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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西南，有一条江流在武陵山、巴山、巫山那些崇山峻岭中千回百转、奔腾切割，雕琢出鄂西山地的重崖叠嶂、林莽斑斓，它始发于利川齐岳山，蜿蜒东行，而后潜入腾龙洞，伏流三十余里，方咆哮而出，进入沐抚巨壑，再辗转恩施、宣恩、建始、巴东、长阳，最后在宜都注入长江。这条江流古称夷水，孕育了巴人的灿烂文化，泛漾出淳厚的民风、古朴的民俗，它是土家人的母亲河，它是八百里清江。
它早为我所心仪，它的位置不算太偏远，但受游人的干扰却不多，甚至可以说很清冷。万宜铁路、沪渝高速、水布垭工程行将竣工，在翻天覆地的变化来临之前，我愿意再看一眼—— 它的本色。而此前的第一眼，我已于去年投出，就在沐抚，那真是惊鸿一瞥。2006年4月29日，我们一行四人再次从中山出发，开始了这一趟围绕清江的九天八夜的旅程，历宜昌、五峰、鹤峰、宣恩、恩施、利川、建始、巴东、长阳数县市。
这一篇我只回顾整个行程的梗概，以后视余暇再分若干独立小节来予记述。我们此行的花费每人仍在1700元左右，期间，从三轮车到帕萨特都曾坐过，从10元一床的农家客栈到175元一夜的酒店也曾下榻，从挨饥抵饿，到尝遍鮰鱼、肥鱼、桂鱼、鲢鱼、刁子鱼和黄鲴头。我们攀山、溯谷、探洞、闯滩；我们饮啤、品茶、打牌、搓足；我们和富康司机神侃、我们与渔船老大浅聊、我们听夷城遗址的孙老师传道、我被抱坐膝上的小孩尿了一裤。
4月30日，经过18小时的硬座火车旅途，我们走出宜昌站，寻车径往140多公里外的柴埠溪。柴埠溪是清江支流渔洋河的上段，由东至西有坛子口、断山口、蛟口和大湾口四段峡谷，我们经渔洋关先入坛子口，再转至大湾口，次日览谷顶景区，后沿小道直下溪底，由陆家台溯谷而至杜家堡，再回返谷顶，徒步历8小时。之后，从鸦来公路坐过路车到五峰县城（城关），再马不停蹄，乘夜车直奔127公里外的鹤峰（容美），一路群山万重，繁星满天。
天亮后，乘专线车赶往恩施，路程175公里，过境宣恩，沿路土家民居甚多，景致优美。抵达后再次飞奔，赶往100公里外的利川腾龙洞。先进旱洞，行数里，洞内观土家歌舞表演《夷水丽川》，出来后再入水洞，看卧龙吞江。而后回返恩施市区，半道，在朝东岩隧道口伫足，再一次眺望朝东岩及沐抚巨壑入口，感受雄壮慑人的大场面、大空间。
翌日，前往建始县景阳镇，路程120多公里，流经镇上的这一段清江乃叫景阳河，从景阳关下俯瞰整个峡谷，气象万千，梯田层层，清江如线。其后访兴隆寺、向家老屋、双柱石，尝清江鲢、黄鲴头、景阳鸡。夜里投宿制面工场，竹椅绿茶，感叹以后水布垭大坝蓄水，将淹没景阳镇之欷吁。
次日上午，雇渔船沿清江直下巴东县水布垭，青山万重、绝壁千幢、险滩百涉，水程3小时。在水布垭大坝前登岸，横过耗资200余亿的中国第一高坝坝顶，工地上铁石洪流、尘土喧嚣，再坐面的奔往长阳县渔峡口，清江一路长伴。在渔峡口先谒香炉石巴人遗址，得看园人孙庭泽老师讲解历史，展先人遗物，受益匪浅。而后宿码头旅馆，夜听风雨雷暴。
天明，乘早班船直下隔河岩，船程85公里，群山绵绵，碧水如玉，经诸村镇码头、天池口、鸭子口、武落钟离山、仙人寨等，4个半小时后抵隔河岩大坝登岸，吃鮰鱼，尝江虾。既而，也就在此告别清江了。其后经龙舟坪往宜昌，览三游洞等，已非本程主旨，不再细述。
回眸清江之行，有几个场景使我激爽：一是在杜家堡廊桥下濯足品茶，溪是柴埠溪，清凉透心，茶当然是五峰茶，沁人心脾，溪谷里田园人家小桥流水，溪谷上峰峦耸峙壁立千仞。二是五峰道上，群山万重，夕照下的千丈岩一带气势磅礴，夜走鹤峰，山几比天高，抬头但见繁星璀灿夺目。三是朝东岩前，再次见到这面无与伦比的洪荒巨壁，雄壮拨兀，横桓天际，整个沐抚巨壑入口豁然眼前，一年前，我从对面的马者、车坝一带眺望过来，此刻则从这边俯瞰对面，同样震慑。四是景阳河鱼星滩，白浪涌突，卵石遍江，船家把我们送上石滩步行绕过险处，而自己则驾舟冲滩，刹那间，轻舟已从百米浪滩中飘出，线路拿捏极险、极准，技巧胆魄使我叹服不已。
万宜铁路、沪渝高速就要贯通，山地将成通途，水布垭大坝蓄水后，船只或可直达景阳，鄂西将会翻开崭新的一页，在加速发展的同时，愿清江长青，夷水长流。
（鲸鱼腹 2006-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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