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戏

晚霞升腾，秋风温和，不急不躁。村子浸在柔和的色彩中，人们三三两两的坐在门口，端着大碗吃饭，不时同邻居打趣一二。成群的孩童追着风，在稻草堆上打闹，在土地上玩着他们才会玩的游戏。几只鸡鸭低头啄食，被孩子一吓，扑腾着逃远了，土狗们摇着尾巴叫唤，到处嗅嗅。土路上时不时过来一辆马车或推车，人们必打招呼，说一句：来吃饭。

光渐渐弱了下来，村里却没有星火。洋蜡烛太贵，煤油灯倒是有，只是不愿点着罢了，人们乐意搬个板凳坐在门前，说长道短，任由天慢慢黑下来。

村里是有电的，只是今晚停电了。

村里的晚上是最热闹的，自从老陈家买了一台草凳大小的黑白电视，他家直接就被默认为村里的重点景区。本村的、外村的、不知道哪里的，吃完饭准时从八方赶来，聚到老陈家。老陈看着直站到了土路上的人，心里很是受用。有人跟他玩笑：“老陈，什么时候把房子扩一下，这亲戚里道的，你也不好意思让人家老站在外面。”

最近正放着《霍元甲》，老陈门对面的空地上拖拉机、单车、推车停了一大堆。但今晚却是少见的空旷。

天刚摸黑的时候，一阵拖拉机独有的声响亮了起来，顺着路就过来了。

车上站满了人，驾驶座旁的一人抱着个黑白电视，得意非常。

“要克哪点？”

“克观音山看电视克，霍元甲要打架了。”

人们一下闹了起来，狗也跟着叫了起来。

“老狗，克开你家的拖拉机克，我们也克，快点。”

不一会，两辆拖拉机拉满了人向观音山开去，后面还跟着一伙人。

观音山有电，人们很高兴，从来没觉得观音山这么讨人喜欢。到了观音山老陈的亲戚家里，老陈把线一插，抽出天线捣鼓了几下，黑白的画面闪动着，没过多久，人像出来了，人们一阵欢呼。

人们把空地站得死死的，坚决不放过一寸空处。屋子里坐不下，人们就着门口、窗户伸着脖子看，小孩坐在父亲的肩上，胡乱的拍手，年青的姑娘聚成一堆，说说笑笑，你掐我一下，我打你一下，年长的老头也聚了起来，坐在树下抽着旱烟说着话。有狗过来凑热闹，让人一脚给踢跑了。

人们看得正兴奋时，电视放完了，人们一阵嘘嘘，年青点的更是破口大骂。

拖拉机开走的时候，人们大声喊道：“明晚开的车过来。”看着昏黄的灯光远去，人们慢慢四散而去。

村里的热闹自是和别处的不同，带着根呢，那时的快乐无关穿衣吃饭，只是快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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