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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小鬼·联系 本文总字数:8019

…………联系       本文总字数:8019    

        据他描述,睡着时自己总是做噩梦,一整晚连续不断却又杂乱无章的噩梦,偏偏睡得很沉,就像死了一样,怎么也无法从噩梦中挣脱,直到天亮才自动惊醒。就算不睡觉,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也会觉得胸闷,喉咙发紧,就像被人用手狠狠扼住了气管一样,身体仿佛失去控制,不能动弹。就像是传说中的鬼压床。K说,这情况已经持续大约半年时间了。疗程刚开始时,我让他尝试着在我的皮椅上睡一觉,他的头刚靠上去就打起了鼾,直到第二天清晨我使劲把他摇醒。

        从此以后,K常常来我这里,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好好睡上一觉。

        我给k开过一些药,起初能抑制他的噩梦或者胸闷,可到后来吃什么都不管用了。他按我的建议做了全身检查,检查结果显示一切正常,大脑,气管,支气管,肺部,都没有问题。k对我发了一通脾气,说在这里治了这么久一点起色也没有,说话的时候还不时停下来喘气,并且拉开了领带,仿佛挂在脖子上的那条带子把他箍得很难受一样。

        我和k吵了一架,他甩门而去,小张不屑地告诉我,K走了很远,还能听见他在大声地抱怨。

        2

        记忆如此鲜明地跳出来,让我想起自己的研究课题,“因果”。

        因果是一个很玄的词,经常被江湖术士用来骗人钱财,其实很科学。我喜欢研究因果对干人类构成的无法解释的影响。来到这个城市之前,我得过一场重病,后来靠自己的分析治好了,那时的病理记录成了不可多得的研究资料。

        我打开电脑,点击那个久未碰触的文件夹,忽然发现K的病和我之前如此相似。

         3

        二零零九年六月初一,小雨一天。

        那双手已不再满足于仅夺走他面前的光明,它们来到他的脖子上,狠狠用力,仿佛要置他于死地。无法呼吸,无法出声求救,感觉很可怕。

        事隔一年,再见到k时,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他。眼前的k和一年前截然不同,胡子拉碴,衣着肮脏,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颓废气息。

        他走进我的诊室,丢了张卡在我的桌子上,卡的背面写着密码,然后不由分说地躺在我的椅子上,倒头就睡。

        看在卡内庞大金额的面子上,我让小张推掉了其它预约,放任他睡了整整一天。一直到晚上十点,他才醒过来。醒来后,K要了杯水,大口大口喝下去,长长叹出一口气,然后抬起头看着我:

        “医生,我快死了。”

        “为什么?”我惊呆了。

        “我已经整整一年没有好好睡过觉了。”他坐起身,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将脸埋下去。

        “继续说。”我打开电脑,找到k的档案,接着断掉的记录往下写。

        “我现在不敢回去,不敢睡自己的床。我只要一躺在床上,就会做噩梦,很长的噩梦。”

        “什么样子的?”我问他。

        k顿了很久,慢慢抬起头与我对视。

        我的手停在键盘上,我听见k浑浊的呼吸,看见他留着很长的刘海,遮住了一半眼睛。在接下来的一瞬间,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K忽然跃起,直直地扑到我面前,伸手扼住了我的脖子!

        我骇得无法言语,条件反射地抓住他的手,开始挣扎。他的眼睛抵着我的脸,眼珠通红,就像被血浸透了一样,非常可怕。我胀红了脸,狠狠用力,一下将他推开,踉跄地站起身,碰掉了桌上的杯子。

        “K!你疯了?”我捂着喉咙,那里火烧一样地痛。

        K跌坐在地上,无措地用手抓住头发。

        小张在外面使劲敲门,我应了声,告诉她我没事,她才担心地离开。

        我蹲到K面前,他看着我,眼神不复刚才的凶狠。

        “就是这样,”K呐呐地开口,“这就是我的症状。每天晚上,总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人,这样掐着我的脖子。”说着,K把双手伸到自己面前仔细看着,然后慢慢收紧,“像这样,一点点掐住我的脖子,却又不让我痛快地死去。”他顿了顿,忽然又烦恼起来,“但又好像不是这样,不是像我这样掐着你,有一种很微妙的区别……但是我说不出来。”k嘟囔着,用手试探着在自己脖子上比了又比,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绝望,“医生,我不敢睡觉,不敢回家。我搬j.很多次家,换了很多次家具,但还是无法摆脱梦魇,我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我皱着眉听他说完,又倒了一杯水,递给他,他仰头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呛得咳嗽起来,咳出了眼泪。

        “你在别的地方睡得着不?你刚才在我这里,做梦了吗?”

