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芟笆”是取自“三八”的谐音，《芟笆梦忆》就是一部早年征战电子策略游戏光荣版《三国志8》的回忆录。也可以视之为一部借用了古人名字的短篇小说。
芟笆梦忆（一）——苦诣
【一】
我名叫黥离，是一个早产儿，生来就较人愚鲁，四岁时父亲去世，九岁那年母亲也离开了，从此我就跟着叔父，是在别人的欺凌中长大的。我的故乡是长安城附近的一个小县，就住在宣平门边的窑窟里，叔父懂点医术，以此为生，我就帮他打打下手，煎汤熬药。
早前关东已兵祸连年，后来听说连洛阳也给大火烧了，董卓挟持着皇帝来到了长安。这以后，宁静的小县也劫掠不断，而过路往西逃荒避乱的灾民更是络绎不绝，百姓苦不堪言。
有一年婶娘领着我到城隍庙里上香，当时在屋檐下站着一个中年人，一身青衣，他看了我一眼，我感觉到他的身子竟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的眼睛仿如寒星，直透人心。中年人上前与婶娘交谈了几句，缓缓说道，从没见过一个孩子，资质如此之差，体智不过常人之一二，然而，就是他，却有着叵测的命途！中年人抬头仰望苍天，寥落而憔悴。福耶？祸耶？他沉吟着，走了。
庙祝告诉我们，那个人叫作许劭。我望着他的背影，心想，十之一二的资质又如何？我有一种凛性叫做坚忍，我愿付出比常人多出十倍的努力，我，决不屈于命途！
十五岁的秋天，祸患终于降临，一队兵马闯进县城，烧杀抢掠，我躲在麦杆堆里逃过一命，婶娘和堂姊被绑在马背后掳走，叔父死了，他的人头就挂在马脖子上，家没了，房子在焚烧，邻里也没了，我听到孩子们的哭声。我不知道他们是匪盗还是官兵，我只记得，在一面旗上，绣着两个“口”字。
我咬牙起誓，血，总会偿还！
我听说，陇西一带还算安定，于是随着饥民逃往凉州。我靠仅有的一点医艺，与流民一道辗转前行。一路白骨满野，蓬草丛生，野兽横行，匪盗遍地。终于，千辛万苦，我抵达了西凉，那一年是初平元年。
【二】
我以医为生，在城墙根下草草安了家。我曾经前往郡守马腾的官邸想求仕，当个小吏，但遭到拒绝和嘲讽，从此我断了此心，我要走另一条路，在我心深处，总有一团火在隐隐燃烧，我不会甘于寂寂，我总要出人头地！我发愤努力，起早摸黑，钻研医艺，识字读书，我变得关心时局，我走访乡野、市场、酒肆、工房、兵营……，了察民情，广交朋友。虽然贫寒依旧，但我好客仗义，医德高望，我的声名在凉州一点一点累积。
终于，我结交上西凉大将程银，而通过程银，我又得以攀结上马腾一家，当中，我最看重长子马超，马超字孟起，他雄姿英发，勇健过人。我知道我一生的转折点很快就要到了，我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他身上。
象我这等下人，马超本是看不起的，也早听惯了种种奉承和阿谀，我唯有用上十二分的挚诚，我要敢于反驳他的观点，指出他的不足，提醒他的要著，哪怕我的见解是如何的肤浅。我与他纵论天下大势，谈讨兵法战阵，分享典策心得，讲述从市井乡野听来的见闻掌故……， 付出总会有回报，我与马超的交情也在一点点的叠积，就这样，又三年过去了。
在这三年里，汉天下更加分崩离析，诸侯并起，各据一方，战乱不断，其间，董卓为吕布所杀，其旧部由李儒统领，仍据关中、宛洛；兖洲一带的曹操渐渐崛起，最为兵精将广；而冀州袁绍，先后击灭刘虞、刘备、公孙瓒，雄据河北；刘焉亦一统益州，进逼汉中；陶谦盘徐扬、刘表据荆北、孙坚驻长沙；……至于盗贼水寇、堡坞乡勇、流浪军团、黄巾余部更遍地皆是。
兴平元年，曹操在陈留发起反李儒联盟，由此开始了长达数年的大战。马腾加入联盟，率部开赴天水、武都一线，击破李儒部将郭汜，马超自此随父驻兵天水，俯窥关中。我亦马上跟随着从西凉迁到了天水，现在是绝不能脱离左右马超脱离左右。
