥一块，然后自己又拿了一块咬了起来。这个时候，我看到老汉的眼里含着泪。
牛哥狠狠地咬了一口肉饼，说，没问题，准时完工。
第二天，牛哥打了几个电话，招呼来了三个人。商量好，每人每天200元。我悄悄地问牛哥：“咱一天才合150，咋给他们200啊？”
“有你的就行了，别的事少管！”
我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腊月二十五，天还没黑，我们就收了工。老汉硬要我们再留一天，说帮他们收拾收拾房子，然后再吃一顿饭，说他儿子明天下午就到家了。
第二天，一上午的时间我们就把装修好的房子收拾干净了。我拽着牛哥的衣襟想赶快回家。可牛哥的脾气来了，非要等东家的儿子回来。
东家的儿子是下午五点到的家，东家马上张罗着开饭。宴席上，牛哥喝多了，指着东家的儿子说：“我是农民工，你是高级工，咱都是打工的。我在外，天天盼着早点回家看老娘，看孩子老婆。你呢，有了工作，娶了媳妇忘了娘了，来，干！”
东家的儿子脸通红，一个劲往嘴里灌酒。
牛哥真的喝多了，临走时连工钱都没要。
在去火车站的路上，天下起了大雪。我责备牛哥：“钱没拿到，还赶上了雪，咱咋回家啊？
牛哥颤巍着脚走路，我想扶着他，他却甩开了我的手。
“牛哥，好歹你也该把路费要出来啊，这大雪的天，咱连一个安身的地也没有。”
牛哥摇晃着身子，在雪地上踩出歪歪扭扭的脚印，说：“你想，他手上要是有钱的话，还用得着贷款吗？”
听了牛哥的话，我突然想起小的时候，娘到处借钱的情景，也就不再言语。
牛哥的电话嘟嘟响起来，他大声嚷：“谁呀？”
“臭小子，又喝酒，什么时候回来啊，要过年了！”
“娘，回，这就回。”牛哥把手机递给我说，“给你娘也打个电话。”
“牛哥，我这有手机。’
“哈哈哈，忘了！”牛哥的脚步快了，往车站走去。我在后面招呼着，牛哥，咱没钱，去车站干啥？
牛哥的身子一侧歪，然后嘿嘿笑着，说，瞧，有人给咱送钱来了。我顺着牛哥的眼神一看，东家的儿子正焦急地朝这边走来。
牛哥好像兴奋起来，从来不唱歌的他竟然哼唱起来：“有钱没钱，回家过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146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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