        “没有,我睡得很好。”他欣喜道。

        “我这椅子没配枕头,一般人睡上去总是很快就会醒。”

        “我已经一年没有好好睡了,怎么样都好,只要能好好睡一觉就行。”K的声音很痛苦,他坐回椅子上,继续垂着头。

        “去检查过没有?”

        “检查了,和过去一样,什么毛病都没有。”

        “我给你开点药,下礼拜你找时间再过来一趟。”我揉揉被K掐得生疼的脖子,低头写了张单子。

        “……医生,你的椅子,卖给我吧。”K出门时踌躇了一会儿,回过头这样对我说。

        我抬起头看着他,点了点头。

        K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尽,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意,扛着椅子出去了。

        我目送他离开,推推眼镜,回到桌前,继续敲打治疗记录。

        他说,那双手没有颜色,没有性别,没有年龄,甚至不能确定它是否具有形状,然而可以肯定那是一双手,骨节分明,皮肤粗糙,触碰到皮肤会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点一点渗入心脏。用的力量不会致人死亡,只会感觉到很痛苦,想要挣扎求助,可是身体只能僵硬地躺着。那个时候,他怀疑自己是否已经死了。

        我观察过他的脖子,没有明显外伤,几道红印是他自己抓出来的。而且他看起来精神恍惚,言辞混乱,黑眼圈极重,也许已经患上了严重的妄想症。

        小张不满地对我说:“医生,这人真没礼貌。”

        我摇摇头:“没事,我明白他的痛苦。”

        “嗯?”小张不懂我的话。

        “谁让我是他的医生呢!病人这个时候总是很脆弱的。”

        “您就是太心软了。”

        我喝了口水,看着小张那同情又混着崇拜的眼神,笑了笑,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二零零九年六月初四,阴转小雨,空气湿冷。

        我记得那一年,我也这样天天做着噩梦。梦里听见她声音,一声声喊着我的名字,手指隔着玻璃,轻轻地,很有奏地抓着。那声音很细微,却无孔不入,让我夜不能寐。

        我想,也许K得了和我一样的病。

        二零零九年六月初五,天气转晴,天边有彩虹,呈现不祥之色。

        他持续做梦,甚至在清醒的时候也怀疑自己见到了梦里的东西。思维出现混乱,口齿不清,双目混沌。

        K再次没有预约就出现在我的办公室,他的脸色比上次更糟,呈现出一种死人才会有的灰暗色调。我整整衣服,示意又惊又怒的小张出去,k看了看小张狼狈离开的背影,回过头来,一言不发地倒在我新买的椅子上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我上班时才醒。

        我打开记事本,隔着桌子看着他:“怎么了?”

        “做梦……”他痛苦地抓着头发,“我睡着了,在你那张椅子上,还是不断做梦,都是同一个梦。”

        “还是以前那个梦?”

        “嗯,还是有个看不清长相的人掐着我的喉咙,狠狠用力,掐得我喘不上气,感觉快要死的时候他就稍微放开一点,然后又继续……”他比划着掐住自己的脖子,对我进行示范。

        我看了看他的动作,低头记录。过了一会儿,我没听见K的动静,抬起头,这才发现不对——k竟一直狠狠地掐着自己的脖子,那不是示范该有的力量,K是真的想掐死自己!

        我忙大步跑过去,想要拽开他的手,可是怎么也拽不开!

