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在北京市朝阳门内大街路北137号，有一座历史悠久的清代王府——孚王府。王府门前矗立的石狮足有两人多高，比天安门前的石狮还要高大。今天“金台唱晚”微信公众号推送人民日报社老同志孟屯《孚王府和北京最大的石狮》，带您了解这里的历史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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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朝内大街与小街交汇处路北，有一片高墙围绕的大宅院，古木森森，郁郁葱葱。每次乘坐101路或112路公交车路过这里，我都想，这儿不是一处皇家园林，就是一座千年寺庙。兴趣所致，查阅资料，原来这里是清朝王爷府第——孚王府，并且北京最大的石狮就在这里，是北京众多王府中第二座被列为国家重点保护的文物王府。
孚王府大门（孟屯 提供）
孚王府简介
孚王府是清代规模较大的一座王府，先是胤祥、弘晓的怡亲王府。康熙去世，四子胤禛即位，雍正登基，遭到多数兄弟的反对，只有十三弟胤祥支持他。雍正封胤祥为和硕怡亲王，加封为“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并为他在如今的王府井煤渣胡同营建怡亲王府。1731年，怡亲王胤祥病逝，雍正为他举办了隆重的葬礼，并将怡亲王府改建为贤良寺，以作纪念。胤祥的七子弘晓继承王位，做了第二任怡亲王，雍正为弘晓在朝阳门内大街另建了一座规模颇大的新王府，就是现在朝内大街137号这片大宅院。
怡亲王地位一直比较高，传了六代都没有降爵，到咸丰朝，第六任怡亲王载垣成为咸丰临终指定的“顾命八大臣”之首，所以这座王府在亲王府中也是规格较高的。1850年，道光皇帝死去，他的第四子奕詝即位，为咸丰皇帝，咸丰封6岁的九弟奕譓为孚郡王。1861年，咸丰去世，慈禧击败了妨碍她掌权的“顾命八大臣”，强令载垣自缢，剥夺了他的王位和王府。三年后，奕譓年满20岁，按制度要搬出皇宫，分给王府。于是朝廷将朝内大街这座王府分配给了奕譓，成为孚王府。因为奕譓是道光帝的第九子，所以老百姓俗称“九爷府”。
2019年8月13日、22日，我两次到朝内大街137号游览孚王府。临街宽大的红门上挂着四块大牌子，都是出版发行单位。这临街的中式大门是民国年间所建，并非孚王府正门，真正的王府还在临街大门里面。我走进临街大门，只见椭圆形花坛里乔木、灌木、杂草丛生。花坛前竖立着两块一米多高的坐碑，一前一后。前面碑上刻着：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孚王府，国务院2001年立；后面碑上刻着：北京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孚王府，还写着“九爷府”。
孚王府建筑结构图
孚王府坐碑
大门面阔5间，中启一门，顶覆绿色琉璃瓦，剪边灰瓦，歇山顶，正脊有吻兽和垂兽。门前东西两侧硕大如棚的西府海棠树丛中，矗立着两尊石狮，足有两人多高，威风凛凛，甚是喜人。据说，狮子、海棠与王府同龄，相伴已数百年。敞开的朱漆门扇上，整齐地排列着门钉，横七纵九，共63颗，典型的清代王府配置。上青石台阶，站在大门外往里探望，一条高出庭院地面一米多的甬道直达正殿。
孚王府的石狮
孚王府门扇上横七纵九有63颗门钉（孟屯 提供）
我边看边往里走，一位女传达从门房里出来，说是办公重地，不能再往里走。我说明来意，看看就出来，不会影响办公。她没坚持阻拦。我沿着甬道朝前走，直到正殿银安殿，殿阔7间，长约40米，有四五层楼高，歇山顶，覆盖绿色琉璃瓦。这是整个王府中最宏伟、地位最高的建筑，当年只作重大典礼之用。殿前有大片的月台，东西各有7间翼楼和9间厢房。大殿两侧有通往后院的红色门道，但是道门紧锁，我只能在月台和周边空地上走走。据介绍，王府规模宏大，分东、中、西三路轴线，中路即有五进院落，正殿后还有后殿、寝殿、后罩楼及配套建筑。王府跨过东四头条、二条两个胡同，北墙直抵东四三条。之所以比什刹海旁的醇亲王府更早被列为国家级重点保护文物单位，是因为孚王府布局严谨规整、施工精良，殿宇、屋舍等级鲜明，建筑类型较多，空间变化丰富，堪称清代王府最典型的格局。可惜我只能观瞻正殿前的部分，五进院落之一。
