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刚刚记事的女儿，一边是思女心切的妈妈。她们能忍受的分离时限会是多久呢？
或许，一刻钟甚至一秒钟都不能忍受。
事实上，在深圳的疫情时空中，湘如（化名）和她的女儿已经将近一个月，将近两百万秒钟的时间里没见面了。
湘如是深圳某中学的高三教师，按照当地政策，开学返校后他们都要在校封闭，直至动态清零。近些天，深圳的病例还在持续增多，解封的节点难以估量。这一个月的日子，是爱人小宝带着他们的女儿在摸爬滚打中挺过来的。
尽管母女每天都能视频通话，但发达的科技仍然难以代替原始的思念。联想到我驻村扶贫的时候，儿子和我视频时指着床上他旁边的位置说，爸爸你躺这。傻儿子以为视频等于见面。当他意识到二者并不等同时，他的失望可想而知。
这张图片便是抑制不住思念的母女相见的定格。她们之间会说起哪些家常呢？湘如没有和我细说。或许“胸中襞(bì)积千般事，到得相逢一语无。”就像陈可辛《三分钟》里所讲述的那样，短暂的相见并未化解思念，反而累积更深的思念、愧疚、泪水。
吃着冰淇淋的女儿看似少不更事，我相信，那是爸爸妈妈为了抚平孩子哭闹所投喂的一剂麻药。药力失效后，免不了又是一番失控。
二
小宝是我读研时对门宿舍的兄弟。他来自“翰林多吉水”的江西，湘如来自“多感慨悲歌之士”的河北，本科时代他们就已相恋。这对伉俪毕业时选择落脚深圳，我依然记得十年前湘如在小宝宿舍里用唐山乡音给家里打电话时的兴奋，“爸，我们考上咧！”
和他们一起南下深圳的，还有我的室友邱迟（化名）和他的妻子婧婧。邱迟来自广袤的黑土地黑龙江，婧婧则是“谁不说咱风光好”的山西，他们同样是本科时代相恋。这两对伉俪、四个朋友都是老师。
只不过邱迟家来了个调换，孩子爸爸在校封闭，妈妈在家陪着女儿。女人的情感总是细腻的，婧婧还和湘如打趣说，你在里面这么想孩子，我们家邱迟却在学校里潇洒打球呢。湘如则宽慰婧婧，我特别能理解你们家邱迟，封闭在校的生活太让人窒息，不找点事做，真是太寂寞了。尤其是你家女儿也大了懂事了，孩子爹也能放心些。
图：父爱总是不善表达的，这是邱迟和女儿数以秒计的短暂相聚。孩子紧握爸爸拇指的动作，或许能让我们窥见思念的一二。
“来了就是深圳人。”深圳张开怀抱，欢迎来这里寻求梦想的年轻人。似乎，年轻人们给这座城市带来了足够的活力，这座城市却没有给这些身在异乡的年轻人足够的支持。这似乎也是当下的语境里，每一个双职工家庭所面临的带娃难题。
疫情之下，这难题又上升到新的高度。
三
当昨天我在朋友圈看到湘如发的这张画面时，心弦触动。这图片里的故事、表现出的张力，很像人民日报或者新华社的公众号里常有的简讯。题目大概便是一贯的风格，——煽情、话只说一半：“泪目！与女儿不能相见，只因还有更多的孩子需要她……”
“举旗帜，聚民心……”的中央级媒体有其自身职责所在，早已习惯了宏大叙事。这样的文章百转千回后，落脚点大都是：国家的前行因有这些人在默默付出、坚守岗位。
我完全赞同这样的结论。只是，对于普通人个体切身的喜悦与伤感，是不是描述得太少了、太轻了。
神剧《大明王朝1566》，海瑞有这样一句话，“官做的再大，最终也不过是居家过日子。”是不是我们也可以这样说，我们奋斗的最终落脚点，也不过是幸福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也正因如此，外因严重干扰了我们正常的生活时，我们才如此地意难平。
就让我们一起感受他朴实的描述，来结束这篇文章吧：我们的人民热爱生活，期盼有更好的教育、更稳定的工作、更满意的收入、更可靠的社会保障、更高水平的医疗卫生服务、更舒适的居住条件、更优美的环境，期盼孩子们能成长得更好、工作得更好、生活得更好。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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