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物如面

拉开窗帘的一瞬走进生活。

清新的晨曦迎接着我们的朝气。

疲惫与皱纹，留在了对镜贴花黄的背面，朋友圈分享的歌在身旁响起、那是一个甜腻小姑娘的声音，唱着那首久远记忆里的《山茶花》：羞答答，羞答答，梦里总是梦见他。

疫情又起，周围人都很平静，一切行动听指挥，该隔离的隔离，该核酸就有序核酸。查了查我的行程码，也带星了，毕竟离确诊病例有点近。

出门送份资料后匆匆返回，整个开车过程都很不对劲，感觉加不上油，又感觉是腿短了踩不到油门，将座椅推前推后折腾好几回都不管用。

还以为车出状况了，直到低头跨出车门那一刻才顿悟，原来今天没穿高跟鞋。身高不够，鞋跟来凑，虽说不符合交规，但我从学车起，一直是鞋跟顶着车厢踩油门踩刹车，有点踩习惯了，高跟鞋于我，似乎已长成了身体的一部分。今后要努力改正。

路过出口。

门卫正逗一个一两岁的小娃娃。

他又是摇头又是甩臀，忽而双手举起乱舞，忽而双手叉腰往下蹲，再尖叫一声窜起，饿虎扑食般朝小娃娃罩过去，嘴里哈哈大笑。

这举动活泼得有点吓人，小娃娃却一点都不怕，咯咯咯朝他笑，推童车的是娃娃奶奶吧？笑眯眯站在童车后面，任由门卫低头将大脸狠狠往娃娃白嫩嫩的小脸上贴，帽檐都被顶歪了朝向。童车推远了，他还在朝孩子抛一个个飞吻，大概只有面对小天使，人才能这样旁若无人去讨好吧。

整理书柜。

从顶层角落翻出多年没触碰过的两部书和一个笔记本，那是母亲走后，我清理家时唯一带回来的东西。也是在那一刻，我明白我们三小间的家没了。

有个大立柜留给了哥哥。那是唯一留存下来的母亲的嫁妆，黑漆配全柜精致雕花，柜门关起来有点重，小时候我和姐姐关不拢，妈妈就教我们背过身去用臀部拱。直到我俩都当妈妈了，见到它依然习惯性背过身去拱。

柜子里装的都是些极不值钱的东西：小碎布、麦乳精瓶子、钉子、螺丝甚至根根包装绳。最多的是我外出求学期间每月一封敷衍式写的信和全套四大名著。

还有件大家具是伴随母亲近二十年的正方大柜，打开清理时，看见里面全是新新旧旧的衣服，几乎每件我都熟悉，少部分是母亲老年时穿的，一大部分是我儿童、少年、青年期的母亲印象，感觉几十年的衣服她都未淘汰过。

经常听到儿女埋怨父母爱留破烂，即使偷偷扔掉，他们也会转眼就从垃圾桶里给救回来。曾持相同态度的我，就在清理我和父母的家的那一刻，才开始有点理解他们。

当时光飞逝，当人去楼空，只有那些留有岁月印记的物件，那些亲人珍爱过使用过的物件，与附着在上面的记忆一起，在用安静忠诚的方式，延续着我们热爱的人的存在。

亲切。

见物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