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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间小路 | 一盏煤油灯

你以双眸燃烧我的诗句,我以苦修等待天涯的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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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田间小路

图源:堆糖

前不久参观一家文化礼堂,瞥见一盏灯安静地站立在一个角落里,它的样子有点斑驳,并没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唯独我停下来细细打量,徘徊良久。

那不是传说中的阿拉伯神灯,只一盏普通的煤油灯而已。

脑海里涌现的记忆片断,与这样的一盏灯有关。

小时放学回到家,妈在灶台忙碌,爸一手往灶膛内塞稻草,一手拉着风箱助火,一边催促我道:你去村口小店打点洋油来吧,晚上大概是会停电的,记得带上票子。

自新中国成立后咱们早已摘除了贫油的帽子,但村里人仍管煤油叫洋油,还有铁钉叫洋钉,火柴叫洋火,蜡烛前面亦冠以个“洋”字,如出一辙。

爸提醒带上的票子是煤油票,那个年代物质匮乏,除了盐、酱油外,其他如布、糖、老酒、火柴等许多生活物资都是要凭票购买的。

打来煤油,天色暗了。我拧开灯头,注满煤油,复又拧上,调节旋钮,划火柴,点燃后盖上防风玻璃罩,刹时整个屋子在煤油灯火的跳跃中变得明朗起来。

晚饭后,妈在煤油灯下纳鞋底、织毛衣,我和弟写作业,看小人书,间或帮忙绷毛线绕线团。





煤油灯下,妈常对我们唠叨长大后一定要“出山”。什么是出山?我满心疑惑。“出山”就是把书读好,将来有个光明前程。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妈还告诉我,我没见过的外公是她那个村里的医生,医术好,救人无数。但就在她七岁那年,有一天外面风雨大作,外公被人强行带走进行批斗,当天夜里找过去时发现外公已“上吊自杀”了,还被扣上反革命的帽子。当时妈的兄弟姐妹,未成年的有五个,外婆拉扯着她们在苦难中长大。现在终于拨乱反正,日子开始安稳,但希望仍寄托在我们这一代。

幼小的我并不真正理解妈说的那些事,困惑之余常对着煤油灯发愣。见灯光引来蛾子,在玻璃罩上空不停地盘旋冲撞,偶尔有不小心的折翅跌入火中。

家里早就装了带拉线开关的电灯,可农村三天两头停电,于是煤油灯成了生活必备品。

挨我家不远的小伙伴阿方、禾苗和阿军常过来玩耍,我们一起在煤油灯下玩纸牌“熬猪油”、刮飞叉等游戏。阿方家仍住草房,他家是用菜油底渍点的灯来照明的,一只托碗,垂一根灯草,风一吹易熄灭,亮度也暗淡多。有趣的是他家这样的草房还是春天野蜜蜂的安乐窝,每当春风一吹百花争妍,蜜蜂就欣欣然来了,不经主人批准,就任性地在土墙外一侧打上无数个小洞洞,然后每天从洞中飞进飞出的,甚是勤奋。我们小孩子顽皮,冒着被蛰的风险,一手持空瓶子,一手捻着竹丝趴在土墙上伸进洞内引诱,蜜蜂一时忍耐不住便会从中爬出来跌入瓶中。

禾苗家条件很一般,一早起来上学,还得自己烧泡饭吃。我们大多不穿自做的土布了,可禾苗身上还有一件宽大的土布衫,或许是他哥留给他的,洗得发白,带着补丁,颇吸人眼球。





阿军常带着她妹妹来找我和弟玩,她与我小学同班,又是邻居,关系走得较近。虽说她心地善良,但也有个别令人恼怒之处。有次放学我与小明、小江在江边晃荡,巧遇班上一位好看的女生,小明、小江情不自禁地上前拽了几下那女生以示友好,我则在一旁吆喝鼓掌,事实上同班同学拉拉手又不算犯规的。可事情坏在了阿军身上,当时她也在现场附近。第二天上午,当班主任检查作业完成情况时,她因为作业迟做要被罚站,情急之下供出了我们几个的“作为”,于是矛盾焦点如她所愿成功转移,我们三个倒霉蛋在下课10分钟期间被勃然大怒的老师拉到黑板前站立示众,成绩差的小江更难堪,他的父母都被老师请来协助教育,当时我们的小脸都没地方搁,大概比煤油灯映照着还要红,而我这平生唯一罚站的经历,都是拜这中国好邻居所赐。

煤油灯下,有我们童年快乐的游戏,也有我们摇头晃脑背诵“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等诗词的影子,或许还有妈妈口中“出山”的梦想。

不幸的是,禾苗的梦没有继续下去。他的故事我专门写文纪念过,十岁那年的一针青霉素,不幸发生了过敏反应……我至此永久失去了一位小伙伴,但是每当见到这煤油灯,眼前还会浮现出他那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来。

上了初中以后,停电的次数变少,一些票证也渐渐退出,煤油灯就用得少了。

家里的电灯从过去的白炽灯、日光灯、节能灯,更换到现在寿命更长效果更好而且更加环保的LED灯了。

我是高中毕业第二年的春天,放弃在杭州读书的机会去应征入了伍,不谋而合,迈上这同一条道路的还有班上的明、荣、建军和隔壁班的烈忠、帅叔、冠军、晖等,只是没想到这一去便是二十余年。





当水兵并不全是浪漫的,与风浪搏斗也有承受不了的时候。但每当风平浪静,我踱到甲板上,望着远处不停闪烁的灯塔,和满天的繁星点点,我突然又会想起老家的煤油灯来。

有一天,我问起了那盏煤油灯的去向,父母和弟急忙寻找,却不知尘封在哪个角落里了。

时间一晃,中学毕业整整30周年了,同一届的四个班在即将过去的这一年纷纷安排了较为隆重的纪念聚会活动,邀请了任课老师和一些嘉宾,我荣幸也在隔壁三个班的邀请之列,一次又一次地感受到了浓浓的同学情谊。有同学很疑惑,读书时见我背着黄挎包走进走出的闷声不响,如今咋就大变样了呢?可变得究竟怎样,我自个是不确定的,似乎是变了,又似乎没变。化学钱老师在这个月30日的三班同学会上发言说,临近退休定的目标是解放自己,并发现这才是唯一正确的方向。我听来颇有些触动,至于具体触动些什么,也是不确定的。

进入新时代,变得东西太多了,可谓翻天覆地。比如这煤油灯和那些票证一样都已成为历史文物,被陈列在新农村多功能的文化礼堂内,供人们参观怀旧和追忆初心了。

我有时在想,家里的那一盏煤油灯,好好找还是可以找到的,并不会真的就此丢掉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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