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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成长‖ 从考大学那年说起(1)

#1

1989年6月,我们正在紧张地准备高考,这时发生了一件大事。某天早上起来,浏阳街头出现了不少字条。

这把我们这群血气方刚懵懵懂懂的少年激动坏了!我们甚至都不太清楚原因,只觉得从未见过的场面很震撼,这时有人喊去上街,我们班同学就一窝蜂全都跟去了。而教室,空了。

我跟着人潮在六月份很热的街头坐了整整三天。后来是老师把我们找回去的。

记忆中特别印象深刻的是我的历史老师周老师,他站在讲台上,忽而苦口婆心地劝、忽而恨铁不成钢地吼,表情丰富,眼睛又扯又挑!是他激动地把我们骂回了教室,唤回了我们那108个莫名其妙在外驿动的灵魂。

他说只有好好学习,让自己变成有文化有思想的人,才能懂得以古鉴今明辨是非,不至于人云亦云。

#2

当年高考时间是7月7~9号。我们班人特别多,108个人全部挤在一个教室,高考前三天的一个晚自习时间,停电了,大家都点着蜡烛继续学,我也在其中。

忽然,我感觉耳边全是“嗡嗡嗡”的声音,我茫然四顾,眼中是一排排昏暗的烛光后面一个个低垂的头颅。我翻翻《世界历史》,发现所有的知识点全都不记得了。。

一切有如梦境,是那么让人空虚又恐慌,我努力控制自己,但并没坚持几分钟,我崩溃大哭起来。

哭声引来了老师,她和两位同学一起,将我送去了校医务室。记得医生直接给了我一针,等我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傍晚,同学们都在收拾行李,因为大家都半年没回家了,只等考完后第一时间离校。

而我经历那次爆发后,心反而彻底静了下来,翻翻书,还好还好,所有知识点都清楚地记得,我精力充沛、信心十足地期待着考场。

#3

第一门考语文,前5分钟我的手抖得写不成字,那一刻我想起父亲说的“穿草鞋还是穿皮鞋就由这一刻决定”,想起万一考不上就完了。。心乱如麻。

好在几分钟后情绪就稳定下来了,写作文时,带入了我对家人的情感,写得畅快,最后得了高分。后面几门越考越自信,我擅长的数学还考出了满分。

考完最后一门,走出教室,我就将书本撕碎从高高的楼上“哗啦啦”抛下。当初其实并没有人这样干的,那是我意识里爆发出来的举动。

当我走出学校大门,发现我最小的姐姐和姐夫正站在门口等我。远远望着他们的身影,莫名其妙我又大哭起来。

当时姐姐和姐夫刚结婚,家庭条件还很差。姐姐后来告诉我,看我哭时心里一咯噔,心想完了,这是没考好啊!姐夫就对姐姐说“明年我们供她复读一年吧。”

#4

其实我考得挺好的,班级第四名,考了499分。我们县城升学率低,再加上那件大事导致缩减1/3的招生,原本能上一本的我,只上了个二本。不过当年这已经很好了,一个农村孩子自此端上了铁饭碗。想想是不是跟现在考公考编上岸有点相似之处呢?

收到录取通知书时,离开学只有十天了。

转粮食关系、父亲忙着找人将湖南省粮票换成全国粮票、将到期的国库券兑换成我的半年生活费(免学费,但生活费自理)四百元。母亲给我做了一条“通带”,将钱塞进去,方便系在腰间。

收拾行装时,新婚的姐姐将她的嫁妆、一个大红皮箱转赠给了即将远行的我,而最怕冷的母亲,则非让我带上她那12斤重的棉被。

#5

即将出发时,家人犯了难,家里经济太拮据,所以他们问我可以自己去吗?

在那之前,我从没一个人出过远门,也没单独去过长沙。突然要我自己扛着铺盖卷和箱子,从家里转两趟汽车到长沙,然后再转乘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到达一个举目无亲的地方……我嘴上说可以,其实心里很慌很害怕。

这当然瞒不过父母亲的眼睛,他们看出了我的心虚,出发前一晚,他们和哥哥一起,在屋里开起了小会,最后决定让大哥送我去。之所以选择大哥,只因大哥曾经随生产队去津市买过牛,觉得他见过世面。

我站在家门外,望着夜空不停地流泪,我舍不得离开家,更觉得让病重的爸爸搜光口袋供我上学真是无比的内疚沉重和悲壮。

第二天清晨五点多,我和哥哥坐上了村里唯一的班车,车开动的时候,有乡亲为我燃起了欢送的鞭炮。我是我们乡第二个考上本科的女生,第一个是我堂姐。我成了乡亲们口中的天之娇女。

那一瞬我有些激动有些自豪,我最多是在留恋家乡,根本没意识到,那是真正改变我命运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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