一日，天水街头人声熙攘，我在酒肆踮首看去，只见当中束拥着一人，羽扇纶巾，仪容英伟，举止非凡，酒客中有人议道，是周瑜。什么？周瑜？他就是江东名士周公瑾？天啊，他怎会在这里！我飞奔往孟起处打听，原来周一直隐居庐江，自刘表、陶谦在此一带混战，无法安宁，于是告别故乡四处游访，马腾探得消息，乃力聘而来。
我心中一阵狂喜，再不迟疑，立即请孟起代为引见。
【三】
或许在冥冥中有一种缘，叫做相属，我与公瑾竟一见倾心，相见恨晚，我们秉烛长谈，引为知交。自此，我、公瑾、孟起三人终日往来，畅谈国事。冬去秋来，终于，兴平二年的某一天，孟起说，“我们何不结为弟兄，共图大业！”公瑾亦长身称好。自来陇西六年，我要等的就是这一句话！于是答道，“我正有此意。”就在当天，三人焚香祝祷，誓同生死，我虚长一岁，为大哥，公瑾为二，孟起是三弟。
公瑾对我说，“兄何不出仕？想伯父必倒履相迎。”我说，“大丈夫居乱世间，岂能甘为人下，当放眼宇内，自立功名。”公瑾说，“如此胸襟，兄长真是豪杰，弟必鼎力相助！”
秋，时局急转直下，曹操在许县一举击破李儒主力，继之闪袭洛阳得手，从而控制宛洛，李儒手下分崩，反叛不断。冬，曹兵进入潼关，李儒仓惶渡河北遁上党，关中全部落入曹氏手中，乃迎献帝重回洛阳，次年改元建安，自此朝廷为曹氏所掌。
而此时，孟起与父亲的关系也渐露裂痕，最初是在与汉中张鲁和战予否上已有芥隙，后来，曹李中原大战，孟起力主乘关中空虚，袭取长安，马腾幽柔寡断，坐失良机。及至曹操控制天子，表马腾为凉州牧，命谴长子晋京当侍官，同时，教夏侯渊勒重兵八万于陈仓，陇西乃为之震恐。
孟起本桀骜不驯之人，怎肯就范，欲与曹一战，而马腾则予弹压，削孟起兵权，欲息事宁人。孟起甚苦恼，找我们相商，我说，“大丈夫岂能仰人鼻息，受制于彼。昔晋文出奔而兴，开创不朽勋业，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身？今汉家崩离，群雄逐鹿，我兄弟三人同心，可成大事！”
孟起跳起来说，“果然不愧是我们兄长，就这样吧，兄有何主张，弟必相随！”我看向公瑾，公瑾道，“现关中初定，量曹亦不致即开战，且你父也可改以马休或马铁相质，孟起离开免与父亲相恶也是合适的。现天下诸侯割地自雄，唯江东尚一遍荆草杂芜，而我对彼之风土人事颇为相熟，可以施展抱负，今寿春太守与我有旧，可先投之，而后徐图江东。”我说，“如此甚好，事不宜迟，可速行。”
于是三人收拾行装，率数十仆从，扮作客商，望东而去。一日，路过长安，我勒马远眺，公瑾说，“兄之故土，何不往一探？”我说，“不必了，亲人故友早全都没有了。”却在心里说道，“总有一天，我会再回来的！”我双腿一紧，猛一挥鞭，往东弛去。……
注：初平元年（公元190年） 兴平元年（公元194年） 兴平二年（公元195 年） 建安元年（公元196 年）
芟笆梦忆（二）——涩雨
【一】
建安二年秋，在寿春以南的山峦水泽中，我们已经隐伏数月，一直的招贤纳士、征募义勇、兼并草寇，终于拉起了一支三千人的队伍。十月，又聘得猛将太史慈（字子义），军势渐渐雄壮。我把队伍的训练交给了孟起，而将更多的目光投向江南。
冬，我和公瑾潜行于江北巡察。公瑾举鞭指向东边说，“对岸便是秣陵！最初刘繇赴任郡守，其才甚拙，无法弹压此间豪强巨阀，结果弃官北返，此地现由数家名门士族出面维控，今可据之以为基地，聚拢民心，收合士大夫，经营图强，以待时机。”
我说，“弟之才干，足可封侯拜相，今天，却随我艰苦经营，我的内心万分不安，我知道刘表不断派人与你联系，你不妨前往，施展才华！”公瑾拜伏在地，说：“兄何出此言？你我誓同生死，刘表是与我联系，但我的心，苍天可鉴！”
随后，我们折往西进入庐江郡境，这里是公瑾的故乡。一日，我们在一处庄园避雨，庄主乔公，十分好客，听说来人竟是周瑜，大为惊奇，说，“周郎之名，如雷贯耳，今日到访，蓬荜生辉！两位务必在寒舍小住数日。”乃设宴款待。
席间宾主相谈甚欢，乔公说，“我家小女，素慕周郎之才，可唤之相见。”须臾，琅环摇响，只见一少女从里屋出来，含羞点点，动人楚楚，美丽不可方状！小乔悄悄目向公瑾，公瑾亦相视如痴，我与乔公不禁哈哈大笑。
