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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志林:细数年货“三大件” | 赣鄱专栏

/ 图:堆糖  /  


盼望着,盼望着,春天的脚步近了。春天的脚步往往是踏着年味而来,推着年轮而来。曾经年幼无知的我们,哪一个不是这样盼望着过年?

步入虎年,品一品岁月过往的年味,就是储备今年的年货。

儿时的年货不多,主要是三大件,年糕、香烟糖、年猪,不同的年货承载着相同的年味。

年 糕

快到腊月,年味是随着年糕的飘香而浓烈起来的。

70、80年代是手打年糕的最后的时光。每年年底,忙碌了一年的乡亲就开始准备过年的食物,手打年糕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种。没有稻谷满仓,自然就不会有年糕满屋。家家户户,几乎都要打上100-200斤年糕。一般每天中午都要吃一顿,直至吃到来年2、3月。

打年糕是村里的大事,这是个力气活,没有年轻人的参与,年糕是打不出来的。今天你家,明天他家,自然而然的,档期排得满满的,十分有序。村里有几个盅臼,自然就有就有几伙打年糕的人。这些人一般都是按亲戚或朋友的类别组成的,一家轮一家,力气和年糕的清香在家与家、人与人之间传承,欢笑和孩子的期待在夜幕下此起彼伏。

我们当地打年糕用的米叫晚米,是一种产在冷浆田的稻子,生长期长,营养丰富,但产量低。

打年糕一般在晚上进行。白天,主人用井水把米浸泡好。打年糕的工具,包括一个盅臼,一只大锤,四只小锤。夕阳西下,袅袅的炊烟升起,米放进饭甑开始蒸,饭香四溢,在外劳作的乡亲和玩耍的孩子,像着了魔丝的往回赶。

打年糕的日子如果是晴天,就会分外的热闹。70年代村里平时没电,用于照明的是松木火把。夜幕拉起,松脂的芳香,醉了每一个等待打年糕的人们。

饭一熟,大家聚拢来。热腾腾的米饭倒入盅臼中,四个青壮年便抄起小锤子,开始挤压米饭。把握好热度,是很重要的一环,如果米饭一凉,米饭就难以挤压柔软,这就需要速度,速度是靠力气得到的。有时候,14、15岁的小孩子迫不及待地上去挤压,想试一试身手,往往会被大人们赶下阵来。毕竟,小孩子的力气还不够,让他们尝尝辛苦和参与的滋味就够了,打年糕的火候是万万耽误不得的。

第一轮的挤压、捶打过后,就又放回柴锅再蒸。手打年糕的精彩在第二轮的捶打。第二轮蒸好后,放入盅臼简单挤压一阵子便开始正式的捶打。正式的捶打需要五个人,三人在锤柄,一人在锤前举锤,一人在盅臼旁翻动米饭。举锤的人把木锤高高挺起,需要的力气最大。在锤柄的三人则狠狠的往下砸,不偏不倚,砸入正中,发出啪啪啪的声音。这三人当中,把握锤柄的那人需要把握好方向,一不下心,砸偏了,会伤到人。力气不够,也会被观看的人群笑话。在盅臼旁翻动糕胚的人,一般是有经验的长者,他需在盅臼旁准备一盆温水,糕胚每翻动一下,就沾点水。年糕捶打多长时间,由他说了算,火候由他掌握。哪个地方需要多锤,哪个地方少锤,他拿捏得很准。有的长者,为了捉弄其他四人,会故意多让他们锤上几锤,直累得他们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满口求饶。

年糕捶打后,接下来的工序就是揉捏。年糕要经过反复揉捏,才会慢慢成形。手沾香油,男女老少齐上阵,孩子们吵嚷着要吃。热腾腾的年糕含入嘴里,烫得小孩直哈嘴。年糕一般会揉成圆形,心灵手巧的人会捏出兔子、牛等各种形状,捏得最多的是兔子,两只眼睛是用野果做的。得到一只兔子,是孩子最高兴和最期盼的事。

数不清的打年糕的日子,伴随着我的成长。那时的我,似乎没有生活烦恼,有的只是年糕日复一日的清香。岁末年初,我们家会每天吃上一顿年糕。捧一碗年糕,聚在收音机旁,聆听单田芳的小说,入嘴的是营养,入耳的是陶醉。特别是周末,从山上砍完柴火回家,饥肠辘辘,一碗年糕,是莫大的满足。

90年代后,乡亲们纷纷走向远方,手打年糕被机打年糕替代。机打的年糕,味道简单多了。如今,看着家里浸泡在水里的年糕,没有了吃的欲望。妻子胃不太好,怕消化不了。年糕就这样存放了一天又一天。这种年糕少了一份亲情、少了一份乡愁、少了一份期待。也许,是生活的烦恼多了,年糕的清香自然淡了。

香烟糖

打年糕是体力活,制作香烟糖则是技术活。制作香烟糖在我们那叫“煎糖”。村里能煎糖的师傅不多,就那么几个,所以要轮着来。正式煎糖前,要把麦子发芽,这个活就像育秧,家家户户都会。父亲一听说大伯浸麦子了,便会立马跟上。每天温水淋芽,几天过后,等麦芽长到一寸长左右,就可以正式煎糖了。

选新产的糯米,头天浸泡,第二天早上3、4点蒸熟,然后凉一凉,加入捣碎的麦芽。搅拌均匀后,开始过滤。过滤,就像传统做豆腐一样,把渣、液分离,需要用工具将纱布中的液体压干。临近中午,分离出的液体就要放入大锅,先用大火慢慢熬,这个过程一般持续2-3小时。等水汽跑走80%以上,再慢慢小火熬。从早上3、4点到下午4、5点,这个过程需要2个人,关键靠煎糖的师傅掌握火候、时间。糖在温度和时间的催化下,慢慢变甜、成形,这个过程需要静静守候,来不得一点急躁、一点粗心,年复一年,技艺在少数师傅手中传承。

