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九事之四：赶年集

周进良，出生于上个世纪60年代中期，唐山师范学院教师。近来热衷于撰写回忆文章，文字素朴、真实、诚恳，以个人经历透视时代变迁，颇具可读性。故小书屋单辟一隅，以展其风采，欢迎品读。

小时候特别愿意跟着大人们去赶集，现在想来无非就是为了那口吃的。不要笑话我馋嘴，在那样一个缺吃少穿的年月，谁给点好吃的东西，是要记一辈子的。

尤其是到了腊月，集上的年味越来越浓。现在记忆最深的是和大人一起用小拉车拉着腊月里杀的年猪，去二十里外的安国大集上卖猪肉。

腊月里要赶在大年前把肉卖掉，变成现钱，这样过年需要准备的年货才有钱买。这些钱也可能是我们开春的学杂费，也可能是一件新衣服和几挂鞭炮。

为了能在大集上占到一个好位置，我跟着大人天不亮就拉着小车出发了。到县城时天才刚蒙蒙亮。我们摆上案板，再把肉摆到案板上，就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买肉的人总是来来回回地挑肥拣瘦，指指点点。我这小小年纪，脾气火爆得很，哼！我们辛辛苦苦养了一年的大肥猪，还得受你们的指指点点，挑三拣四，太可恨了，火噌噌地往上窜，恨不得咬他们两口。

到中午的时候，如果猪肉还没卖掉，我就有些焦躁不安，大人们一看就知道我这是饿了。想吃什么呢？当然是烧饼啦，如果能卷上肉就更好了。

我记得非常清楚，一个烧饼五分钱，卷上肉是一角，全看大人的心情，心情好了就给卷上肉。吃上烧饼卷肉是当时帮着大人们到集市上卖肉最功利的想法了。

到了下午太阳快落下的时候，终于在讨价还价之后把肉卖掉。这时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肉卖掉之后小车空了，回去就可以坐在小车上让大人拉着回去了，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

当然并不是每年卖肉都这么顺利，有的时候一个大集卖不掉，下个大集还要再来。

想想农民真是不容易啊！现在去市场买菜，看着那些风里雨里卖菜的农民，从心里存着一份心疼，仿佛看到了家乡的父母亲和乡亲们。所以别看我平时生活很俭省，却从来不因为块子八角的零钱与人争执，总是理解他们真的不容易。

赶年集的目的各有不同。大人们主要是准备菜肉酒之类吃喝的东西，女孩们心里想的是买年画、剪纸、头绳儿和鸡毛掸子之类的，小子们主要是奔着买炮去的。

肉卖掉之后，父母会在快到年根底下时给几毛钱，让我们买些小鞭炮。越到年根底下卖鞭炮的越多，价格也可以商量，多买便宜。

我们去得最多的是位于定县的五女集。这里离我们村比较近，集上货也全，人也多，几个小伙伴约好就一起去赶集了。

没有自行车，更没有公交车，全靠两条腿走。因为快过年了，大家都很兴奋，丝毫不觉得累，要把大人们给的那几毛钱攥好，直攥到手心出汗，丢了过年放炮的愿望就落空了。

有一年，大人们让我背着一小筐猪骨头到五女集去赶集。那时候，过年煮大肉后啃过的猪骨头也是可以卖钱的，据说可以制肥皂。卖了骨头的钱就可以买鞭炮啦，真是满心欢喜啊！高高兴兴地背着骨头去赶集。

到了供销合作社，还真有收购猪骨头的业务，上称一称，这一小筐猪骨头只卖了一毛钱，这也太少了吧！

到了炮市，一毛钱连一包小鞭炮都买不起，最便宜的小鞭炮还要两毛钱，钻天猴便宜，两分钱一个，最后买了五个钻天猴。

唉，太失望了！那时的心情现在还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