        K仰着头,用一种极为不正常的姿势仰望着我,眼神灰暗,没有痛苦,没有悲喜,应该说没有任何情绪,就像我在火葬场看见过的死人的眼睛IK用那双无神的眼睛瞅着我,喉咙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手上青筋突起。我急出一头汗,跪在他面前,抓住他的手使劲往下拉,他依旧仰着头往上看,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手上的力气丝毫没有松懈。

        实在没办法了,我狠狠一脚踹在k的胸口上,他整个人向后倒去。我感觉到那股非人的力量猛地弹开,就在那一瞬间,我恍惚看见K表情变化了,竟然露出一丝微笑。我吓得放开了手,任他仰面倒在地上,好半天才慢慢靠过去,他喘着粗气,圆瞪双目看着天花板,但眼神已经恢复正常。我看见,他的脖子上慢慢地浮现出一圈红印,呈手指的形状,交握着,很不正常。

        “你疯啦!”我惊恐地吼道,递给他一杯水,他喝下去,神色稍微缓和了些。

        “我……怎么了?”K迷茫地看着我,摸摸脖子,倒抽一口凉气。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盯着他的眼睛:“头痛吗?”

        “不痛。”

        “失眠吗?”

        “没有,几乎是头一挨着枕头就会睡着。”

        “然后呢?”

        “无穷无尽的噩梦,好像永远醒不过来一样.又觉得是真实的。”他无助地仰望着我,用一种快要哭出来的声音继续说,“我在梦里掐自己的手,能感觉到痛,但就是醒不过来。太可怕了……就好像真的,会死在那里一样。”

        我推推眼镜:“但上次你在我这里睡得很好,你说很喜欢那张椅子。”

        “我回去也是睡在上面,但不行。”他顿了顿,狠狠地咬着牙说。

        我想了想,揉了揉额头:“说说你梦里那个掐你喉咙的人什么样子。”

        “我不清楚。除了知道他是一个人以外,什么都看不见。”

        “梦和现实是有联系的。”我坐在他身边,“有的氏会梦见自己想要的东西,有的人会梦见自己将要去的地方,按照你的情况来看……你有什么特别害怕的人吗?”

        K的神色黯了黯,摇摇头。

        “那有没有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什么人,害怕他来报复?”

        “你什么意思?”k忽然抬起头看着我,眼中的防备一闪而过。

        “没什么,我只是想找到你的病根。”我转身回到办公桌脑前,开始输入。

        迟疑了半晌,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没有。”

        “真的没有?”我透过眼镜,怀疑地注视着他。

        他摇摇头,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小声而坚定地说:“真的。”

        k在说谎,但无所谓,我是他的医生,不是监护人。

        刚才K陷入混乱,他想杀死自己。冥冥之中有种力量影响了他的思维,让他对自己涌起了强烈的恨意,让他恨不得掐死自己。但我觉得,想杀死他的另有其物,也许是人,也许不是。

        因为,我看见了K仰倒时的微笑,大约只有零点几秒,一晃而过。梦中的声音从窗户一直延续到整间屋子,不停回荡。我被那种刺耳又锐利的刮擦声包围了,那是一个人用指、甲在一遍又一遍地刮着玻璃。  我知道那足她,又不是她。因为她已经死了,死人是不可能趴在窗户上这样吓唬我的。

        能吓唬我的,只有我自己。

        二零零九年七月初十,天晴,万里无云,骄阳似火。

        我的椅子已不再奏效,K的噩梦从夜晚渗透进白天。他仿佛随时随地都会睡过去,我并不清楚,目前这个站在我面前的人,究竟是醒着的K还是睡着的K,或者说,究竟还是不是K。

        一个月之后的某个星期天清晨,在我挂掉小张那个哭哭啼啼电话的同时,K提着自己的枕头、被子推门而人。

        他脸色惨白,一言不发地坐在我的椅子上,头发似乎更长了,整个人潦倒不堪。

        我给他倒了杯水,他接过水杯时,手不停地颤抖。我安慰地拍拍他的肩,他惶恐地抬起头看着我,渐渐地,嘴角抽搐着,竟在我面前落下泪来。

        “我不想活了,医生。”他这样跟我说。

        “又严重了?”

        “是的,比以前更可怕了——”他咬紧下唇,“那个东西跟我出来了,从我家里出来,跟到我能去的任何地方……”

        “什么意思?”

