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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干山“茶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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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1.25 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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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莫干山原舍已是晚上七点,周的群山,山脚下的房子,房子里的人似乎都已睡去。不八点的光景,恍惚得我了。黑黑的天幕落着细雨,屋檐下的灯光发出的光束里看到桂树满身米黄色的小花,空气中已经满是桂花的味道,香甜湿润,又有些清冷。

第二天早上六点钟,我和大爽就迫不及待起床。拉起窗帘,看到窗户外连绵起伏的山峦,满山青翠,绿竹成片成海,原舍的人都叫它竹海。走出房间,屋外还有山坡上全是茶树,一畦一畦,满山皆是,当地人叫它“茶山”。你能想象吗,我们的左手边是竹海,右手边是茶山,连门前都是茶园。

 



店长涛哥是土生土长的山人。他说莫干山的两张名片就是茶山和竹海,而茶叶则推莫干山黄芽。镇上有很多地方售卖莫干山黄芽,可是他今天下午要带我们去的地方则是莫干山黄芽诞生的地方,他要带我们去见的人是这茶叶的鼻祖。阿涛还说,如果有人敢说自家炒茶之人是“茶王”,那么今天下午的这位就是“茶神”或者“茶帝”。

我不是爱茶之人,对绿茶系,不管是绿茶还是白茶还是今天的黄芽统统无感,但是我喜欢当地的茶。既然莫干黄芽是当地的茶中之王,而今天下午这位神秘大人物又是莫干黄芽鼻祖,那我无论如何都要去见一见。

阿涛开着车带我们在曲折环绕的山间行驶,雨一直下,雾气弥漫,除了眼前丰润的绿叶,绿叶中偶尔夹杂着的白色野山茶和红叶,再不能看见四周的青山。车越开越高,雾气越来越重,两边的树木枝叶横斜,车玻璃被打得劈劈啪啪。

有一段小路,不知道是不是道旁皆是杨树,总之落叶纷纷飘落,在浓雾中缥缈如同神话。

就这样盘山而上20多分钟,车子在山顶一户白墙水泥瓦房前停下,一只大白鹅“嘎嘎”大叫,伸长脖子,威武而骄傲。走出车子,凉气迎面扑来,阿涛领着我们走向旁边一座更古老的院落,院子的水泥地湿漉漉的长满绿色青苔,空荡荡的,只有一只小黄狗。这山路转啊转的,我已经忘记我们是来做什么的。阿涛径直带我们走进房间,一台电视一直播着各种购物广告。屋子里暗暗的,旧旧的。一位娇小的卷发奶奶在屋里拾掇。


阿涛说了一句:“我们坐下来喝喝茶吧。”我才猛然想起我们是来寻访莫干山黄芽“茶神”的,可是这很旧很暗有点乱的小屋还有这位卷发奶奶和茶没什么关系吧?阿涛招呼我们坐下,用莫干山话对着卷发奶奶说:“姑奶,来点茶。”然后转向众人:“这位就是莫干山黄芽的创始人啊,她改变了整个莫干山的茶叶市场。”没等我们质疑,他就顺手一指堂屋的正墙上满满一墙的奖牌,我那模糊的视力随意一扫,就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的“金奖”,柜子上摆放了两座大奖杯,两个小奖杯,里面胡乱地塞着药片和牙膏皮。黄铜的奖状奖牌奖杯,和屋子一样陈旧,蒙着灰尘和蛛网。

奶奶随手拿一面奖牌给我们看,上面赫然写着:莫干黄芽创始人、莫干黄芽制作技艺传承人——汪祥珍.“陆羽杯”茗茶金奖、“上海国际茶文化”白玉兰奖、中日韩国际茶文化交流会茶王赛金奖。


我们看着墙上一面一面的奖牌,再看看眼前这张奖牌上一个个重量级的封号,一个劲儿地感叹:“哇哇哇……”汪奶奶怜爱地笑了,起来给我们冲水泡茶,正在里屋忙碌的老伴儿赵爷爷也晃悠悠地过来挨着奶奶坐下。

汪奶奶握着手里的茶杯,开始给我们讲述她和莫干山黄芽的故事。1979年,汪奶奶研发出了莫干黄芽的独门秘籍——“焖黄”技术。莫干黄芽本是绿茶的一种,从采茶、摊晾、杀青、揉捻、炒茶以及烘干的步骤与绿茶完全一样。“焖黄”的那一步就发生在炒茶之前,把杀青揉捻好的茶叶放入大竹篓焖至黄色使之发酵,因而称为“焖黄”。焖黄技术炒出来的茶叶茶色黄亮,因为已经发酵,所以茶性温和,适合肠胃虚弱的人群。但大多中国人更爱绿茶的清爽色泽,所以焖黄是卖给外国客人,一定得提前预定。

奶奶今年71高寿,1968年和赵爷爷结为夫妇,承包高山茶园400亩,从事炒茶事业达55年之久。她这门炒茶手艺继承于自家的爷爷和爸爸,她妈妈被当地人笑称“双枪老太婆”——一手炒茶,一手采茶,两手都是绝活。采茶女工很重要,有些人采的茶就是漂亮,每一片都是一芽一叶;而有些人采的茶则是乱糟糟的大叶子和芽叶混在一起。但是她只要伸手一摸就知道哪筐是好茶,哪筐是次茶。阿涛的姑妈和妈妈都是当地的采茶能手,所采茶叶都可保证“一芽一叶”。奶奶同样是“双枪老奶奶”,炒茶和采茶都是当之无愧的“莫干山茶皇后”。她说如果自己采的不好,她也不能要求别人采好。

