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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样中秋

在我的生活中,中秋节仅作为一个节日符号存在已经有很多年了。唯一提醒我这是个重要节日的就只剩下每年单位发的月饼礼盒。但我又不太爱吃月饼,所以这唯一节日味道又被无声无息地一笔带过。

早些年四处奔波,或为生计,或为事业,一年到头总觉得有无穷的事情要做,要想。除了春节,国庆两个长节外,根本不会想其它的节日需要做些什么,或者说对于自己有什么重要意义。久而久之,工作愈发忙碌,生活愈发单调,情感愈发苍白。及至人生四十,生活前进的速度像是忽然降了个档位,一下子忽然变慢了,各种生活画面也一下子降帧播放,变得缓和而清晰。这种变化在情感上的形成了一种撕扯,虽外在表现更为内敛,但内心世界反映异常强烈。一些以前想也不会想,或者说以为跟自己完全无关的问题一下子全部涌了出来。它们拖拽着身体,拉扯着思想,想让它们分离,而我却拼命地要把它们保留成一个整体。这过程就像是在找寻一根救命稻草,抓住了它就能保持自我,就能保证身心合一,也能在生命将止之时让自己仍然认得自己。

严格来讲,2019 年以来新冠疫情爆发后,抛开其直接的灾难性后果,另外一个间接后果 -- 至少对于一部人来说,生活就像是高速行速的火车被忽然刹住,在承受了刹那间的剧烈振动后,一下子陷入沉寂之中。正是因为这段沉寂,我们得以抬头看周边景色,看身边人群,看环球列国,看宇宙苍穹。而这一看,我们猛然发现,穹顶之下,世界之中,谁都无法游离之上,谁都无法置身其外。个人的渺小,个体的脆弱彰显无疑。

生活仍充满希望,世界在纷乱中前行。未来或仍不可预见,但这个中秋悄然而至,别样温馨。月到中秋分外明,也许是为了给地球上的人类一些抚慰,2022年的中秋难得的十五的月亮十五圆,没有再拖到十六那天去吊人胃口。晚上赏月的人格外多,这让我有些诧异,不都说要宅在家里看秋晚的吗,怎么都言而无信了呢。

我住的地方前有水后有山,中间的社区建筑鳞次栉比,疏密有度。夜色渐浓,明月东升,湖光山色之间,缓缓穿行。赏月的人们兴奋着,谈笑着,热烈但不嘈杂,纷乱又不失宁静,一轮明月当空而挂,所有人的思绪都仿佛在伴月而飞。几家关系好的邻居在草坪上撑起几顶帐篷,几片垫子,爸爸们完成工作后便退到一旁彼此寒暄,因为彼此不常见面,闲话过后便显出几分沉寂。

妈妈们则围坐在垫子上,中间摆上应景的月饼和水果,谈笑风声。相比男人的世界拘谨,女人的群体倒显出不同的豪迈。孩子们最是开心,踩着柔软垫子上跑来跑去,从一个个帐篷中钻进钻出,到后来又分出来男孩群体和女孩群体各自玩着自己的游戏,偶而有的小不点会抬头看看空中的明月,然后兴奋的高喊:“月亮,月亮”,其他孩子也会随着这声提醒,一起抬头观看并随之兴奋的跳着喊道:“月亮,月亮!”一瞬间,温暖的情绪弥漫开来,人人脸上漾起了笑意......

中国人骨子里是浪漫的,这浪漫并不明显,却又能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来。李白的浪漫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孤独中饱含思念,就连天上的明月,地上影子都成了他思念的载体。而此刻,在一方狭小的草坪上,几位妈妈兴之所致,拖了一张垫子到一旁,拿出一瓶酒来你一杯我一杯对月而酌。这让坐在另外一边看着孩子们玩耍的爸爸们看得目瞪口呆,忍俊不禁。然而大家相视一笑,了然于胸,由得她们放飞自我。平日里,料理家务,照顾孩子,辅导学习,有的甚至还要上班,相比于粗枝大叶的爸爸,妈妈的细致周道也让她们承受了更多的压力。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青春早逝,岁月留痕,几张不再年轻的面孔此刻充满娇憨,脸颊上的红晕好像是被露珠唤醒了的小红花,无比可爱。我的妻子平时并不饮酒,此时小酌之后,已有几分醉意,看到我看了过去,竟然冲我大喊:“嗨,过来过来,给你介绍几位绝世美女......”我一时尴尬,不由对着那边边连连拱手,边笑着说到:“不能喝就别喝,喝多了就开始胡说八道了。”一时间一群人哄堂大笑,连孩子们也都朝那边看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大人们竟然如此开心。

夜更深了,月亮已转到了山的一侧,从这边望去,山的轮廓漆黑如墨,月亮像是挂在山尖一样,感觉离人间如此之近。月亮上影影绰绰的影子给人以无尽遐想,一阵微风吹过,思绪飘荡,顿觉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这真是个别样的中秋啊。没有吃一口月饼,却觉得心底甘甜,没有喝一杯佳酿,却沉醉不知归路。此刻的中秋不再是一个节日符号,不再是个单纯的假期。它是悠远思念,让我想起远方的父母;它是良辰美景,让我感受到生活的美好;它是温柔港湾,让我体味到对家的眷恋。人生如行路,有急有缓,有平坦也有艰难,你可以抬头看天,志存高远,也可以眺望远方,一往无前。

如果生活于浪漫之中而不得浪漫是对于人类追名逐利之心的惩罚,那么诗和远方是浪漫,高山和大海是浪漫,家和身边更应当是浪漫的,静下心来,放缓脚步,些许的认真这份浪漫就可触手而得。

月影渐西,人群散去,拉着儿子的手,望着步履有些蹒跚的妻子,一路向家的方向行去。夜色中,仿佛有灯光闪烁,明亮又温暖。

再次抬头,目光所及仍是一轮明月,心中希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写于2022年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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