        “不管我去什么地方,只要我躺上床,就会立刻睡着,甚至不是要睡觉,只要稍微发下呆,就会立刻睡过去,睡过去以后就会做那个梦,别人怎么也没办法叫醒我。我只能一个人,在快要被掐死的时候惊醒过来……医生,我很害怕,非常害怕……怎么办?”

        我抓住他的肩,发现他异常消瘦,可以感觉到骨头很硌手:“k,你冷静点!走,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k跟着我到了市里最大的医院。我去挂号,他则坐在长椅上,整个人蜷成一团。

        听他说,他老婆因为受不了他的神经质,带着孩子离开了。他的公司濒临倒闭。他觉得前方除了无限延展的时间外,空无一物。头痛,耳鸣,还有疑神疑鬼时刻纠缠着他。K的样子让人不忍目睹,我安排他这两天住在我诊室那张椅子上。

        我当然不准备开慈善机构,这样做,只是为了防止小张毫无意义的纠缠——前几天我和小张分手了,是我提出来的,为了防止她睹物思人,我开除了她。我知道一个外地女孩在城市谋生不易,但谁让我是心理医生,更关注的是心理健康呢。

        我尝试过很多方法,都不能停止梦里面的声音。我不喜欢噪音,这会对我形成困扰,就好像她曾经做的那样。

        这个女人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都喜欢发出让人无法忍受的声音。曾经我觉得她这样很可爱,但现在喜欢的感觉消失了,只觉得十分厌恶。我望着窗外,那棵老树依旧枝繁叶茂。夏天到了,蚊虫多起来,我应该尽快找个地方安顿她,来终止她喋喋不休缠着我的声音,就像她一直要求的那样。

        二零零九年七月十二,晴,大地仿佛要裂开一样地散发热力。

        K病入膏肓,非人力能够解决。噩梦已将魔爪伸进他的日常生活,他甚至失去了发呆的权利,就连站着不动的时候,他仿佛都能看见那双手在他面前晃悠。他在我面前,眼神躲闪,有时会做出似乎要透过什么才能看着我的样子。

        我知道,他的眼前一定有什么。这不是心理上的疾病。

        检查结果出来了,K的身体十分健康。精神科会诊结果也显示,K没有任何疾病。

        他瞪着那双绝望的眼睛看着我,告诉我昨天晚上,就在我的椅子上,他再次做了那个噩梦。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带着一种临近死亡的冰冷,轻轻地,扼住了他的喉咙。收紧,放松,然后再收紧,再放松。那人一直用十分怪异的音调笑着,声音很轻,分不清男女。

        K-只手捏着水杯,仿佛要把它捏碎的样子,另一只手不断拉扯着衣领,尽管那领子很低,根本没有碰到他的颈项。

        我盯着k那被他自己抓破了皮的脖子,开始有些相信他所说的了,那不是病,是被什么东两缠匕了——某种可怕的,人类无法了解同时也无法避忌的东西。

        电话不断地在我的口袋里振动着,那头的小张一定一边盯着闪烁不定的屏幕一边哭泣。而我讨厌这样纠缠的人,也讨厌那种让人烦躁的哭泣声。我把手伸进口袋,取下了电池。就在这一瞬,我忽然想起了什么。

        “K,我们还有一项检查没做!我们去照照x光,看看你脖子上有什么。”

        结果在第二天出来了。

        K捏着片子,脸色刷白,身子不断地颤抖,几乎就要晕过去一样。

        我抚着他的肩,有些惊恐地看着那张片子——k的颈骨上,有一道黑色的影子。

        医生说自己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他将黑影放大,我们同时清楚地看见,那个影子,很像人的手印。

        我带着k回去,他一路呆滞地看着前方,就连车来了都没有注意。我终于弄明白,那种诡异的声音为什么一直缠绵在我的窗户上了。

        我从落地玻璃窗的底部找到了她的手印——小小的,只有一根指头的印迹,用一种扭曲的姿态印上去。也许是那个时候,她留下的,对人间恋恋不舍的最后挣扎。

        我提来水桶,仔仔细细将玻璃擦了一遍,当晚我做了一个好梦,梦里不再出现那种让人抓狂的噪音。

        清晨,我在窗外的鸟叫声中醒来,打开窗户,一阵晨风吹进来,让人感觉神清气爽。我笑起来,将她从厕所里提出来。我想,我已经找到了可以永久安置她的地方,我曾经爱过的人。

        二零零九年七月十二,晴转多云转大雨。

        雨下得磅礴,好像什么人在嚎啕痛哭一样。

        x的片子上画着那双手,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也是最后一次看见。那双手缠在K的骨骼上,仿佛长上去的一样,我知道,K快要死了,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

