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风徊
《死在二十八岁的任性》
序 言
我有一个朋友，曾经同我开玩笑，她说：“我人生的终极梦想，攒钱到二十七岁，到一个地方隐居一年，然后放弃自己的生命。”
那时，我笑她说什么傻话，她还有父母，还有自己，她说过的，她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可当我身处青山之巅，将她的骨灰撒向飘渺的云，我才明白，原来她说的那样重要的自己，是倒计时的自己。
我很后悔，在她问我，她这一生总被要求总被抛弃，自甘堕落一次是否没什么关系时，我安慰她“人有失落有放弃的权利，并不是每时每刻都要向前走，想退回来，没什么错。”
如果我早知道，她要放弃的是自己的生命，我一定不会支持她歇一歇，鼓励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在留给我的信里说，她这一生虽不完整，却足够任性。
是啊，几人能得她半分才华，可叹她的年华止在灿烂。
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她叫苏语清。
【儿时不识月】
似有风徊
苏语清上小学时，像个精致的芭比娃娃，每天穿什么，吃什么，做什么，一样一样都详细地贴在她房间的墙壁上。
她曾问过她的妈妈，为什么她要按照表格生活？为什么她不能跟其他小孩一样？她也想在放学路上跟朋友玩耍，开开玩笑，吃吃零食，可是，她没有朋友。
妈妈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做的事，她要做的，是成为一个最好的小孩。
“什么样的小孩才是最好的小孩呢？”
“首先，要听话，其次，成绩要好，最后，要规矩。”
“那他们呢？我见同学在门口跟他妈妈吵架，因为他妈妈不愿意给他买糖葫芦，同学哭的眼睛通红，最后他妈妈妥协了，他吃到了糖葫芦。其实，妈妈，我也想跟你吵一架，”
“苏语清，你是想惹我生气吗？我不是告诉你了，校门口卖的东西不卫生不能吃。还有，放学了为什么不赶快回家写作业，还站在那看同学的笑话。”
“我错了，妈妈，我去写作业了。”
“等一下，马上学校要开学，我给你换学校了，我准备让你去乡初中上学，以后你就住在你阿姨家，我会给她生活费，”
“是因为涨学费了吗？校长不是说我成绩好，可以不给我涨费吗？”
“学费太贵，家里因为你哥结婚没剩多少钱了。我从小好好培养你，就是不想你跟你哥一样，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语清，你住在阿姨家要听话，要主动帮阿姨干活，好好学习，一定要考上县里最好的高中。”
“可是，妈妈，我不想住在阿姨家，我想跟你”
“你不要不听话，我还要出去挣钱，这表格你记得写，提前一个星期规划好每天要做的事，知道了吗？”
“好吧，那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过年。”
“好。”
开学第一天，苏语清晚上就回到阿姨家，哭诉着给她妈妈打电话，说着在学校有多不适应，她有多想离开这。
“学校真的很乱，很多人不好好学习，还在课上挑衅老师。老师让预习新课，我在看书的时候，后桌的男生一直拿笔戳我，我没搭理他，下课了有女生就骂我装。”
“我去办公室问老师题，老师太忙了没有空，让我去找班里一个男生，老师说他是数学课代表，我就去了，但他给我讲题的时候，几个男生围着我们故意起哄。”
“总之，妈妈，我想回之前的学校去，或者我不上学了，我去找你，好不好？”
“苏语清，你不要给我添乱，其他人怎么样关你什么事，你做好你自己不就好了，我让你写表格，表格里有为其他人分心这一项吗？”
苏语清沉默了，她不知道怎么辩解，她真的在这所学校待不下去，电话那头缓和了语气，说道：“过年了妈妈就回家看你，妈妈也是没办法，我不是在努力给你攒学费吗？我不是告诉你了，大学要花很多钱，爸爸妈妈肯定要攒钱啊。现在全家就指着你一个人有出息了，你肯学，这是多好的事。你哥还说呢，以后你上大学了，他给你掏学费。语清，你舍得叫大家担心你吗？”