孚王府的正殿银安殿（孟屯 提供）
我站在月台上，想象着早期王府主人弘晓的藏书楼“明善堂”。弘晓在这里完成了一个文学史上的壮举——率领兄弟子侄过录了文学巨著《红楼梦》。弘晓是曹雪芹挚友，喜欢文学、酷爱小说，能诗文、擅书画；“嗜典籍，建藏书楼九楹，积书充栋”，藏书四千五百种。弘晓过录《红楼梦》的抄本上有“己卯冬月定本”的题字，被红学界称为“己卯本”。己卯是乾隆二十四年，是康雍乾三朝“文字狱”最厉害的时期，《红楼梦》已在“谤书”之列。弘晓过录《红楼梦》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他不能雇用外人，只能兄弟父子一起秘密过录这本巨著，最终为世人留下了这本珍贵的底本。目前，国内所藏《红楼梦》的早期抄本有12种之多，红学界通常把甲戌本、己卯本、庚辰本称为《红楼梦》三大早期抄本，在早期抄本中占有极其重要的位置。唯独弘晓家的“己卯本”确知抄主和过录年代，而且是过录得最早、最接近原稿面貌的一个本子。
有学者分析认为，曹雪芹的曾祖母孙氏是康熙玄烨的奶娘，爷爷曹寅做过玄烨的少年伴读和御前侍卫，后派往南京任江宁织造，兼任两淮巡盐监察御使。康熙4次南巡都住在曹家。曹家与朝廷有君臣世交，曹雪芹与多位王爷有交往，他与弘晓年龄相当。曹雪芹口才好、善交际，喜欢写小说，怡亲王弘晓也特别喜爱小说。在红楼梦的创作酝酿阶段，曹雪芹应该与弘晓议论过此事，并得到弘晓的支持和经济援助。乾隆十五年前后，曹雪芹开始创作时，家族破败，经济条件极差，没有条件写作如此大部头的著作。曹雪芹肯定到过怡亲王府，即后来的孚王府，在弘晓的藏书楼“明善堂”里待过。弘晓集父子兄弟全家过录《红楼梦》，应该在创作的初成阶段。红学界看重“己卯本”不是没有道理的。
《石头记》
说到北京最大的石狮，我首先想到的是天安门前的那对，坊间说孚王府的石狮比天安门前的还高大，我将信将疑。于是8月22日下午傍晚，我带了盒尺来到孚王府。正准备测量石狮的体量大小，一位住这院的老者走过来，告诉我不用量，比天安门前那对高一尺。他说，造石狮的石头是选用房山最好的石料。我还是坚持测量了石狮，其底座长193厘米、高50厘米、宽157厘米，底座加狮身总高约360厘米。8月23日，我来到天安门前，看看久违了的广场，同时打算测量金水桥畔的石狮，做一比较，看看到底哪对更高大。但天安门前的石狮被护栏围着，护栏外又有武警的隔离带，游人只能在10米之外观赏石狮。金水桥前后，左雄右雌，各有一对，四尊石狮我都看了，雕刻得极为精美，威武雄健，活灵活现，栩栩如生。那雄狮的左前脚掌下踩着一个“绣球”，象征着统一寰宇和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威。雌狮的右前脚下踩着一个幼狮，意味着繁衍后代，子嗣昌盛。
天安门前的石狮
根据《中国狮子艺术》记载，金水桥南北两侧的这两对石狮子，是明代永乐十五年（1417年）雕刻而成，已有600余年历史。为了彰显当时的皇家威严，这两对石狮加上底座高达3米。每只狮子头部都有13个疙瘩，是那个时代拥有着最高等级的象征。打造石狮时所选用的石材，是一种抗自然风化能力极强的石头，一般的风吹雨打对它们不会造成损伤。
对比史料和我丈量的数据，建于雍正年间的孚王府石狮，比天安门前石狮晚了300余年，但坊间说它们比天安门前明代的石狮还要高大，是确凿的说法。光是狮头上“鬃卷疙瘩”之多，孚王府石狮在北京就首屈一指。天安门前4尊石狮头部都只有13个，而孚王府石狮头上“鬓卷疙瘩”有40个之多，它们才算得上北京最高等级的石狮。
孚王府的石狮
两游孚王府，还只是看到它的大门、石狮、海棠，不过，这大门是五代怡亲王进出的大门，其中有“顾命八大臣”之首的载垣，曹雪芹也曾是踏门的常客。大门、石狮、海棠相伴数百年，目睹了王府的变迁，亲历了清王朝由鼎盛而至衰亡的历史进程，承载着极其丰厚的历史文化信息，是研究清代王府文化的宝贵实例，是中华民族的文化艺术瑰宝。期盼孚王府面向公众，向世人展现出更多的历史文化遗迹和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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