吃完晚饭,火把点起来,男女老少齐上阵,一场“甜”的较量就开始了。

首先是“撘糖”。干燥的屠凳上,撒上米粉,将一只拳头粗的木桩立在屠凳一头。第一个上场的自然是技术熟练的亲戚。他一手一只木棍(这木棍一尺来长,擀面杖一样粗细),将凉成40多度的糖从容器中一点一点卷好,转移到屠凳的木桩。这时考验的是速度和娴熟,一不小心,糖会流到地下。三下五除二,一副糖就转移好。就那么一两分钟,橘红色的糖转眼间成了白色,这是力量的魅力。一些16岁以上的小伙子,会被大人鼓动,上阵操练。一开始,他们都是手忙脚乱,糖很不听话,就是不上木桩,要往地下跑。这时候,大人们骂骂咧咧地将他们赶下台。急促的转桩之后,是拉的活,这是考验力气的时候,一般人不敢亮相。拉得越长,还不能掉地上,就是一把好手,堂兄志龙就是好手中的高手。一拉、一抖,猛然一抛,糖团稳稳落在木桩上。再拉、再抖、再抛,等温度差不多了,撘糖就完成了。那时的我,会年年怀揣忐忑上场献丑,引来一阵阵嘲笑,收获面红耳赤。

接下来就是“搓糖”,就是把用力气降服后,均匀的糖团变成香烟糖。不需要力气了,年轻人赶往下一家帮忙。留下的是年纪稍长一点的男同志,还有更多的妇女、小孩。年长的男同志将糖团捣鼓变成包子一样的糖皮,主人家的妇女则将拌好的熟芝麻倒入,像做包子一样封口。从封口处拉出,一条“糖龙”经过5、6的手慢慢揉匀,最后剪段、摆放整齐,等完全不粘连后和早已炒好的冬米一起装罐。在这个过程中,大家边干边品尝香烟糖,过年的幸福就这样一天天写在每一张脸上,尤其是那些打打闹闹的小孩子脸上。

香烟糖完成后,年轻点的又返回,他们上“跷跷板”,制作“板糖”。炒好的冬米,拌入花生、芝麻,加入熬糖的底糖,拌匀装入板糖盒。每边两三人,你来我往,一高一低,将板糖盒里的原料压实成形。这时候,往往有人会会捉弄人,跷跷板行家会冷不丁扭动一下,将对方的人甩下,让他轻轻磕碰一下,给喜庆的氛围来点刺激。

年 猪

到了腊月二十,就开始杀年猪了。早上,一阵短促的鞭炮,一阵撕心裂肺的猪叫,算是宣告“年”真的来了。

一直以来,猪的家里的“恩宠”,因为它是家里大额收入的来源,它帮助我们兄弟交出了一笔又一笔的学费。家里很少少狗,狗的地位自然比不上猪。虽然猪没有多大感情,但对我家来说,养猪是家庭一大支柱产业。除了养大猪,家里还养过很长一段时间母猪。一直以来,家里年猪不断,大部分的肉卖给乡亲,换成我们的学费。我们毕业后,母亲一直没间断养猪,一直养到去年,只是母猪再也没养。

杀年猪的时候,需要堂兄、表兄们帮忙。杀猪师傅用铁钩钩住猪下颌往外拽,其他人有的抓猪耳朵、有的抓猪尾巴,大家合力把猪抬上屠凳,按牢。爆竹一响,猪用生命贡献我们财富和美味。主人还没等师傅收拾妥当,就急匆匆拿起一块里脊肉,炒一大锅年糕,犒劳大家。一碗年糕,是冬日里最富能量的事物,它是对亲戚间互帮互助的答谢,是小孩们除夕大餐的预演。那时小孩最喜欢的是,催着大人剥下猪脚趾,弄点碎肉加点盐巴,放在炭火中烤,那滋味远比现在的烧烤更香、更有营养、更有生活气息。傍晚,杀猪饭粉墨登场,主菜自然是是红烧肉,猪血豆腐、萝卜、大白菜是绝配。

近年来,养猪的人家少了,杀年猪的场面少了,吃的杀猪饭也就少了。没了年猪,年味说淡就淡了。

2019年的猪,成了一道坎,想必大家都感受到了它的威力。母亲没有养猪,岳母家也没养,妻子学校也没养。过去几年,过年不愁肉。而今,三方都没了肉,这个年还有“肉味”吗?2020年依然如此。2021年,母亲正月花了1200元买的小猪,本想过年卖个好价钱,却扑了个空,肉价低迷,勉强保个本,只是添了肉吃。有了年猪,就添了年味,年味随着年猪起伏。但愿新的一年,大家都能虎虎生威。

儿时的记忆,是永远的乡愁。随着时代的变迁,传统的年味淡了。新时代,有着不同年味。今年,虽然不回黄柏老家过年。但我已远远闻到了家乡新的年味。那是村前钙粉厂拆除后清新的空气,那是新建的村外环路上随风飘来的几片落叶,那是河道修复后洗衣埠里的清流。除夕的夜晚,烟花绽放,定然比禁燃的城区更热闹、更有新年味。在哪儿,只要心静,细细品味,都能品到不同的年味。年货,你备齐了没?

*作者简介:

陈志林  ,江西人,德兴大厦11楼中共德兴市委组织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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