另一个沉默了许久的男人说道：“要不给她买张车票，叫她过来吧，我们在这边给她找个学校上也是一样的。”
“你知道什么，学籍怎么办？学的东西要是不一样考试怎么办？”
一瞬间，苏语清恨死了他们，她抢先说：“好了，妈妈，我不去了，我等你回来，就这吧，我先去写作业了。”
苏语清回到客厅，依稀能听见阿姨屋里传来的电话声音，他们说着客气话，他们谈论着金钱，却没有一个人走近她，关心她。
苏语清不理解，是这世界太冷漠了，还是自己要求太多了，好像二者都不是，好像二者都难辞其咎。
YI RAN
SHI HUI
【儿时不识月】
似有风徊
第二天回家，苏语清脸上挂了彩。
阿姨关切上前，问她是不是跟同学打架了，女孩子打架可不好。
苏语清扭头看向表哥，他别过头假装没看见，苏语清心下了然，撒谎道：“没有阿姨，路上不小心蹭了一下。”
“那路上可得当心点，豪豪，你下次跟妹妹一块回家。”
男生急切的瞪了她一眼，不满道：“她不认识路吗？”
阿姨扭头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拉到厨房，苏语清没有阻止，只觉得悲哀，自己悲哀。
她脸上这道伤口，就是因为他。
今天在班里，几个男生开一个女生的玩笑，言语侮辱的叫苏语清捂上了耳朵，就这时，同桌拽了拽她的袖子，轻声说：“他们打你哥了。”
苏语清扭头看去，他已经被一个男生踹倒在地上，那几个男生拎着板凳，嘴里说着不干净的话，而他就坐在地上垂着头一言不发。
苏语清气急了，一为表哥打抱不平，二来实在看不惯这几个男生的做派，三来自己心里的怨气没处发泄，总之，苏语清举起自己的板凳朝那几个男生砸过去，当然，她不敢伤人，只是砸在他们脚边，叫他们收手。
奈何领头的所谓家里有钱的一个男孩子，不仅没有停手的意向，反而调侃她：“怎么着，哥哥不行妹妹上？”
苏语清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怒气冲冲的三步做两步的拽住男生的衣领，顺手拿起旁边桌上的语文书，朝男生脸上摔打。
“我艹，你来真的。”
另几个男生呆愣在原处，他们这群人从来只跟男生干架，还没有跟女生干过架，跟学校里的女生也都是骂战，这场面，他们硬是看着苏语清拿书扇得老大脸都红了。
“走，我们去找老师。”
“去就去，你给老子打成这样，看咱俩谁害怕！”
“做坏事的人才害怕。”苏语清依然不松开拽住男生衣领的口，二人刚出班门口，地上的男生赶忙追上，“算了。”
算了？
被欺负的人是他，干架的人是她，袖手旁观现在出来说和的人是他，苏语清不屑一笑，男生抓住时机脱离开她的手，朝楼梯下边跑边喊叫：“我们班女生打人了！”
可笑，真可笑，苏语清转身回了教室，一连几天，班里都没有一个人跟她说话，毁灭吧，地球。
实际上，地球不会毁灭，毁灭的只有苏语清的认知。
不知道那群男生在吐槽什么，表哥来了句“死猪不怕开水烫”，刚好老大姓朱，苏语清偷摸笑了笑，心想表哥终于有出息了点。
结果下一秒，一本书从前砸到后面桌子上，朱老大吼着：“别给我作，弄不死你。”后面还真没声了，好吧，苏语清叹气，还是怂，她抬头瞪了朱老大一眼，朱老大敢怒不敢言，起身把书从表哥那拿走，临了临了，还不忘吐槽一个女生：“鱼找鱼，虾找虾，乌龟配王八，我看你俩刚好配一对。”
“哈哈哈哈哈哈哈”班里哄笑一片。
“你滚呗，天天在这恶心人有意思吗？”女生反击道。
“诶，有意思的很啊！”
朱老大朝一个男生使个眼色，男生假装无意一撞，使得女生被迫的与另一个男生撞在一起，女生勃然大怒，推翻桌子，跑出了教室。
已经这样了，朱老大还不忘嘲笑一番：“没意思，真没意思。”
苏语清默然，觉得女生可怜，自己也蛮可怜的，为了省钱，父母把她送进这样的学校，在这，能安然无恙不受干扰已经很困难了，还谈何学习。
放学回家的路上，苏语清又看见了那个女生，于是向表哥打听起她的事。
原来，女生叫陆莎，跟表哥一个村的，陆莎有个哥哥，已经成家立业了倒还好，但陆莎下面有弟弟妹妹，主要是有个弟弟，她妈就不想让她上学，其实陆莎比他们大三岁，按说该上高中了，可是她妈觉得高中学费太贵，让她小学留了一级，初中再留级，加上她上学晚，一来二去的就跟他们在一个班。
