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琐碎

一

我家的院子里有一棵葡萄树，长了几年枝叶越扩越大，葡萄串越结越多，打理也越来越麻烦。六七月雨水多，每年都会患上褐斑病，我闲着的时候会剪叶，细心清除一些烂了的葡萄，有时候枝叶太茂盛需要剪掉很多叶子，好让阳光得以普渡众葡萄。

好像雨水是天敌，下一场雨，要掉很多葡萄，我妈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打扫院子里四散的葡萄，它们滚来滚去，像充满叶绿素的玻璃弹珠。

白天天热的时候我就拿个凳到树荫下看书，再粗暴的冲一杯普洱，感受碎光，白云，蜜蜂和几乎没有的微风。

小麦长得很快，看上去就像身上长出了一块麦毯，奔跑的时候风吹过来麦苗四动，两只耳朵忽闪忽闪。小麦和妈妈就在院子里奔跑跳跃撕咬，有时候撕咬得正尽兴，忽然就停下来盯着我，尾巴摇得像钟摆，我大笑它们就四散奔逃。有一天我在吃葡萄，小麦抬头看着我，盯着我手里的葡萄出神，我特地摘了一颗生的喂它，它一口吞进去然后又吐出来，用脚踩了踩，头也不回的走了，从此不再看我吃葡萄。 

    偶尔麻雀也来院子里找东西吃，小麦就等它们落下来，然后突然飞出去，把麻雀像鸽子一样追飞，乐此不彼，但很快这些麻雀就不耐烦飞走了。

三年前，小麦妈当时也那么小抱在我怀里，我带她和她的同胞哥哥到山上溜达，撕咬奔跑打滚粘得一身松针，好玩得我都想变成一只狗。小麦妈生了四个孩子，三只黑中带白，只有小麦是全身麦色，后来三只黑的都给了人，留下小麦，成了拖油瓶，成天尾随它妈妈要奶喝，回来后我陆续见了另外三只，小麦长得最壮。

我想起前段时间从奶奶家过来的路上姐夫跟小凡凡说：“儿子。”小凡凡在我姐肩头看着他爸也跟着大声学：“儿纸。”然后大笑，我们也大笑。

不久，他也会长大，超乎我们的预想的速度。

时光太快，感叹会变成一种恐惧。

晚饭后我习惯出去走走，漫步在田间看看云和夕阳，没有变幻出很多动物，这块土地的云是静止的，看着天空如同时钟停摆，如同真的触摸到一些小而真的东西。

当然还有跟班，有时候是邻家的孩子，有时候是小麦和麦妈，我让它们在院子里自由的奔跑，吃完晚饭，也把门敞开，让它们出去外面奔跑，但大部分时候，它们选择跟着我溜达。小时候是孩子王，现在也是，小时候跟着狗后面跑或者狗在后面追，现在变成狗王，也算是咸鱼变成淡水鱼了。

二

火把节那天我起的很早，但依然没能拍到朝阳，起床的时候阳光已经撒透，葡萄叶上的露水都晒干了。我得赶早市去买菜。

经过大桥的时候我瞅了瞅下面的河，河水不满，但已经开始从沟渠倒灌，上面各种垃圾漂浮，原来写禁止游泳的大墙上换成了见义勇为，家乡的河流已经进化到不需要写禁止游泳的大字了。这条河里有我的六年级，有我小学毕业后的暑假，有一群光屁股的孩子在横搭的排水管上往下跳。统统没了。人类的进化是直立行走，河流的进化是掩埋一切。

小时候下河捞贝壳捞鱼，现在捞垃圾。

鱼即便没死，也吞了各种农药准备自尽了。

现在我们挖每个朝代的东西都是古董，以后我们的后代挖地，只能挖出降解不了的塑料袋。

幸好村里我这个年龄段的人都往外跑，我希望他们都往外跑，不再种地，不是面子和收成的问题，如果小一辈不再种田，恰好能促成保护生态，我相信这些洒遍农药的田地只要荒下来，三到五年水质会很好，田间虽然布满杂草，但起码降低了农药残留的毒性。要种也可以，用科学和人力的方法，多点科学，多用点人力除草。写到这句话我也心慌，各种药剂不就是科学吗？

污染的事情说不尽，全国全世界都在出现这些问题，我只是希望我们的国民能够早日上升到普遍有保护环境意识的层面，有时候人类，就缺点思想。

三

闲着的时候刷了几本书，一些电影，电影就不谈了，反正和鲁迅说的看小说一样，还是外国的比较好，至于书，说两本，一本是《岛上书店》，“听说”卖得很火，不知道是不是翻译的问题，我无法读下去，但还是坚持读完了，就像看一部电影，明知很烂，但还是看完了，想亲身验证到底有多烂，这本书看看书腰的那句话就够了，买来只是因为书商的无耻炒作。还有一本是成龙的自传，幸好这本书是中文写的，不用怀疑翻译的问题，看大哥的自传我觉得朱墨的写作记录水平就是录音机，看完大哥的故事反而无感，与其看这个不如回顾一部大哥主演的电影，不免想起欧文﹒斯通的《渴望生活》给我的震撼，我不知道是不是自传可以随便写，就算是口水话也行。当然我是成龙大哥的影迷，他的每一部电影我都看，从小到现在。

四

前几日我在洗碗，邻家的孩子跑进来找我玩，手机里放着歌，正好放到《无间道》，孩子说：“这个声音我知道，刘德华的。”我说是，过了一会，孩子怯怯地问我：“大哥哥，刘德华是不是死了？”我问他从哪听来的，他说：“感觉活了好久了。”

我大笑。《无间道》里正唱到：“我不死也为有的活。”

没有一种恐惧有对时间的恐惧那样强烈和持久。

世间重要的事情很多，时间就是一项，要不然怎么会跟世间谐音呢。

我也怕。

有时候静下来会感觉已经过了能产生剧烈情感的年纪。我隐隐担心，因为以后的生活不会有多好玩了。

赐给我自由的幻象吧。

这句话来自《阿尔卡特兹的养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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