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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源为何是当之无愧的先贤?且看其立德、立功、立言

文/ 陈胜乔

近日某聊天群里,一位友人说近代邵阳最有名的两个人是魏源和蔡锷,没想到有人来了一句:魏源名不副实。并且说了一串理由:

一是魏源考进士考了六次,直到50岁才勉强考上,这说明他的才识有限;二是魏源一生没做过大官,仅仅做了几年知县,也没有什么政绩;三是魏源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编书,拿他最有名的《海国图志》来说,这本书的大部分内容其实是抄西方现成的资料,没有多少原创。

魏源是我们邵阳人公认的著名先贤,代表邵阳的形象,没想到竟然被人如此肤浅看待,我对此不禁感到愕然和愤怒。我本想立马反驳他,但转念一想,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对于那些思想和认知与自己不在同一层次的人,又何必动怒跟他计较,因此,我将已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划走了群聊。

事后,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写个文章帮助大家全面了解魏公,不要被某些人的歪论带偏。下面,我依据传统的“三立”标准,从立德、立功、立言三方面,来给大家简要介绍魏公的一生。

一、魏源立德堪称完人

关于魏源的品德,为公方面,可以说是刚正不阿。

据说他在考取“南元”(南方各省举人第一名)后,当朝军机大臣、文华殿大学士穆彰阿有意笼络他,屈尊到他在京城的寓所拜访他,放到今天,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受宠若惊,主动跪迎,可是他却认为穆彰阿结党营私,自己有必要和他保持距离,于是对他避而不见。他的这一举动,后来被人总结为他多次参加进士考试不中的因素之一。因为穆彰阿把持朝政30多年并且连续多年担任会试主考官,以他的能耐,对于自己看不顺眼的考生,拥有绝对的取舍权力。


魏源尤其难得的是,心怀苍生,爱民如子。道光三十年(1850年),56岁的他被任命为江苏兴化知县,当年秋天该县发洪水,河道总督杨以增担心洪水太大决堤导致朝廷追究自己的责任,要求魏源开闸泄洪,而魏源看到当地百姓种植的数万亩水稻秋收在望,如果贸然开闸泄洪不仅会导致颗粒无收,还会淹没民房,死人无数,因此,他一边组织人员日夜加固堤防,一边劝阻河道督杨以增不要轻易开闸泄洪。在杨以增强行开闸时,魏源情急之下堵在闸口,声称若开闸就先让大水把他冲走。正是因为魏源坚持抗洪护堤,最终使兴化县老百姓的数万亩稻谷得以保全,当年秋天丰收后,当地百姓对他感恩戴德,皆称其稻为“魏公稻”。

但魏源因违逆高官决定遭到报复。1853年太平军攻陷扬州,杨以增以“迟误驿报”、“玩视军务”等罪名奏请朝廷查办魏源,导致他被革职。虽然后来官复原职,但魏源从此看透官场黑暗,坚辞不就,转而潜心佛学,终老于此。

魏源一生私交甚广,朋友遍天下。民国李柏荣写了一本《魏源师友记》,里面记载了魏源一生交结的233位师友。从魏源和他们互通的诗文书信可看出,魏源一生保持高风亮节,私德无愧。

二、魏源立功有杰出表现

很多人以为,魏源一生都在寻章摘句,而实践极少,没有做到知行合一,从而得出魏源只是一介书生的结论。其实这是非常片面和错误的。

魏源立功主要是通过担任封疆大吏的幕僚参与政事来实现的。

据专家考证,魏源中举以后不久,先后入贺长龄、陶澍、陈銮、裕谦、壁昌、李星沅等六人的幕府,其中,辅佐陶澍在浙江巡抚和两江总督任上的时间超过十年,在此期间,陶澍牵头发动了道光时期的所有重大改革并且多数取得成功,而陶澍发起的每一项改革,魏源几乎都全程参与设计和推动。

