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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毅:枕头 | 校园专栏

\  校园专栏

/图源:堆糖    / 指导老师:邓红梅

/专栏主编:刘咏梅   喻霞   王智林

♪♪♪

嘉然小姐总是睡不好,因为她没有一个好枕头。她多希望能有一个用金充线,以玉作面的枕头啊!她想,如果这样,她便能酣然入梦了。

鼠鼠们知道了,十分苦恼,哪里去寻得这珍金美玉呢?它们不知道——于是,它们踏上了征途,为了嘉然小姐。

一路风尘,鼠鼠个个都身疲力尽。他们每天拖着疲倦的身躯去寻找缥缈如烟的珍金美玉:时而需翻山越岭,时而需渡水过河。前进的脚步一刻不能停下,只有夜晚才能休息片刻。但即使是晚间阵阵抚人的清风,也不能吹走他们一日的辛劳——它们的枕头太差了——比嘉然小姐的枕头都差:这儿破一个洞,那儿断一根线……如同一座古建筑遗址,既有自然的腐朽,也有人为的破坏——又旧,又烂。

虽然这古建筑不能缓解鼠鼠肉体上的疲劳,但它却能使鼠鼠的心灵得到慰藉——是的,它们能在那古建筑上看见嘉然小姐——在行程中,梦境是唯一能见到嘉然小姐的地方。正因这如海市蜃楼般的一眼,在短暂的休息后,它们才又有动力继续去寻找如海市蜃楼般的珍宝。

不知又经过了几十个日夜,不知又受了多少辛苦。鼠鼠们终于找到了珍金美玉。望着那金玉闪出的闪亮亮的光,每只鼠鼠眼里边也闪出闪亮亮的光。它们呆若木鸡地抱住彼此,什么话也没说,默默让那闪光继续明亮。

将宝物带走好几里后,鼠鼠们才清楚意识到它们寻到了嘉然小姐梦寐以求的东西。它们这时才猛然发觉到这是一件十分十分值得高兴的事——一路上,所有人都手舞足蹈,嘴里还唱着为嘉然小姐编的歌:“嘉然小姐,我的嘉然小姐……”

疾如雷电,不消几日,它们便走回到了嘉然小姐的家。当它们准备推开门给嘉然小姐一个大惊喜时,一只鼠鼠忽然让大家停下,所有鼠鼠都不知所以然。

“听……”它说。

“听?听什么?”众人面面相觑。但很快,它们的疑惑被回答了。

“喵——”一声猫叫从房中传来。

众人被骇住了,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仿佛时间被按了暂停键。过了许久,一只鼠鼠才开口道:“先回洞罢……早该记起的,这周猫猫王子来做客。”于是鼠鼠们心灰意冷地回到鼠洞,一路上不言不语。

不过很快,便有人打破了这份沉默——一只鼠鼠提议,可以用这一周时间来把枕头做好。鼠鼠们一想到嘉然小姐收到礼物时的微笑,它们脸上的失落顿时烟消云散,并显出比以往更甚的兴奋。

说干就干!鼠鼠们开始了分工有序的工作。虽然分到每个人的工作量不过全部的九牛一毛,但仍然令鼠鼠们疲倦不堪。每逢夜晚,它们枕着自己的枕头,望着那即将完成的送给嘉然小姐的枕头,梦中就会浮现出嘉然小姐枕着新枕头睡觉时的幸福模样——这是它们做下去的动力。

鼠鼠夜以继日地工作,嘉然小姐的枕头终于完工了。算算日子,今儿猫猫王子也已经走了。于是,鼠鼠们便带上枕头,前去拜访嘉然小姐了。

那天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嘉然小姐!嘉然小姐!”刚踏入房门,几只年轻鼠鼠便大声叫喊起来,“您在吗?”声音引起了嘉然小姐的注意,她从卧室走出,来到客厅。

嘉然小姐皱皱眉,望着这群灰溜溜的耗子:“怎么了?我让你们来了么?”“您不记得了吗?”又是那几只年轻鼠鼠,“您说您想要一个好枕头,我们便给您带来了!瞧——”鼠鼠们把枕头拿出来,枕头和鼠鼠的眼晴都闪着光。嘉然小姐瞧见后,眉头放直了,嘴巴却放弯了:她轻蔑地笑了笑,摇了摇头,和着窗外的落雨声说:“早已有人给我了。猫猫王子给了我一切,我现在什么都不需要了——不过几天,我便不会在这又破又烂的房子住了,我将过上全新的生活。”

