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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止,庸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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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1.25 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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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夏天我都活得很糙,用狗狗嘴嗤之以鼻的话说就是“活得跟狗一”。如果庄周在世,大概是不同意的——子非狗,安知狗之?也是,狗大多生活悠游自在,不必像猪一安逸得心体胖之,一个不留神儿就成了红烧肉,炸猪排,有各种排骨炖一切。

活得糙的最直接后果就是体重迅速飙升,暑假回老家,大姐买了两只巨无霸西瓜,大口大口啃西瓜之际,全家都惊异地发现我的脸和西瓜的直径差不离,只是没它圆。人越胖,嘴越馋,腿越懒,巴不得吃个十二分饱迅速躺下,美美地拍两下肚皮。天啊,真是过着猪一般幸福的日子呢。吓得我妈每顿饭都跟在后面喋喋不休:“你少吃点儿,别撑着了!”连大爽都颇有感触地说:“给你当妈真不容易,又怕你吃不好,还得担心你吃撑!”

9月17号,我必须铭记这一天,因为那天阳光明亮干净得像个梦一样,特别适合穿白裙子,你知道的,白裙子在阳光下会发光。谢天谢地,我还能塞下那条裙子。我穿着白裙子陪雯雯去龙美术馆看安东尼.葛姆雷的《静止中移动》的展览。

踏上龙腾大道那一刻,内心真是欢喜啊,洒满阳光又宽阔的大路上,没几个人也没几辆车。乖乖,在上海,哪儿去找这么旷达的地儿啊,不由得你心旷神怡。蓝天大方了,风也豁达了,阳光都放松了,我的虎背熊腰也觉得灵活了些。

美术馆大约是空间利用最奢侈的地方了,要的就是宽阔,高深。安东尼.葛姆雷的每件作品都非得大空间不可。

核心展览《临界物质||》就是一组由六十个真人大小的铸铁人体组成。这六十个人中,十二个人排成一条直线,趴着,屈膝,抱腿,卷腹,抱膝,直角坐,跽坐,默哀,早安体前屈,屈膝站立,仰头,立正(为了说明这些动作,我动用了古文,瑜伽,Keep还有课间操词汇)。这一排的黑铁人,朴实厚重而又调皮,像是一个人从趴下到起立的慢动作,又像是一排铁人做成的多米诺骨牌,更像是整个人类的进化,猿人到直立行走。抬头向上望去,高高的墙顶上各式的铁人随意地坠落下来,不只是在做体操还是空中瑜伽,或者只是为了调皮。只是人有百态,运动着,调皮着,还有的颓废着,静思着,沉默着,痛苦着的,这批铁人儿散乱地堆置于房间各处或者角落里。一伙铁人儿聚在一起,成了一个人群,像一堆浇了厚厚墨鱼汁没有劲道的意大利面。

如果你不小心拐进一间黑屋子,千万不要害怕,最酷炫的展览都是属于黑屋子的,因为需要绝对的空间独立,安静和黑暗。走过过道,眼前突然出现了蓝幽幽的光芒,光来自一座巨型的三维长方体,一瞬间像是走进了梦里,又像是异界。这件展览叫《呼吸的房间》,是由一群可以发光的“空间框架”组成,这些具有相同空间体积的框架向不同的方向延展,构建出一个三维立体的梦的空间。当你沉迷在这神秘的蓝色光芒,惊诧于几何的迷人之美时,整个房间亮了。这亮光,就像是早上叫醒你的闹钟,让人措手不及,眼睛也不能适应。只是,灯亮了,你才真切地感受到这个三维空间,他是一个能和你互动的主体啊!开灯四十秒,框架开始吸光,然后是十分钟黑暗中的神秘蓝光。真是充电四十秒,发光十分钟!在这个空间里,你一定要拍照,因为整个人成了剪影,蓝光的框架把你包围,不用处理也有了版画和玄幻的效果。

安东尼.葛姆雷对空间的利用,还有那个15.5米的黑箱子走廊,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走,前方唯一的亮光中投射出你身体的剪影。他在空中随意悬挂着一团团“剪不断理还乱”的钢丝,一坨坨缠绕在一起,你能想象出一个抓头挠腮不生烦躁的小人儿来。

走出美术馆,馆外是两栋未拆完的高大老房子,不知道是不是以前黄浦江的排水装置。方正宏伟的柱子,露出钢筋和水泥的胚子,硬实的工业风,却有一种阳刚利落之美,竟然成了淘宝和时尚博主们的拍照胜地。30度的秋老虎天气,模特们却穿着各式皮草,大衣,西装或高冷或甜美地摆出各种造型。美术馆是美人集中地,真的,总是有一群穿得简约,美得高级的姑娘小伙儿从你身边扎实地走过。

不远处便是黄浦江,巨大的挖沙船高耸的烟囱吐着巨大的黑烟圈,滨江跑道上跑步的,遛狗的,都带着一身阳光。篮球架下三三两两的少年,白净的脸上挂满汗珠,成群的年轻人湿了整个后背。草地上,野餐的人们摆出一张像是穿了婚纱的桌子,还有一场狗party,来人都带了狗,每只狗都毛发光洁地登场,你嗅嗅我,我舔舔你,一言不合再来一场撒欢儿和打斗。

这天回来,我决定告别两个月猪一般的生活。毕竟,美好的事物太多,叫你不忍心太丑太懒太丧。静止中移动,庸常中来点小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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