一日黄昏，众人在后园散步，乔公说，“我观两位，才俊非凡，前途无量，如蒙不弃，愿教小女为周郎执箕帚，伺奉左右；小乔尚有一秭，不巧省亲在外，也十分贤慧，亦正可配与黥先生，岂不美事！”
公瑾沉吟道，“能得到你的垂顾，三生有幸！只是今天，我寸功未建，不过山野草莽之徒，惟恐辱没小姐。这样吧，两年之内，我与大哥必靖扫江东，建立勋业，到时定当盛娉迎娶！”乔公说，“这样也好，不急在一时。”小乔道，“大丈夫自当以大业为紧，妾，等候着公子……”
又过了两日，我们告辞乔公。长亭十里，小乔公瑾依依难舍，执手相看，互赠短剑香囊，洒泪告别。
【二】
建安三年正月，终于率三千甲士渡江，进入秣陵。一举解除地方豪强武装，控制全城，一方面张榜安民，整肃军纪，怀柔百姓，征剿匪盗；一方面拜访士族名流，招贤纳俊，结交豪杰。二月，命太史慈统军于城西江边，筑石头城，驻防军马，征募义勇，操训演练。又教马超率一军南巡东拓，收合郡内四野。
于是大势初定，士民咸服，信望日隆，来投者络绎不绝。又与周瑜整练水军，打造甲仗，屯田开荒，鼓励营商，秣陵乃气象一新，声名开始传播。一日，此间望族周昕来投，大喜过望，引为上宾，秉烛长谈。周昕说吴越之间颇有钱粮，而其朋辈亲友甚多，现均郡守缺如，愿领一旅，往将之收取。
我说，“好极了，就有劳兄长。”孟起提醒我：周昕初归，未知深浅，不可轻予军队为之驱使。我说，“我们僭居人境，正须展露胸襟，倚重本地贤俊。吴越为后方腹地，急需安抚，而且，此刻局势甚紧，你、子义都有重任，再已无法分身。”
的确，形势趋紧了：江北陶谦，谴使要求借粮；荆北刘表，先据庐江，上月又收并柴桑，颇有东向之意；长沙孙坚，这两年兼并荆南四郡，亦正狼顾江东。
七月，周瑜渡江亲往徐州，说盟陶谦获得成功，总算解下一把悬刀。同时，命马超率二千精锐，向西深入，抢先进驻空城鄱阳，以塞缓孙坚刘表东进的步伐；再让子义加紧操练军马、完善城防；又重赏了在吴报捷的周昕。
九月，气氛越发紧迫，刘表大将、庐江太守黄祖，集结部队，蠢蠢欲动，斥侯在江北往来骤弛。我和周瑜商量，看来与黄祖一战无可避免，只有打胜这场仗，才可能站稳脚跟。周瑜建议：“既然势必一战，与其坐等兵临城下，莫如乘其不备，直接奔袭庐江！”
“秣陵不过初定，一旦敌兵围城，旷日持久，人心必变。而今渡江往西，轻装疾进，三日即到庐江，可以一举击破黄祖。”我说，“就这样吧。”于是立即奔往石头，作出总动员。
【三】
十月，率一万九千余兵甲乘夜渡江。我站在船头，时了无月色，微雨纷飞。我心里知道，此行一旦失败，势难再过此江了。登岸完毕，立即整编，太史慈将八千步兵为前锐，紧随是周瑜六千弓弩，我自统五千士卒为后部，大军往西疾行！
两天后的黎明，太史慈与黄祖在城外鹿砦骤遇，敌兵全军震恐！子义立即展开攻击，猛烈突进，敌右翼吴巨部登时大乱，溃散。正逼至砦门，始遭遇黄祖中军顽强抵御，黄祖参将蒯越亦在左翼组织反冲锋，一时陷入胶着，双方混战。
须臾，周瑜军抵达，先占住有利地形，子义往后稍退，黄祖出砦追击，周瑜六千弩兵齐射！一时箭如飞蝗，黄祖前部成片倒下，践踏在一起，子义率军返身冲杀，黄祖无法把持，崩溃。这时，我的队伍刚好到达，即时下令全军冲锋。子义突入砦门，生擒吴巨。
蒯越仗着兵众，靠在砦角，死命顽抗，掩护黄祖逃回。我军急切间无法杀透，一时双方箭弩对射，遮天蔽日，鲜血注满壕堑。战斗从黎明杀至天黑，我奋力高呼：“成败在此一战，不破敌寇，不回江东！”众将士鼓勇猛烈冲突，敌军终于不支，砦破，蒯越被执，俘获无数，仅黄祖只身逃回城内。
天明，大军逼近庐江，黄祖士气兵员衰竭，只是死守，我轮番攻打。第六天，眼看城破，斥侯报告：刘表柴桑太守韩嵩率两万军马来援，相距不足百里！众皆震恐，周瑜高声说道，“来得正好，可一举歼灭！倘若现在攻下庐江，援兵必退，莫若诱使过来，先破韩嵩，再杀黄祖，省却日后许多气力。”