窗外的雨突然张狂得大起来。

鼠鼠们听到后,顿时高兴地吵嚷着:“早说嘛,我行李都没准备。”“那儿的洞一定比这儿好吧!”“在那有很多食物吗?”嘉然小姐的房子就像热水壶,此时正在烧开水。

鼠鼠的讨论嘉然都听得一清二楚。她寻了个椅子坐下,一只手撑着脸,居高临下:“我说过我什么都不需要了吧?这其中,也包括你们。”

“轰轰——”雷霆怒吼着,仿佛嫌雨下得不够淋漓尽致。

鼠鼠们顿时打了一个寒颤,以回应这空气中刺骨的冷气。“那么,可以回去了吧?”嘉然小姐冷不丁地说到。

“可是……可是……嘉然小——”小姐两字还未说出口,就被嘉然用更高的声音打断:“该回去了吧!?”

没有办法,鼠鼠们只能灰溜溜地转头离开,心中如死灰般沉默。眼看马上就要走出大门,身后的嘉然小姐忽然一句:“等一下。”让它们心中又燃出了火焰,但火焰立刻又被下一句话浇灭:“把这破枕头也带走。” 鼠鼠只能带着含着日夜心血的枕头灰溜溜地回洞。

雨依旧下,雷声也依旧着。

在此之后仅过三天,嘉然小姐的房子里便没了嘉然小姐。嘉然小姐走后没几天,鼠鼠们也离开了洞——我想,它们是去找寻新的“嘉然小姐”了吧?

嘉然在新房子过得并不好。她攀上了金枝,可这金枝没有使她变成凤凰。在那儿,她只是一只替凤凰端茶倒水的麻雀——她有点想念在那间破房子当凤凰的时候了——可每逢她想到那时,都会自嘲地笑一笑。她对鼠鼠说了那么伤心的话,鼠鼠们大抵早已是走了——可她仍然想回到那时,万一呢?万一呢?如果它们没走呢?

长年累月的辛劳使嘉然的心空洞起来,终于一天,她下定决心,辞别了金枝,回到了那麻雀窝。

房外长着几簇含苞待放的野花,只等春风一吹,便可肆情绽放。

她走进房子,环视一圈:房子里的布局没有任何改变,什么也没有少。可嘉然却觉得什么都少了。一阵酸痛和后悔涌上她的心头,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平复了心情,默默转身,准备离开——像个落魄者般。

一阵沁人的清风抚来。

这时,她忽然感到身后传来一阵温暖,回首望去——是厨房灶膛里的一把火。火燃起了木柴,也燃起了她心中的死灰,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她走到灶膛旁,观察起来——柴火、稻草、火钳,以及——她的瞳孔忽然放大——一根毛,一根黑色的毛。嘉然顿时觉到说不出的兴奋,心里也仿佛被填满般充实起来——她知道是什么满满的在她心中,正准备去寻找它时,几根木柴坠地发出的“噼里啪啦”的杂音和一句同过去一样亲切的问候传到嘉然耳边:“嘉然小姐,你回来啦?!”

那一晚,是嘉然这几年来睡得最幸福的一夜。她枕下的枕头便是鼠鼠曾经亲手给她做的。而现在,枕头已不止于珍金和美玉,还有更多更珍贵的东西:丝绸、羽绒、落日时夕阳的温暖,月夜间微风的轻柔……鼠鼠们这几年并没有去找新主人,反之,它们一心一意地为了嘉然小姐寻找这些神秘而珍稀的东西,只为重逢时嘉然小姐能因此露出笑颜。可嘉然小姐却怎么也笑不起来,她枕着柔软的枕头,盖着温暖的棉被,回想起她与鼠鼠一起度过的时光:她陪伴鼠鼠唱过的歌曲、她和鼠鼠做过的游戏、以及……她让鼠鼠离开她身边……不知何时,嘉然的脸颊挂上了两行银泪。

与此同时,阴暗潮湿的洞中,一只鼠鼠轻悄悄地呓语着:“轻一点呀,因为你枕着我的梦。”

.作者简介

郑毅,成都市金堂县竹篙中学校八年级1班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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