        “梦和现实一定是有联系的。”回到诊室,我再次对K强调。

        良久.K终于开了口一一就在犯病前不久,他杀了一个人。

        很奇怪,听到他说自己杀人的时候,我异常冷静。

        K说,当时他们公司和别的公司争夺一个项日。他为了公司前途,恶意投标,事后被自己的秘书发现,那个秘书以此威胁他。他不得不付出数额庞大的封口费,一次,两次,还有接下来的无数次。那个人胃口越来越大,最终让他忍无可忍。K用力抓着头发.说他找人杀了那个人,准备分尸后丢在不同的地方,但事后怎么也找不到那人的双手。

        “冤鬼……”K精神崩溃地捏着自己的片子,在我的椅子上缩成一个球状。

        我依旧冷静,冷静得连我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太正常。不过也对,任何人,在听见与自己相同的经历时,都会像我这样冷静。

        我走到K跟前,俯视着他。他畏畏缩缩地抬起头面对我的视线,我笑起来:“K,梦和现实,是有联系的。你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我伸出手,轻轻地在他脖子上比划着,接着加了些力。

        k茫然地看着我。

        “K,那个东西是这么掐着你的吗?”

        “我……”

        “不是吧?不是这样对不对?有一点你自己也说不上的微小区别,对不对?”他摇摇头,表示不明白。我叹了口气,放开他,取出随身的小/),掂量了-F,猛地刺进他的枕头。枕头里的棉絮飘飞出来,带着一股强烈的臭味,我很奇怪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发觉。

        K转过头去看着自己那个变成两半的枕头,然后——他疯了。

        我很早以前就发现了一件事情-K在我的椅子上睡得很好,回到家里却继续着噩梦。他以为只有在我的诊室才能安睡,但完全搬过来住之后,却又开始做起那个噩梦。

        原因只有一个。

        他原来在我的诊室睡觉时,没有用枕头。

        没有用枕头的K,总会睡得很好。

        而当他面对面掐着别人或被人掐着时,他会觉得和梦境里有一些细小的差别。只有那一次,当他在我面前掐住自己的脖子时,才真正被拖回了梦里。因为,那双手,一直藏在他的枕头里,从身后掐着他的脖子。

        没有人知道那手是怎么进去的,是怎么不断进入K的梦里,掐住k的脖子,替自己原来的主人报仇的。我们能知道的只是,那双手一直跟着K,无论他去哪里,无论他换怎样的家具,都一直跟着他,躲在任意一个跟K大脑接触的枕头中,慢慢把K从清醒的世界拖进无尽的噩梦里,直到被我发现的那一天。

        我把K送进精神病院,去银行收取了最后一笔尾款。

        离开医院的时候,外面的阳光很刺眼,让我不由想起了来这个城市的原因。

        我的女朋友,她很黏人,总是像猫儿一样黏着我。我很喜欢她,却又很厌恶她的习性。于是,当有一天我对她的厌恶超过了对她的冷爱时,我决定离开她。她在我面前大哭大闹,砸碎了手边一切叮以拿到的东西,一些锐利的碎渣在我的脸上划出了细纹。我冷冷地看着她,微笑着捏紧了身后藏匿的小型板斧。

        我一下一下敲着她的脑袋,告诉她,缠人不是什么好习惯。她趴在地上,面朝涌进灿烂阳光的落地玻璃窗,留下了那个困扰我一段时间的小指印,然后就死了。我把她装进了塑料袋子,永远留在了屋外的那棵树下。

        我做得很仔细,将因果分析得很透彻,所以我的噩梦只持续了一个月,然后我离开了,她再也没有找到我。

        掏出电话,装上电池,小张的威胁短信跳了出来,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我按下她的号码约她见面。

        我相信自己绝对不会重蹈K的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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