“她妈是不准备让她上大学吗？”
“上大学？开什么玩笑，她妈就指着陆莎给她弟挣钱呢，再等两年，陆莎就要去外地打工。而且，你看咱班里有几个能上大学的，每年考到县里高中的也就七八个，大部分人都是玩玩，到了年纪就出去打工赚钱。不过，你跟我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不都是待在这。”
“你在好学校待过，你成绩好，又聪明，你将来肯定能上大学，而我，我最多上个技校了。”
“上个好大学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吧，不然父母了老师了怎么说上学比打工好。”
“那你觉得呢？”
“我肯定觉得挣钱好，我是不喜欢学习，我喜欢挣钱，有钱了就可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不用跟父母要，也不用顾及家里买不买得起，但像你这种温室里的花朵，应该没这种烦恼吧。”
“温室里的花朵？”
“大家都这样说，我们都说家乡话，甚至脏话吧，但你平时都说普通话，也就在家里说说家乡话，弄得跟个城里人一样。而且平时你在班里也不主动跟大家说话，自己捧个书翻来覆去的看，关键是你背东西太快了，多少有点侮辱人。”
苏语清噗嗤一笑，表哥还蛮会开解人的嘛。
“我妈管我管的比较严，除了学习，我没有朋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大家还挺好的，但是我没有朋友。之前在外地上小学，班里的同学对我也挺好的，我们那个学校会给家里贫困的同学发鸡蛋牛奶，每天中午我回家，都能拎一袋子，好多都是他们把自己的鸡蛋了牛奶了都给我了，可我只会对他们说'谢谢’，我没有钱请他们吃饭，我妈也不让我带同学回家，可能因为这样，我没有朋友吧。后来回老家，在那个私立学校，有的同学努力学习，有的同学玩玩闹闹，会跟我说话的，只有班里的前三名，我占一个，所以就两个。我这个人，肯定很无聊，才没朋友的吧。其实在寝室还是有对我比较好的室友的，比如有一次我睡过头了，寝室长喊不醒我就站在那等我睡醒，现在想想还挺好玩的，但我们回去之后，寝室长挨吵了，我没有，慢慢的，也就没人搭理我了。”
“嗐，你成绩好老师肯定不会吵你，但我们成绩不好的就会遭殃，这很正常。”
“我想跟陆莎做朋友，可以吗？”
表哥愣了一下，“怎么这样想？”
“我觉得我们俩挺像的，我比她勇敢一点，她比我容忍一点，我保护她，让她教我”
“等一下，你这，算了，随便你吧。”
苏语清知道他想说什么，苏语清觉得，她跟陆莎一样，一样被家里忽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一样不被同学理解与接受，一样没有真心实意的朋友，不，或许陆莎有，只是自己不知道，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天高皇帝远，苏语清要学着做自己。
次日，苏语清将自己的桌子挪到了陆莎前面，主动打招呼道：“我叫苏语清，语文的语，清楚的清，你叫陆莎吧，以后你有事可以找我。”
“我知道你叫什么，你怎么想起来挪到这坐了？”
“秘密。”
自那以后，朱老大再也不来找陆莎的麻烦了，班里女生关于陆莎的议论也少了很多，那个想追陆莎的男生也学会乖乖躲开了，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当然，这些都是建立在以往不被她妈妈允许发生的事情发生上的。
比如，苏语清在男生厕所门口堵朱老大，警告他以后不允许开任何女生的玩笑，朱老大大骂她神经病，让她起开别拦着自己去厕所，苏语清就不，不答应就不让进厕所，有本事就地解决，最后以朱老大同意不找苏语清以及跟苏语清相关人的麻烦结束。
比如，下午去上学，苏语清一进班站在讲台上，一拍板，下面鸦雀无声，苏语清指着那两个最爱造谣的女生说：“有本事当着我的面骂，没本事就把嘴闭上，若是再在背后嚼舌根被我知道了，那我们干一架，我不介意。”