即于要道结阵埋伏，韩嵩兵至，周瑜将所俘士卒驱出，高呼庐江已破、黄祖已死！自统军在后掩杀，韩嵩部大乱，无法喝止，我摧动军马猛烈冲击，敌兵总崩溃。韩嵩逃出十里，突然一声炮响，太史慈杀出，刺嵩于马下，众兵上前绑住，杀散韩嵩随骑。
突然，只见一将单骑杀入，要救韩嵩，太史慈截住撕杀，两人就在岗上大战，一百余合，不分胜负。这时我与周瑜亦到，大为惊叹，有降卒说，此乃甘宁！周瑜拈弓，一箭射倒宁之马匹，众人一拥而上，擒获。回军庐江，破城，诛杀黄祖。
我和周瑜赶往乔庄，时冷雨漫天、满路泥泞，但见一片颓垣木烬！幸存的家人说，日前黄祖差人来要掳二位姑娘为质，乔老被害，大小姐投井，小乔，也在后园，自刎了……。周瑜快步奔去后园，只见小乔的遗体已移于亭下，手上尤握着公瑾所赠之短剑！
周瑜肝肠寸断，说，“我连一个女子尚不能保存，遑论什么争雄天下！”我不胜欷嘘，道，“乱世之间，多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我们做的，就是要让苍生圆聚、百姓欢颜！”公瑾抱着小乔，抬起头，竭力盛住泪水，却任由雨水打在脸上……
芟笆梦忆（三）——披荆
【一】
建安三年冬，我袭破庐江，斩刘表大将黄祖、韩嵩，收降甘宁；次年春，由甘宁引领袭取柴桑，将长江下游连成一线，江东完全掌控，四月，陶谦表我为扬州牧，声名乃开始闻达于诸侯。然而，我总担心扩张过快，战线过长，深感力有不继。
此时，刘表已与孙坚结盟，为报庐江之败，以大将蔡瑁统领大军，正向江夏一线集结，矛头直指庐江；而长沙孙坚亦不断进扰鄱阳，南北两线同时感到压力。我一度想将部队撤回秣陵，收结力量，以避锋芒，但孟起和子义都极力反对：血战得来的土地，岂能轻易予人，且孙刘，虎狼之徒，投之以肉，必更张狂。
一日，公瑾领一人来投，竟是鲁肃，我大喜过望，说，“得到子敬，何愁大事不成！”立即长谈。鲁肃说，“今天下大乱，群雄逐鹿，江东俊贤辈出，沃野千里，先生可以之为根本，然后并力向西与孙坚争雄，夺取荆南，而后以一上将守江陵，巡控长江以塞诸侯之南下。西川刘璋，昏暗懦弱，先生溯江而入，一战可定，此后经营江南、益州以图强，时机一旦成熟，汉中、荆襄、徐扬，三路齐发北伐，大事可成！”
我跳起来握着子敬的手，说，“你，就是我的萧何，就是我的寇恂，现在我打算将老营托付与你，请勿推辞！”即让子敬领秣陵太守，主持后方。同时作出决定，集全力击破蔡瑁兵团，将之全歼于庐江城下，再回师对付孙坚。
柴桑城外江边，已预备好船只，我与公瑾把酒送别鲁肃。鲁肃说，“主公请放心，我必竭己之所能以报之遇之恩。”顿了一下，又说，“主公！若是站不住脚，退回来还是一片天空海阔，可重头再起。”其时春寒料峭，江风吹拂，我一仰头，尽饮一盅，说，“先生也请放心，准备听报捷吧。”
【二】
七月，蔡瑁率六万步骑混合兵团，开始猛烈攻击庐江，太史慈坚壁清野死守，敌军无法突破。中旬，我集两万余援军，从柴桑出发，抵达庐江外围。我下达总动员，决心将刘表主力全歼于此，只要解决蔡瑁兵团，三两年内，刘表将再无力东进，我们可以一劳永逸。“今天，蔡屯于坚城之下，旷日持久，气已衰、力已竭，众将并力向前，一战破之，擒蔡瑁者赏亭侯！”
乃亲自擂动战鼓，甘宁、周瑜率兵左右杀出猛烈冲突，太史慈亦从城中冲出夹击，蔡瑁抵挡不住，崩溃，我催动兵马，拼命追杀。城外旷野平川，尸横遍地，蔡瑁及以下苏飞、傅巽等，全部受诛。我下令，“凡不降者，斩！”我已不在乎恶名与否了，我要的是效果，要的是解决刘表的有生力量。
战役既毕，即整顿军马，遴选精锐，回奔柴桑，而仍教太史慈驻庐江。我知道，鄱阳那边，早经受了孙坚的数番攻击。孙坚，果毅勇猛，非黄祖、蔡瑁之辈可比，须设法破之。周瑜说，“孙坚远道而来，锱重粮秣全屯于湖西豫章，而以舟船往运湖上，今惟有击破豫章，截断粮道，方可退孙坚。”
于是，我自领八千步兵，号称两万，沿大路望鄱阳而去，而周瑜、甘宁各率四千精锐，驾艨冲战船，潜行湖上，直奔豫章。黄昏，湖岸守军猛然发现攻击船只已逼近营垒，大骇，时守将乃张昭、朱治，眼看战船早来不及解缆迎击，仓促间，只命弓弩猛射，一面集结部队陈兵岸防。
