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作者             阿 牛

我只见过爷爷两次。

“爷爷”对我而言，既陌生又亲切。我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有个爷爷在大南边，是南下干部，是“当官的”。我还经常看着爷爷的照片在想，爷爷在做什么呢，什么时候能回家来呀？

    大约在我七八岁时，有一天我生病了，有些发烧，就早早睡下了，晚上不知道几点钟竟被爸爸大声的说笑声吵醒了，爸爸见我醒了，连忙凑到我身边说：“你爷爷明天就回来了”。

   “爷爷”？从未谋面的爷爷真的要回来了吗？当时父母做了什么准备我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只记得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和哥哥去村外的公路上去接爷爷，爷爷真的回家了！记得爷爷总是笑呵呵的，个子不高，有着宽阔的肩膀。无论他走到哪里，我和哥哥总是像跟屁虫似的跟在他身后。爷爷给我们带回来好几本彩色的图书，还给我和哥哥听写课本上学过的字，还夸奖我“小霞比哥哥学习好”。但遗憾的是，爷爷只在家待了寥寥几天就离开了。在我的记忆里，这是爷爷唯一一次回到家乡。我也是长大之后听大人们说起才知道爷爷这次回来是因为去北京开会路过家乡，爷爷的工作太忙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爷爷这次回乡的记忆慢慢变淡，但我对爷爷的思念却日益加深，那些从小享受祖父母疼爱的孩子们是无法想像十几岁的我对爷爷的那种思念与憧憬。在我心烦的时候，在我拔草累了的时候，在我想辍学时候总会想起爷爷，爷爷的每封家书我都会慢慢读、仔细看······

     正是爷爷夸奖过我读书好，使我辍学又重返校园，最终没有放弃读书，终于在1988年考上了陵县幼儿师范，捧上了“金饭碗”。在读师范二年级时，我们正学习做手工，从爸爸那里得知那年是爷爷的六十六岁大寿，我就用桃红色的毛线在明信片上做了一个大寿桃给爷爷寄了过去，爷爷高兴地回信，并附诗一首：“四十余年远离乡，老来更盼儿孙祥。喜接孙女祝寿卡，一人动手代数声。双六寿时加节日，格外添欢乐津津。”

     1992年暑假，我和爸爸去了浙江绍兴看望爷爷，这是我第二次见到爷爷，也是最后一次。爷爷明显老了许多，背驼了、头发花白，走路已经很困难了，住在二楼基本不下楼了。但他还是慢慢出去给我买回来字帖和钢笔，嘱咐我说，做老师应该写好字，要好好练字。

     2008年4月2日，我突然接到我爸的电话说爷爷去世了，我的心咯噔一下，从心底涌出的痛楚与遗憾让我至今无法忘怀。我请假南下，去绍兴参加爷爷的葬礼。在殡仪馆的那一夜，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直下着，我与家人守护在爷爷灵前，轮流给爷爷上香，看护烛火。第二天告别仪式上，我看着爷爷静静地躺着，身上盖着鲜红的党旗，心中说不出的难过与悲伤。

    我的爷爷一生为了大家舍弃小家。1949年他奉命南下时，我爸还不到三周岁，我的奶奶已经因病去世，因为南下爷爷改名换姓，南下途中枪林弹雨危险重重，曾因露宿坟地被毒虫叮咬全身长癞。长期的艰苦工作使爷爷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但总是勇敢的乐观的积极应对，还练习书法来分散病痛的折磨。爷爷离休之后，一心想回家乡终老，却因为身体原因未能如愿。

     愿爷爷在地下安息！

                                                            2021.4.27作于山东省乐陵市黄夹镇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