坐在后排的朱老大朝她竖起一个大拇指，苏语清笑笑，要是朱老大个子再高一点，兴许蛮可爱的。
放学后，陆莎邀请苏语清到她家里玩，说家里没人，她给苏语清煮面吃。
“你会做饭？”苏语清惊诧道。
“你不会吗？我们家经常是我做饭。”
“莎莎，你辛苦了。”
“哈？走吧。”
这是苏语清第一次去陆莎家里，院子里有个压水井，旁边是一小块菜园，和四五只母鸡，另一侧是堂屋，一进门，右侧的墙上贴着一张婚纱照，“这是你哥哥吗？”
“嗯，他比我大十岁。”
“我也有个哥哥，他也结婚了。我哥结婚之前，我们俩感情还挺好的，他经常给我买吃的带我玩，但是他结婚之后，我只能过年见他一次。也不知道大人天天在忙些什么，感觉一长大，感情都淡了。”
“你想太多了，话少了，但他还是你哥。走，去我屋里看看。”
“嗯。”
推门之前，苏语清以为会是一间干干净净的屋子，所以极大的相差令她瞠目结舌，“怎么还有小鸡？”
“可能我妈走的时候没关好门，小鸡跑屋里了吧。”
“你不觉得”不干净这三个字苏语清说不出口，她忽然就懂了，为什么表哥说她是温室里的花朵，原来家里一直把她保护的很好，是她不知足，对吧？
“还好吧，我习惯了。不说这个了，我给你煮面，刚好今中午我妈去我舅家，我给你做个西红柿鸡蛋面，加个我自己种的青菜。”
“可是，莎莎，我能为你做什么？”
“你已经帮我很多啦，要不是你，他还要纠缠我好久，我烦都要烦死了。”
“那之前你就没有反抗过？”
“反抗有什么用，他们的嘴巴就没有闲过。对我来说，这是我仅剩的一年多的好日子了。”
“为什么？”
“等明年，我妈让我去找我姐，我姐在一个化妆品店里，我去做个小工挣钱。”
“莎莎，你想上学吗？”
“不想，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想上学，我不想，我想早点逃离这个家。”
苏语清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奈，她容忍，大度，可她不该这样，她不用这样。
那顿饭是个什么味道，苏语清后来想也想不起来，只是记得，留住一个朋友太难了，太难了。
YI RAN
SHI HUI
【儿时不识月】
似有风徊
时光一晃，苏语清浑浑噩噩到了初三，为什么说浑浑噩噩呢？那是一段她也记不太清楚的回忆。
苏语清后来去过两次陆莎家里，一次是去找陆莎玩，陆莎在压水洗衣服，整整一大盆衣服，她也不过十五六岁，手指头都洗的红彤彤的。
苏语清看不下去，故意拔高声音：“莎莎，你怎么洗这么多衣服，这水还挺凉的，手冻了可怎么办啊！”
陆莎妈妈轻哼一声：“洗个衣服吵吵什么，你去一边玩去，别耽误我们莎莎干活。”
苏语清正想为陆莎主持公道，陆莎忙把她拉到家门口，“你哭了？”陆莎眼眶红红的，“我跟我妈说我想好好上学，我妈让我过几天就去找我姐，要是哪天你在学校看不见我了，说明我已经离开这了。语清，要是我走了，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啊。其实大家也没那么坏，他们大部分父母都不在身边，他们习惯了，或许以后我跟他们的命运都一样，结婚，生子，平平淡淡甚至平庸的过一生。但是，语清，你聪明，你一定要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做你自己。”
苏语清还想说什么，陆莎却关上了门，门里面的女人吵吵嚷嚷，又要陆莎赶紧洗衣服，又埋怨陆莎给妹妹梳的辫子难看，要她拆了重梳。
那一刻，苏语清觉得自己站在陆莎的心里，她可以看见陆莎无限容忍下的委屈，但为什么呢？陆莎的不幸，是贫困造就的，还是父母认知有限造成的，苏语清不知道，但她觉得愧疚，如果她不曾鼓动陆莎考大学，是不是她还能安安稳稳的过一年好日子。
那一刻，苏语清忽感文字里的悲伤，书里说主人公有一个不幸的童年，当这种不幸投影在现实生活中会是如此猝不及防如此潦草荒唐。
苏语清第二次去找陆莎，是因为连着两天在学校里她都没有看见陆莎了，她不想陆莎走，她不想失去陆莎这个朋友，她不愿意陆莎去经历生活的贫苦。
苏语清忐忑的站在陆莎家的院子里，家里没有人，她也不敢未经允许就进陆莎屋子，她就一直站在那等，从日头正盛，到日色渐晚，这才看见陆莎的妹妹回来。