湖上一时箭如急雨，攻击部队在船舱几不能抬头，周瑜下令只管往岸上放火箭，并教船只不顾一切，直撞入水寨。甘宁立在船艏，挺一面盾牌护身，手持大刀，眼看将近，猛然一跳，跃上岸来，紧接着兵众纷纷抢滩，立时展开混战，朱治部战斗力极强，死战不退。这边周瑜率众登岸直扑粮仓，张昭拼命抵挡，竟无法杀透，乃索性纵兵放火。
东岸，我抵达城北结营，与鄱阳城互为犄角，跟敌军对峙。黎明时候，孙坚接连得到报告，发现大队船只弛往西岸，知道大事不妙，即时全军拔营，水陆并退，赶向豫章。我与孟起汇合，见孙坚阵势严整，无机可乘，乃立即征集鄱阳四野所有船只，全军出击，亦水陆尾随敌兵。
孙坚部众，就在半途，眼看豫章方向火光冲天，军心开始动摇，我在后面纵兵呐喊。入黑，相继抵达，豫章大营早焚成一片焦土，尸横枕藉，张昭、朱治人头悬于旗杆。周瑜甘宁血战一昼夜，亦早筋疲力尽，周瑜令把己之所有旗帜四面插满，燃点火把，各兵众只管呐喊射击。
敌军陷入恐慌，队形再无法保持，我下令马超在后展开突击。孙坚无心恋战，夺路而逃，遇甘宁部阻击，无法杀透重围，返身回来，又逢马超，一场恶战，身边亲兵死伤殆尽，身中数枪，鲜血染满战袍，尤屹自死斗。我立马岗上，喝令孙坚投降，孙坚望见我之大麾，竟拍马直冲而来。我猛一挥手，身边箭弩齐射！孙坚人骑登时着箭如刺猬，大叫一声，死于岗下。
【三】
我实现了诺言，即令往秣陵报捷，犒赏三军，休整人马。秋，又新录得谋士张纮、诸葛谨，武将魏延、周泰。随后，鲁肃差人送来粮食十万石、铁甲五千副、良马一千匹，三军鼓舞。
十月，一个重大消息传到，孙坚死后，其余部程普、黄盖等在长沙拥孙策为主，而驻扎武陵之潘璋、朱然等发动兵变宣布自立，南海太守士壹亦予响应，孙坚旧地乃分崩，孙策大怒，率余部征讨潘璋，双方正在沅水一带胶着。
我立时跳起，集合众将，准备出动。张纮劝说，“我军历经三场大战，早筋疲力尽，百姓士卒极需休整生息，而今土地已辽阔，守卫尚且力有不敷，再往荆南，恐过于用强。”周瑜说，“机会，不会常有，一旦出现，就要紧紧抓住；今天，孙策倾巢而出，正是以为我们不敢东进，假使让他平复内乱，再重整旗鼓，必后患无穷，现在正是上天赐予的千载良机，必须把握！”
我于是下令：马超领三千轻骑，撇开沿途所有寨县营垒不管，不舍昼夜，直扑长沙，限三天赶到！命诸葛谨即往庐江，领一枝军到柴桑接防，而柴桑、鄱阳则全军拔营，分头并进开往长沙集结。我说，“到了长沙衙邸，方与众将官痛饮。”
数天后，我尚在路上，便接到报告，马超已进入长沙。周瑜即时传令孟起：严束军纪，不得扰民，违令者斩；派兵驻守各仓廪粮库、器房作坊；软禁孙策及诸将家眷，供给饮食，准许书信；放开四门，任由百姓出入。
随后，各路军马相继抵达，全部在城外集结布防，无令不得擅入长沙。于是民心趋稳，大势粗定。此际，孙策与潘璋相持，气势已渐衰竭，又不断接到报告：主营失陷。众皆震恐，军心浮动，只得退兵返攻长沙。部队边走边散，抵达长沙外围，粮草俱尽，已几不成军，面前突然出现我部排山般的结阵队伍，走投无路，乃请降。
我握着孙策的手说，“伯符，你的父亲，乃当世英雄，我们志向是一致的，本想一起平复天下、匡扶汉室，只是你父受人挑拨，致两军相争，而死于不测，我亦十分难过。令尊的遗体，我已以州刺史的礼仪葬于豫章，你可以去致祭。”孙策再三拜谢。
既定，周瑜乃留守长沙，教甘宁取桂阳、魏延收零陵、周泰巡南海，我自统军围攻武陵。潘璋请降刘表，刘表江陵太守蒯良率援军往救，被马超、孙策击破，斩蒯良、赵云，乘势夺取江陵，而诸葛谨、程普亦进占江夏，四月武陵城破，诛杀潘璋、朱然。至此江南完全征服，我自称楚公，声威震动天下。
芟笆梦忆（四）——血野
【一】
建安五年春，刘表发起反楚联盟，曹操、袁绍先后加入。益州刘璋不宣而战，严颜、法正率领大军从永安出发，秘密渡江、穿越大山，藤甲兵团突然出现在武陵城下！时我分置诸营于外围，而由虞翻驻武陵城，仓促之间，弓弩无法穿透藤甲，全军陷入恐慌，蜀兵漫山遍野杀来，不能抵挡，各营纷纷被破，虞翻复叛，我仅只身逃出，严颜猛烈追击。
