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豆腐

 “二十五，磨豆腐”。虽然说过了腊八就是年，但是年味渐浓是从“二十三”小年后开始的。那首仪式感十足的的年俗歌谣，是一种绝妙的倒计时，又是一个无形的指挥，让中华大地上的人们步调一致地奏起了一场超大型交响乐，这个交响乐的名字叫过年。

小时候喜欢吃豆腐，年二十五磨豆腐更是一大乐事。说二十五磨豆腐，也不一定要在腊月二十五那天，一般在腊月二十五前后。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要排队，村里会磨豆腐的就老羊家，各家带自家泡好的黄豆到他家加工，那里有做豆腐的各种工具和设施。老羊家每年秋冬季节磨了豆腐卖，也可以拿黄豆来换。老羊挑着豆腐担子，在村里和邻村叫卖，“豆——腐——换豆腐哦”，村民听到后，就从家拿着小盆，提溜着几斤黄豆出来。

卖豆腐是一个辛苦活儿，要起早贪黑的，“世上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小孩子却觉得磨豆腐很好玩，每年磨豆腐的时候，跑上跑下的帮忙，打水了，抱柴禾了，烧火了。磨豆腐第一道工序是磨豆浆。以前是用石磨，把驴蒙上眼睛，拉着磨转啊转啊，乳白的豆浆从磨盘流下来，汇集倒出口的桶里。我小时候已经很少看到驴拉石磨了，已经用电磨了，效率高了很多。

第二道工序是吊豆浆。白纱布的四个角用棍子吊起来，形成一个漏斗状，磨好的豆浆倒进去，然后四个角有韵律地摇晃，过滤后的豆浆滴到盆子里，这样反复的摇晃，直到豆浆吊完，漏斗里只剩下一个圆圆滚滚的固体，叫豆腐渣，这个渣可以炒着吃，一般是用来喂牛，牛可喜欢吃豆腐渣了。

第三道工序是煮豆浆，将过滤后的纯豆浆倒到大锅里煮，煮开后，用扇子扇凉进行冷却，锅里的豆浆表面凝结，这时手抓着中间一拎，一张豆腐筋就抽出来了。这样反复几次，可以拉多张豆筋，豆筋很美味，也很贵。但是拉多了豆腐就不结实、没嚼头。老羊家平时卖的豆腐抽豆腐筋太多，口感不好。因此，过年时候大家宁愿花些功夫到他家自己来加工，这样少抽豆筋，虽然要付些工钱，但是豆腐口感要好多了。我小时候最喜欢看的环节之一就是抽豆筋，觉得非常神奇。

第四道工序是点豆腐，把煮好的豆浆倒到大缸里，“石膏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这是最关键的环节，技术含量比较高，石膏水的配比决定豆腐的嫩或老，也可能搞砸了，结不成块了。老羊家的老五是一个点豆腐的高手，拿一杯石膏水，用筷子搅拌均匀，像医生看温度表一样放眼前看看，用勺子在缸里搅一搅，估摸着缸里豆浆的量，又看了看杯子里的石膏水，我觉得他手中的杯子就像化学老师做实验的烧杯，只见他念念有词，把杯子里的石膏倒到大缸里，迅速用勺子搅拌几下，然后盖上盖子。嘴里咕哝着“有可能点嫩了”。过几分钟后，打开盖子，里面的豆浆已经凝固了，用铲子铲一块出来看看，“中，成豆腐脑了”。我们那叫豆腐脑，南方叫豆花，我觉得还是叫豆腐脑更形象。这时小孩子已经手捧着碗围过来了，每人一碗，撒上白糖，那叫一个爽啊。

第五道工序是压豆腐。方框模具里铺上白纱布，多出来的布垂在模具框外面，然后把缸里的豆腐脑倒到一个个模具里，把纱布捆紧，然后在上面压一块大石头，豆腐脑里的水就从纱布慢慢渗出来，豆腐就压成形了。这个过程比较漫长，中间还要紧几次纱布，性子急的再多压几块石头。压好后，取掉石头，解开纱布，热腾腾的豆腐就新鲜出炉了。赶紧切下一块，改刀成丁，撒点盐和葱花，小葱拌豆腐就完成了。这是最新鲜的小葱拌豆腐了 ，还有新豆腐的余温。小孩子跟着忙了一天，为了这口也值了。

小时候喜欢吃豆腐，现在想起来，因为那时难得吃回肉，而豆腐就是优质蛋白的来源了。小时候喜欢磨豆腐，因为磨豆腐是一件参与感很强的事情，当年没有电视和手机，磨豆腐对于小孩子就是一个好玩的游戏，何况还可以大饱口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