“你来找我姐了吧，我姐早走了，她去外地挣钱了。”
“有没有电话？”
“没有，有我妈也不会给你，我妈说了，我姐都是跟你在一块玩才不识好歹的，你赶紧走吧，别让我妈看见。”
“谢谢。”
苏语清主动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就这么断了联系。
或许命运有情，十年后的某天，苏语清在路上刚好碰见陆莎的妹妹，那个从前不会绑头发的小女孩现在披散着一头卷发，她笑意盈盈走上前：“你是苏语清吧？”
“嗯嗯，我记得你，你是陆莎的妹妹，你姐姐现在怎么样？”
“我姐早结婚了，女儿都会打酱油了。”
“那”
“我先走了。”
“好。”
苏语清目送她远去，心里一股暖流，与一股悔意。暖是因为陆莎一切安好，悔的是时光匆忙而无情，她没有主动去寻找陆莎。
在那时，陆莎走后，很快苏语清遭受到极大的恶意，同学们似乎觉得陆莎走了，苏语清就是一个落单的小羊羔，是狗是狼都能趴上啃两口，男生调侃她，女生嘲笑她，苏语清做不到心无旁骛的学习，干脆她随他们一起堕落，脏话连篇，厕所干架，过于荒唐的生活令她觉得自己骨子里都是肮脏不堪的，她不明白，她追求自己，保护自己，怎么倒成了最开始自己最讨厌的那一群人。
后来阿姨家要装修，阿姨给苏语清的东西挪到了二楼，但是二楼没有电，每晚上陪伴苏语清的只有一只红色的手电筒和天上一轮苍白的月亮，那似乎是苏语清第一次直面孤独，她理解了林黛玉寄人篱下的痛苦，想要而不能说，连生病都怕麻烦人家，什么情绪只能自己忍着，咽下，学会忍受，然后长大。
有一次放学，雨后路上泥泞的很，苏语清在想要不跟表哥说不回家了，这路太难走了，可是同学说表哥已经走过了，苏语清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推着车，一步一个泥坑，慢慢往阿姨家里挪步，她边走边哭，从前跟着妈妈过的日子可不是这样的，虽然妈妈管得严，虽然妈妈有时会置她于不顾，但总归妈妈会想着她的。
那条路太难走了，她推不动自行车，又没人可以帮她，苏语清觉得自己简直可怜至极，她暗下决心，一定要说服妈妈，自己可以一个人住在家里的，她可以一个人上下学的，她可以自己做饭可以自己去看病，她不需要任何人照顾，只求不要任何人把她束缚。
好在这样的日子结束在距离中考的三个月前，苏语清的妈妈回了老家，说是要陪着女儿中考，苏语清心里多少有点虚，在乡初中上学的这段日子，她没有努力学习，课本成了她反击别人的武器，她的成绩早不复从前，但苏语清不想妈妈失望，她真的不想回到阿姨家了，她信誓旦旦地对妈妈说：“妈妈，你放心，我一定能考上县里最好的高中。”
苏语清抱着被子选择了住宿，同寝室的人都说：苏语清疯了，她半夜拿着手电筒缩被子里写数学卷，早上天不亮就去操场跑步，一天睡不够四个小时的，她为了学习不要命了？
苏语清不置可否，她知道自己要什么，她必须做什么，这三个月，她不仅要补上自己的功课，她还要做最好的那一个，即便是自己最害怕的长跑，她也要拿满分，每天早上，苏语清起来必须要跑够一千米，什么时候跑完什么时候进班学习。幸亏老师看得见她的转变，没说什么耽误早自习了要惩罚之类的话，老师们一致给苏语清信心和写不完的资料。
中考结束的那天，苏语清觉得自己一定可以考上最好的高中，她甚至没有查询成绩，她永远都是对自己那么有自信，而结果如她所想，极好的如愿以偿。对此，很多年后苏语清说，事在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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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ing
【 原创：怡然 】
【 图片：网络 】
【 编辑：酿诗 】
【 以怡然之名，遇一自得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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