我逃至沅水岸边，投奔蒋钦军营，握着蒋钦的手说，“我把人头交给你了！”蒋钦立刻离开虎帐，请我上座，发号施令。遂率军突围而出，残兵败将渐渐聚拢，逃回长沙。周瑜安慰我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主公不必介意。刘璋，不过一个白痴，我正愁没有借口进兵西川，如今其竟谴孤军入境，正好教主公收取。”
夏，马超自江陵南下，陈兵澧水截断渡口粮道，我自统周瑜、甘宁、魏延再次围攻武陵。严颜兵团猛烈攻击沿江渡口，马超驻兵南岸背靠江水，以五千长枪兵布“却月阵”，坚守渡口。藤甲兵肉搏冲锋，楚兵挺枪齐刺抵御，有尤不能刺透藤甲的，用大铁锤猛击枪尾，登时贯穿数人。阵下积尸累累，鲜血染红澧水，严颜无法突破。
武陵城外，围住三面，只缺北门，以火箭不断射入城中，火光冲天。数月来历经三番争夺，武陵城墙终于不支，坍塌数十丈，楚军蜂涌而入。法正、虞翻不能支持，往北奔逃，不断遭到伏击，死伤殆尽，最终法正投降，虞翻被擒，枭首，夷灭三族。至江边，合围严颜军团，蜀兵全军覆没，严颜战死。
七月，以张纮主持长沙、孟起驻兵江陵，我率周瑜、甘宁、魏延、法正、蒋钦统领大军自武陵出发，乘胜拔掉永安，并由此入川。
十月，在巴郡与刘璋主力决战，大胜，诛杀张任、刘贵。刘璋弃成都奔往汉中，乃以蒋钦南征三江、建宁诸郡，教法正主持成都，而我自领大军追击刘璋，楚军在蜀，势如卷席！
但就在这时，一个晴天霹雳传到——陶谦袭破秣陵！
【二】
信使自庐江出发，飞马入川报告，陶谦背信弃义，撕毁盟约，渡江偷袭。秣陵，已经失陷！
关山万里，后方大营被破，随军嫡系将士之家眷俱在秣陵，后门霎那间洞开，而江北正面反楚盟军正在集结，…我一阵晕眩，还有，鲁肃，你又是生是死？我猛一定神，喝令诛杀信使，说，“胆敢造谣，乱我军心，必是奸细！谁再敢乱说，与此人同！”
我与周瑜商量，是否马上撤军？周瑜说，“远水难救近火，继续攻击汉中，至关重要，进可作往关中之跳板，退亦可确保益州，即便失去江东，坐拥荆、益两州，仍可争雄天下。然而，江东经营已久，不能轻易丢弃。”于是重新部署，即令太史慈为扬州刺史，总领淮扬诸军事，不惜代价，夺回秣陵。信报一个接一个秘密派出。
星夜，召集众将商议攻击汉中，魏延献策，今可将计就计，声称回军江东，而诱刘璋追赶，大军设下埋伏可一举破之。采纳，部队即时行动。半月后，就在葭萌关一线，聚歼刘璋，随之攻克汉中。
建安六年正月，江东消息陆续传到，原来，陶谦以小股先头部队，乔装潜入秣陵，而后大军攻击，鲁肃率不及防，秣陵遂破，然而，城内城外，陶谦始终无法完全控制，鲁肃指挥余部在外围乡野不断兹扰，而黄盖则退至石头，凭险死守。
太史慈在我的命令抵达前，已开始行动，集庐江、鄱阳、吴郡、会稽四郡之力展开反攻。就在十二月，秣陵克复！此际，太史慈、黄盖等正追击陶谦败军，镝锋直指寿春，而鲁肃仍主持秣陵。大喜，立即传令嘉赏。二月，马超袭取襄阳，杀刘琮、张允。至此，鲁肃昔年之柴桑策，已实现一半！
【三】
楚军的咄咄逼人，北方诸侯再坐不住，曹操发出讨伐诏，盟军终于展开实质性行动。曹操自长安出兵攻击汉中，以曹仁部联合刘表围攻襄阳，而袁绍则南下与陶谦共同攻打寿春。自此，长达三年的艰苦拉锯战，爆发。
我写信予另外两个兵团统帅马超、太史慈，说，“成功与否，全在此役，但请不要急于求成，贼兵势众，我们要利用坚城、险隘拖垮对手，要跟对方比给养、比耐力，现在我们有广阔稳定的幅员，鲁肃、张纮、诸葛谨、法正已经向我保证：物支供应将源源不断。贼兵屯军坚城之下，旷日持久，而又各怀鬼胎，早晚必生变！”
血雨，冲刷着从秦岭到淮水的辽阔大地，南北分界出现一道近两百里宽的无人区，三年的反复争夺，一片血野，只有白骨、箭镞、野兽与颓垣。
建安九年，中原大旱，赤地千里，骚动遍布全境，饥荒瘟疫此伏彼起，人与人格杀相食，盟军终于不支，同时溃退。我下达总动员，所控制的郡县，从十五到五十五岁的男子，三中抽一，全部开赴前线，猛烈追击。