例如道光五年(1825),魏源接受湖南长沙老乡、江苏布政使贺长龄的聘请入幕,负责编辑《皇朝经世文编》。当年五月 ,另一个湖南益阳老乡且和魏源是世交关系的陶澍由安徽调任江苏巡抚,当时,因洪泽湖决口,朝廷漕运(利用河道从各省往京城调动粮食)受阻,陶澍亟须解决南粮北运不畅的问题。而魏源因为既往治学重视经世致用,对水利、漕运、盐政等问题颇有研究,所以在参加陶澍和贺长龄组织的高端会议上,坚决支持陶澍改革漕运的主张,并著有《筹漕篇》《海运全案序》《海运全案跋》等文章专门论证“以海运代河运 ,以商运代官运 ”的方案。他的这一主张不仅被陶澍采纳,而且他本人也被安排参与推动这一项改革。

次年,魏源提出和参与推动的“以海运代河运 ,以商运代官运 ”的漕运改革大获成功,不仅使江南数省及时将应缴纳给朝廷的粮食运抵京城,不损一人一舟,而且使运粮的费用较之前通过河运节省数倍,极大地减轻了老百姓的负担。

除了协助陶澍完成漕运改革,魏源还协助陶澍推动了江淮地区的盐政改革和兴修水利等重大民生工程,其中,盐政改革使朝廷每年新增白银数百万两。

值得一说的是,魏源担任陶澍等人的幕僚,两江总督府的很多重要政事的公文、乃至陶澍等幕主以本人名义公开的文章、书信,都是由魏源代笔。

三、魏源立言毋庸置疑

很多人以为魏源一生只编写了《海国图志》等几本书,并且认为这些书是以编为主,没有多少原创内容,而实际上持此看法的人,纯粹是想当然,低看了魏源。

以《海国图志》为例,这本书虽然是以西方各国现成的政治、军事、地理、历史等资料为蓝本,但绝对不是照搬照抄,而是以“知夷、师夷、振兴军备”为核心理论,通过总结鸦片战争的失败教训,将它们整理成有系统的强国思想,其中,序言旗帜鲜明地提出“为以夷攻夷而作,为师夷长技以制夷而作”的主张,这在当时无异于是黑夜中的一道闪电和惊雷,震聋发聩。要知道,当时的中国,满朝上下皆以中国为天朝上国自居,将西方人视为蛮夷野兽,将西方先进科技视为奇技淫巧,拒绝向它们学习,魏源能冲破陈见,公然提出这种思想主张,不仅需要卓越的见识,更需要巨大的勇气。在魏源之前,还没有人敢这么想这么做。

《海国图志》在魏源生前没有得到朝廷重视和采用,但很多有识之士私下反复阅读。例如左宗棠青年时就说过《海国图志》“案头不可一日离开”,“治理新疆诸务,《海国图志》一书尤足称也”;曾国藩也经常阅读它,对其中的内容非常熟悉。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等人后来掀起轰轰烈烈的洋务运动,实质奉行的就是魏源师夷长技以制夷的主张。

魏源“师夷长技以制夷”思想还深刻影响梁启超和康有为等人。梁启超说“魏源之思想是变法之萌芽”,又说“《海国图志》之论实支配百年来之人心,直至今日犹未脱离净尽”。实事求是讲,梁氏此言毫不过分,即使是直到今天,魏源的思想对于人坚持改革开放、坚持向西方学习先进文明,仍具有积极意义。

魏源除了著《海国图志》,还编写了《皇朝经世文编》《圣武记》等书。这些书最大的特点是,摒弃了传统酸腐文人争治诂训,追求书艺工敏等的陋习,而是以“经世致用”为原则,选取历代治世治乱文章的精华,服务国计民生。它们刊行之后,被朝中有识官员争相阅读,可以说是开启了学者学术务实的新风。

除了编书,魏源还是一位高产原创作家。据《湖湘文库》所列《魏源全集》,他的著作计14本,近1000万字,内容包括内容包括经学、史学、文学、哲学、政治学、经济学等,以及文化、教育、科学、军事、水利、商业、地理、堪舆等诸多方面。

关于做人“三立”,《左传·襄公二十四年》有云:“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综观魏源的一生,虽然他很晚才考上进士,没做过大官,但他在立德、立功、立言三方面皆取得杰出成就,因此,他是当之无愧的先贤,永远值得大家纪念。

作者简介:陈胜乔,湖南邵东人。民间不拿工资的乡土知识传播者。业余专注乡土历史地理写作,希望能为普及历史常识、特别是大邵阳的乡土史尽绵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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