奶奶的茶叶获奖无数,她是当地的大名人,中外爱茶之人找她买茶讲茶,为她拍摄纪录片。她家茶叶比一般人家的茶叶要贵上一倍,却依然供不应求,自己都难得留一点精品喝一喝。老两口住在这海拔五百米的山顶,除非有人请她去讲课和比赛,否则基本不下山。奶奶这样声名远播,爷爷心里会不会不痛快呢?我提出这个问题,他笑嘿嘿地看着旁边的老伴儿:“我高兴呀,所有茶叶都是我们两个一起炒的,她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他的,她出名我就出名。”奶奶听完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喝完茶,奶奶带我们去她的炒茶工作坊里去观看,一排白墙瓦屋,里面又分为三大开间,一间生茶摊晾,一间杀青、烘炒、揉捻,一间晾干以及包装。手工炒茶的炉子是个五连锅,像奥运五环,只负责顶级的“一芽一叶”炒制。其他茶叶则靠机器炒制。工坊里到处是采茶的竹篓、揉捻的竹帘、晾晒的竹叵罗。屋子干净,敞亮。

从工坊里走出来,没走多远则是奶奶的“炒茶大师工作室”,墙上贴着炒茶工序图还有获奖照片。一张照片上只有一双正在揉捻茶叶的手。奶奶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哎,这照片拍得不好,我的手没有那么老那么难看的。”我们大笑起来,她停了停说:“你看照片上我手上的那个疤,我看了照片才知道自己手上有个疤,仔细一检查还真是个疤。”于是众人又大笑起来。

 



大师工作室周围开满红白黄色的雏菊花。对门的田里是刚刚刨完的红薯,屋角则是青菜和茄子。

我们回到老屋,仓库地上堆满了高山红薯,一个个个头巨大,有的比我头大,有的比我脸大。只有一个不够争气,它长成了一根细细的棍子,与铁棍山药无异。没有见过世面的我们又为这两个明明是同一物种却不同得犹如天上地下的红薯哄堂大笑。院子里几只矫健的竹林鸡或昂首挺胸散步,或低头仔仔细细觅食。我们坐着喝茶的时候,家里的三只黄色斑纹猫就蹲在人的脚边,或者坐在板凳的末梢,不吵也不闹。


院子外是四百亩茶园,可惜除了眼前的茶树,只能看到远方的濛濛雾气,难以领略这四百亩高山茶场的壮观。种茶、采茶、炒茶,种菜养鸡养鹅喂猫,和老伴儿待在这还把五百米人烟稀少的山顶,守护四百亩茶园,虽为“莫干山茶神”却基本不下山。两人谁有空谁做饭,谁有空谁洗碗,忙碌却自在。说到二人当年的婚姻,汪奶奶害羞地说:“我们是别人介绍的。”爷爷一听,立即打断:“我们是自己找的!”或许,他们就是这山顶上的神仙眷侣吧。

两人育有一女二子,儿子女儿呢,每家都只养了一个女儿。现在,大儿子继承茶场,他负责销售,茶店开在武康镇。大孙女今年27岁,也继承了奶奶的手艺,炒茶已经小有名气。小孙女今年不过十四,炒茶天分一点不输大堂姐。每到采茶的季节,她都会来山上看望爷爷奶奶。奶奶日夜炒茶忙碌得连饭都顾不得吃,小姑娘看了,默默地端来一碗饭配上菜和肉,说:“奶奶你歇会儿,吃会儿饭,我来帮你炒。”小小年纪,炒茶、扇簸箕,像模像样,一点不差。

 


这四百亩茶场,碰上风调雨顺的年份,最高可产茶一万斤,最差的年份便是遭遇春寒,一场霜冻或一场桃花雪都让一年辛苦付诸东流。

最顶级的茶叶名为“黄金芽”,茶叶不经“焖黄”发酵便呈现出天然的金黄色。奶奶给我们泡了一杯,一片片茶叶婀娜高挑,在水中轻盈降落,通体是明亮的嫩黄色,整个杯子便像这秋天缓缓飘落的树叶,她是秋姑娘的舞蹈。那香气难以形容,实在温暖而新鲜。喝进一口,是从嘴巴到肠胃的舒坦自然。黄金芽每斤两千元,一上市就售罄。她家茶叶分四等,最下等的是“茶叶末”,就这还能卖出两百一斤,依然被人疯抢。

 

赵爷爷搬来一堆老照片,他俩絮絮叨叨讲诉每一张照片里的人、什么时间在哪里拍的。奶奶拿起一张身穿蓝大褂的白发奶奶照片,微笑说:“这是我的妈,九十多岁走的,一头白发好看呢,我没事儿就拿出来看看她。”爷爷拿一张黑白小照片,上面年轻英俊的他还有同样年轻漂亮的奶奶站在花丛中,他大声说:“这照片得拿到照相馆冲印两张,还得放大。”有一张照片是汪奶奶、她的女儿还有大孙女三人参加茶叶大赛的照片,当然那一次他们又得了金奖。

 

我们邀请爷爷奶奶下山来原舍和我们一起吃饭,爷爷摆摆手说:“不行啊,还有鸡,还有猪啊,猫啊,狗啊,我们走了没人喂他们。”我们起身告别,两位老人给我们装了半麻袋长相可爱的小红薯,她还把家里一只从地里刚摘下的西瓜送给了我。

他俩反复交代我下次上山一定到家里吃饭,杀一只竹林鸡,从菜园里摘几把青菜茄子,再烧一盘儿红烧肉。我想着这些菜,似乎看见了奶奶在灶台前掀起锅盖被水汽蒙住;爷爷在灶下烧火,火光映红了他的脸。我抱着这只绿色条纹的高山西瓜,小心翼翼地走下山去。

 


他们不是茶神,是茶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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