曹操、刘表主力丧失殆尽，马超连克汝南、宛城，诛灭刘表，七月，攻取洛阳！太史慈席卷徐州，陶谦势力随之覆亡，袁绍溃退回河北，黄河以南全部平定。八月，我在渭南击斩夏侯渊，曹操逃奔弘农，我随之进入了阔别十六年的长安！
冬，谴甘宁、魏延与马超夹击弘农，大军在城下会师。曹操自刎，其下将领全部擒获，凡不降者，斩。只有吕布，为我所特别叮嘱，押至长安，我吩咐道，城西南二十里有一废置小县，牵去宣平门外，腰斩！妻妾女儿赏予披甲者。
【四】
建安十年，把皇帝刘协迁回长安，我受封为楚王、太傅、假节钺、加九锡，改年元猎，是为元猎元年。而天下就只剩下马腾与袁绍尚未臣服了。
春，甘宁渡过黄河，进袭邺城，遇伏，被袁绍之邺城太守刘备驽石齐发，打得脑浆迸裂，登时死去。消息传来，我忍不住惊叫，兴霸，竟然死了！乃谥威侯，以衣冠厚葬，祭之。
四月，命太史慈出济南、马超出濮阳，以两大兵团围攻邺城。袁绍亲统大军南援，双方主力就在邺城决战，方圆百里，集结四十多万之众，城内是刘备四万、中间是我二十八万，北面是袁绍十万。
围城整整持续了一年，楚军深壕沟、高箭楼纵横密布于外围，以对抗北面袁氏的幽州铁骑。邺城无法攻入，而刘备亦无法突围，城中粮草渐渐不支，树皮草根，全部吃尽，百姓饿死的有一大半，遂将老弱妇孺格杀烹食，士卒绑架平民到大街上贩卖，屠杀切割，跟对待羔羊一样，堆积的骇骨和流出的血液，满布街市。
入夏，留染病的周瑜坐镇长安，我亲率魏延，再统兵八万从蒲阪渡过黄河，攻占上党，而出太行八径之滏口陉，从西形成截击袁绍北逃之势。袁绍，开始动摇。其时，大雨不断，漳河水暴涨，我下令马超引河水灌漫邺城，刘备终于不支，城破。
关羽等率三千余卒乞降，刘备以下一十四员文武要员一并擒获，连同关羽、降卒，全部诛杀，砍下人头，将首级送往袁绍大营。袁兵霎那间发现正孤军面对四倍于已的楚军，全军陷入恐慌，崩散弃营奔逃，袁绍无法喝止。马超、魏延穷追不舍，袁绍损失十之八九，几乎只身逃往幽州。
邺城，三日大水退去，将尸骇全部堆于漳河边上，积成小山，纵火焚烧。
芟笆梦忆（五）——雕狼
【一】
八月，袁绍病死。表孟起为前将军、豫州牧、洛阳尹，即赴东都洛阳坐镇，其部改由魏延统领，进剿代北、幽州袁绍残余。又，命太史慈兵团经蓟城挺进辽东。秋，返回长安。
特别擢升蒋婉、许靖等原益州系，刘晔、陈群等原曹系，孔融、董承等清流系文官进入中枢；对张郃、于禁等降将委以兵权重任。我小心翼翼的平衡着各方势力，我已经再不是昔日只靠嫡系圈子而割据一方的军阀头子了。
凉州马腾谴韩遂为使，入京进谒，参见皇帝后，我设家宴款待，倾谈一宵。我写信让韩遂带给马腾，信里说，“我曾经在你的庇护下度过幼年，你的儿子超，是我的义兄弟，你，就是我的尊长！今天，群盗已经诛除，汉室实现中兴，我恳请你前来，共商大事！”
十月，马腾率韩遂庞德入觐，我亲往眉县相迎，于大帐里设宴。酒过三巡，我掷下酒杯，韩遂就在背后格杀马腾，伏兵拥入将庞德斩为肉酱。韩遂大声说道，“马腾阴谋叛乱，奉旨诛杀，主犯已除，其余无关，众可告饶。”众皆拜服于地。
我站起来，冷冷说道，“孟起是孤的义弟，孤不愿他为此伤心，也不想辱没长者的声名。现在，马腾只不过是年事已高，路上受了风寒，酒后暴病而死，各位请仔细听清！在座的名单我已命人记录，日后如果有不同的说法传到孤的耳朵，名单上的人，全部夷灭三族！”
遂表韩遂为征西将军、西平侯、领凉州牧，又命蒋钦为凉州刺史，统军护送韩遂返回陇西。
我听说，已故左中郎将、高阳乡候蔡邕之女蔡琰民间极有文望，于是常常前往拜访，对待十分优容，赏赐极丰。一日，我寻购得古琴一具，特予相赠。文姬说，“此琴我认得，是我侄女儿蒋家的旧物，其遭逢战乱家道破落，惟得此女寄居于我处，今日与琴重圆，至幸！请让我引见，让她当面叩谢。”
须臾，一年轻女子入见，有倾国之色，文姬说，“此女才艺极高，身世亦甚见可怜，太傅仁厚，何不纳之！”我说，“不知道姑娘之意…。”蒋氏含羞点头，遂娶蒋氏为妻，时为元猎三年冬。
【二】
