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来潮去

前几天我在烧烤摊发现一件好玩又好笑的事情，事情仿佛是对的，但细细思量，有些地方别扭得很。

我看到了一堆人啃着鸡脚在烟雾缭绕中聊天，其中有个人应该是很悲伤，所以啃鸡脚连骨头都咽下去了，其他人在她边上问她。第一个人说：“怎么了，什么事不开心？”回答了一番，好像是感情问题，第二个接上：“不要伤心了，什么事都会过去的，就让时间带走一切。”第三个人应该属于段子文青，嗲声嗲气来一句：“请问哪种洗面奶好，能洗掉你的愁容。”

我笑得辣椒都糊脸上了！这年头连文艺青年都堕落了。

如果是我悲伤了，再来这么些安慰人的万能句和扭捏作态，我都想把辣椒糊他们一脸，滚一边对别的人说去。

中国人到哪都学了一些客套话，导致客套变多了，真正的话少了，于是沉默是金被发扬光大成了座右铭和准则。我想起前段日子因为抑郁去世的明星，朋友还拉着我们喝了场酒排解悲伤，也想起张国荣，沟通去哪了，去沟里了。

之前我策划过要拍些短片纪念一下我的青春，后来都没能成，这其中不是硬件的问题，多牛的摄影机多棒的剪辑多出彩的演员跟这些都没太大关系，做成一个东西最终靠的是无以伦比无可替代的热情，我们的热情几乎只停留在看上面，试拍了一些，比我小时候写的文章还糟糕。后来我发现志同道合一拍即合甚至不拍即合只在我在云大那些时日拥有过，也是对那段日子的怀念让我一个人在宿舍在家里在深夜在黎明写完了《大麦金黄》，不是为了出版它，是为了纪念。现在我构思了很多小说都没写没时间只是其一，更重要的一点是缺乏了那种怀念，只是一些自己生命意义上的重负，写完一些我就会轻松一些。

现在的大学不再谈音乐，不再谈文学，不再谈电影，不再狂热什么，一切都成了自我服务的性冷淡，最多喝完了酒勉强捡起一些情怀聊以朋友慰。有一天不太熟的朋友带我去ktv，点的大部分歌都是韩流和填词作曲不入流的，我看了一个晚上没看懂他们在嗨什么。音乐跟染什么颜色的头发，穿多时尚的衣服表现得多疯狂多花哨没关系，如果不能带给你长久的回忆和感动，那些歌就跟塑料布差不多。在音乐市场，多的是跟书市一样要拿去烧的歌，流行只是借口。

几乎没有美好的事，不是新一代人没有审美的能力，是本身就失去了美的能力，不论个人还是社会，所以活了二十多年伟大的电影还是我们出生前的片子，称之为一个时代的音乐也在那之前，如今这一代，能站住的一个也没有。

我不是说每个人都应该追求诗和远方，不是方向的问题，是氛围的问题。我也只有诗，没有远方，以后毕业了做个老师，误人子弟就换换干点别的，哪怕在ktv给人端酒送果盘也行，如果运气好能出书换点钱就找个人和我浪迹天涯，生两个孩子看他们成长，没什么宏伟的志向，其实作家也算不得什么志向和理想，只不过我一个爱好罢了，况且许多年前我就已经达到了，我就像个和尚，写作是清修，并不会还俗。回过头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文学作品其实很贱的，在价格上是这样，唯一高昂的是思想。所有的艺术作品都要花大钱，就文学不用，属于最低等级的艺术，几张纸一支笔就够了。

我突然想起一个哥们，高中时代属于尖子，他在快毕业的时候跟我们说他以后就想在家乡开个超市。哗然一片，当时我的理想是成为中国最卖座的科幻片导演，我不知道他现在还这不这样想，我是放弃了，但我觉得他三年前已经看透了一些东西，远超于我们。

现在的人们拼命避免原本生命的状态，所有的人都喜欢鲜肉和如AV女优般的美女，男人天天洗去油头巴不得不长胡子，喜欢电影里明星大风都吹不动的头发，女人天天妆上瘾，长颗痘就会死，让太阳晒一下就会基因变种，矫情得都没有该有的样子。所以我前段时间说看姑娘都成了一件无聊的事。

爱美是件挺向上的事，但所有人都觉得应该这样的时候，就该小心了，一定有错的地方。

朋友跟我说从心理学上看这都是自卑的表现。现在的人是有多自卑，以至于都不敢抬头正视自己。

我十岁左右开始记事，从我十岁开始到现在的十年间，社会远比文革摧毁得猛烈，人性的劣根如同大雨冲刷后露出来的树根，张牙舞爪，曲折蜿蜒，暗度陈仓式的摧毁，让所有人屈膝。

很多人在这场混乱的动荡中沦为了可以交换的商品，成了有价码的东西，如同摆在超市柜架上的卫生纸，或者再残酷一点，像个一次性纸杯。

冯唐有一句话我很欣赏：很多了不起，跟钱没什么关系。

我的学生时代快要结束，如果没认识喜欢的朋友没写一些东西我都懒得承认我拥有了最后的学生时代。当在安静的海边看潮来潮去变成吵来吵去和抄来抄去，理想这个词已经称为幼稚。

世界并不欢迎清醒的人，所以我夜夜买醉，在一堆麻烦吵闹和尿多的人群中像条受伤的鱼游来游去。

总有会变的，总有不变的。

昨天是韩寒的生日，这个我和哥们曾经自认为是我们大哥的男人而立已经快过半，我在微博上给他写了一句话：每个男人都经历过少年，但不是每个都坚持到了最后。

这句话同样也写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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