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沉迷读三国，也就没怎么和老母亲聊天。当然我也没那么沉迷三国，主要是没控制住嘴，体重“噌噌”上涨。而我那老母亲，又偏偏是火眼金睛，隔着手机屏幕，不管我怎么选角度，调整光照，她还是会在视频接通的第一秒大声喊：“秋啊，你这脸娃子恁大，又长胖了吧。嗯，我看像是长胖了。嗯，绝对是长胖了。”
今晚从图书馆回来的路上，看到头顶那个圆圆的大月亮，我突然就想起老妈炒的花生米，脆嘣嘣的，于是吃晚饭找她视频。餐桌四周灯光柔和，手机离很远，我穿着黑色毛衣和牛仔水洗外套，头发也扎成马尾。嗯，不错，镜头里的自己看着还行。视频一接通，老妈大笑着喊：“秋！”我喊：“妈！”
她下一句说：“哎，我的娃，你好像瘦了。”我特别满意，赶紧说：“瘦了吗？好像是瘦了，我最近在跑步嘛！”老妈笑：“瘦是好事儿，不过不能是饿瘦的。该吃得吃，你喜欢跑就多跑。”小时候，我妈不允许我们说“不吃饭”，对她来说，娃少吃一顿饭，就会长不高。她也不喜欢我跑步，想我安安静静地坐着，这样可以省鞋。偏偏我个头和脚丫子都长得飞快，还总是蹦蹦跳跳，她每看到，赶紧叫住：“别跑别跑，坐那儿坐那儿，多费鞋子！”
老妈可没给我回忆的时间，认真地瞄了一下，唏嘘一声，说：“我们秋又在穿那件牛仔衣啊，哎呀，一块麻布袋。”唉，老妈一直看这件牛仔衣不顺眼，我每次一穿，她就说：“唉，又穿这件麻包片啊，换一个换一个。”帮我收拾衣柜，也会叹气：“唉，我们秋，就爱买旧衣服。像这衣服，扔了都没人捡。”还好我不喜欢破洞牛仔裤，不然岂不是连人都要被老母亲给扔出去。
说完了胖瘦，说完了衣服，那该说吃了。老妈又盯着我看了一下说：“我们秋又是在吃白菜吧？还有豆腐？”为了显脸小，我把手机放在一米开外，那又怎样？老母亲什么看不住出来！“哎呀，我的娃，天天吃白菜豆腐。就是喜欢白菜豆腐，咋就是个白菜篓子呢？好，过年回来，天天给你吃，你爸种了一院子白菜，都给你吃。”
今年三月份到五月份，老母亲来上海陪我。我们住的地方离蔬菜店一点五公里，她很不想去买菜。有一次，她煮了鱼，我很认真地说：“妈妈，你知道吗？我们应该天天吃鱼，它能提供蛋白质，还便宜，特别好。”母亲立即坐直了身子，一脸严肃地说：“瞎话，鱼怎么能天天吃！”
我俩经常为不要老玩手机，要出去多晒太阳多运动而吵架。不过，是我要她不要老玩手机，老年人要多出去晒太阳走路。她很认真地回答说：“晒太阳？我年轻时已经晒够了。我在地里做活儿的时候总是想要是有个洞能钻进去才好，我不喜欢太阳。老年人应该想干啥就干啥！”哎呀，小时候，她说我，我也是这么回她的——“哼！小孩子就该想干啥就干啥！”
前年夏天，她来上海陪我。那时我们住一楼，带着小小的院子，母亲弄了两个大大的花盆，土全是买来的，菜也是刚种的。她特别心疼那些土还有她的菜。有天下午下大雨，那是夏天的大暴雨，母亲把家里仅有的两把伞全打在花盆上，生怕雨水冲走她的土。偏偏我那时也急着出门，滴滴车都在小区门口等。老母亲看了一眼她的土，又看了一眼我，为难地说：“娃，你头大，自己跑过克，淋点雨没事儿，你跑快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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