太史慈病故，谥烈侯，由黄盖接任统领兵团，九月，斩袁谭、袁尚，平定辽东，自此，宇内完全平复。
最初，钟繇、王傑等上书，要求皇帝退位，禅与太傅，周瑜反对，说，“太傅以匡扶汉室而举事，今天下初定，四境（乌丸、西羌、南蛮、山越）尚未臣服，而汉家恩威尤在，当今天子并无过错，即行废之恐有失天下所望。”我表示接受，但心里十分厌恶，写信与周瑜说，“弟染恙多时，朝野之大小事务竟仍要劳你费心，实在让孤痛惜，请你专心调养，好早日痊愈为孤分忧！”
鲁肃前来告辞，说，“我的母亲，年事已高，未能膝下尽孝。我从太傅举义，已凡十年，今天下既定，而我的智谋，亦已穷尽，难再为国出力。我诚惶诚恐，乞请回乡，伺奉母亲终老，以尽孝义！”说完拜伏在地，泪流满面。我扶起鲁肃说，“孤，自小失去生母，不能尽以孝道。你的母亲，也好比就是孤的母亲，应当让她颐养天年。然而，子敬的离开，实在让孤不舍，请你随时回来看望。”赐赏鲁肃极丰。
元猎四年，正月，华歆、王朗等再三上书，要求禅让，说，“自古，兴废盛衰，天之必然，今汉气数已尽，望陛下早效尧、舜之道，以山川社稷托与太傅，上合天意，下合民心，生灵甚幸！”。众人闯入宫室，时皇帝刘协正与曹妃进餐，曹妃挺身喝止，“尔等乱贼，身受汉禄而竟敢篡逆！”
华歆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你的父亲（指曹操），乃是国贼，岂可让你仍留在宫中，扰乱国事！”说完挺起长槊，就在皇帝面前，猛刺曹妃，鲜血流满一地，刘协混身颤抖，不能说话。众人搜出玉玺，就在预先写好的禅国诏书上盖印。
【三】
郊野梅园，残梅点点。我亲自把周瑜从马车上搀扶下来，说，“本想早邀二弟来赏梅，却还是迟了。弟抱病而至，只看得这残花，实在可惜。” 周瑜拄着竹杖，一阵咳嗽，“陛下国事繁重，还抽空陪臣，…臣实在…。”我吩咐所有侍从在外守候，不许任何人进园打扰我与公瑾赏梅，只留下侍卫长周泰跟随。
风，清冷、萧瑟。
“朕与弟结交已十多年了，不想有今日……”
“能活到今日，臣，已经满足。”
“弟的病朕最清楚，朕举义前亦曾从医，你只要继续吃朕的药，好生调养，总会好的。”
“陛下费心了，……其实，何必长久赐药，当初一壶鸩酒岂不痛快。……”
我站定，周泰手按腰刀，跟在十步之间。
“公瑾果然是大智之人，朕亦不必隐晦。”
“臣只想知道，何以至此？”
“以弟之智，实在不必问。”
“当初我反对陛下登基，子敬曾劝我一同归隐，……未料真有今日。”
“弟只有一愿。”
“说。”
“身后想回庐江故乡，望赐与小乔同葬！”
“朕答应你。…
“此事也想告知弟，…”我顿了一下，“弟真以为乔庄是黄祖所劫？……”
“笃！”竹杖跌落在地，一阵寒风吹过，梅瓣纷飞，周瑜的手在颤抖，面色惨白。
“秣陵之时，刘表与弟信往不断，为免弟三心两意，朕亦费煞苦心，出此下策。”
……
“弟怨恨朕么？朕又何曾想如此，朕只是为了天下，为了百姓！……你又可知，这十数年来，朕无一日不在恐惧之中，你们，每一个人的武艺、智略，无不远胜于朕！虞翻在武陵叛变那刻，朕是如何的惶恐、无助！朕发誓，绝不让这种事重现，绝不！”
……“臣，…在怀念，当初在天水乡野的日子，兄弟三人喝酒畅聊，多么快乐……”
我站定，良久，也从思绪中回来。长叹一口气，“人生苦短，去日苦多。”
我从怀里取出一块帛条，“刚才朕接到潼关守将蒋义渠报，三弟过关时，在关驿多喝了几杯，出关后不幸堕马，身亡。”
周瑜弯下腰，咳嗽不止，一口鲜血喷吐在梅瓣之上！……
“弟也累了，该好好的休息、休息…。周泰！”
“在！”
“送送公瑾。”
“是！”
周泰手里已多了一段白绫。我转身走出梅园，不再回头。
风，又起，株株瘦梅越发憔悴。我，寂寂的走着，显得廖落，孤独。（全文完）2003-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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