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的贫困

一篇书评，关于《东京贫困女子》。

以前我自己做工作室的时候，每年能读掉一百多本书，还不包括《三联周刊》、《人物》这样的杂志。2022上半年，我的读书量依然可观。但是七月份去云南做项目，八月入职高中，九月结婚，十月搬家，接着是各种考试和监考。高中沉重的学业压力对老师也同样如此，每天都被课程进度追赶，每个月都要被考试结果打击，然后反思、总结、改进、上新课，随之而来的又是考试。和家属去领证那天，匆忙上完一节课，打车去民政局，一下车就对司机说：“师傅，给我十分钟，办好证你再送我回学校，给你额外加十块。”家属还再三叮嘱司机，一定要让我赶上下午第三节的历史课。

于是2022年的下半年，读书量少得可怜。能想起来的就一本小说、两本育儿书，像《宋史》、《耶路撒冷》这样难啃的书，仅仅是开了头，拿起很多次，但放下更多次。

封控在学校那几天，我突然意识到好久没好好看书，于是下了狠心，在多抓鱼上一口气买了一百多块的二手书。

鉴于我太久没读书，只能从看似最简单的《东京贫困女子》开始。一本Non fiction的书，书名我听说很久，在一些人文的公众号上也看到一些评论。在读这本书之前，我刚好看了两部日剧《孤独的美食家》（第八季）、《有喜欢的人了》，只想吃一些正宗的日式小食，比如猪排饭、荞麦面、烤肉，也想再去谈一场甜甜的恋爱，可是我已经结婚了。哪怕想和家属去约个会，重温一点恋爱的感觉，也因为疫情封控和疫情放开而作罢。

如果说那两部日剧是对日本一些美味而粉红的泡泡，那么《东京贫困女子》就是一部对之前印象的质疑：“真的是这样吗？”别说是日本，哪怕在中国，因为认识很多独立、精彩、充满梦想的女性，身边的女同事也都是独立而漂亮的，小红书上更是一个个人生赢家。似乎现在的女孩子，做好自己的工作，然后美美哒就很好，和贫困根本不搭界。当然，我自己出身贫困，对贫困的体验和记忆都很生动。

1.这是一本什么样的书？

一本采访记录。作者中村淳彦用长达二十年的时间对日本成人影片女优、护工等日本贫困女性进行采访。2016年四月，他开始在东洋经济在线进行《在贫困中呻吟的女性》的连载，于是就有了这本《东京贫困女子》。

这本书以对居住在东京的女性，特别是单身女性与单身母亲为主进行采访，有在入学前被迫进入风俗行业的花季少女、有付不起医疗费用的东京大学硕士，有名校毕业却因为贫困不得不让孩子退学的单身母亲。这些女性中，有的确实出身贫困，但也有家境良好、名校毕业，似乎与贫困不沾边的女性。每一篇采访报道出来，都受到很大质疑，人们质疑的是你都读名校了，为什么还会贫困？为什么非要参加体育社团？为什么明明自己生活艰难，还要养育孩子，成为单身母亲？

在这一系列的连载中，为了探究单身女性和单身母亲的贫困问题，作者和采访编辑没有刻意做总述，而将焦点放在介绍“个人经历”之上。两位采访者十分顺利融入贫困女性团体，采访环境各种各样，但是总能对贫困女性的痛苦境遇表示理解和共鸣。

2.作者何许人也？

中村淳彦，大学时成为男士成人杂志撰稿人，1995年以后成为自由撰稿人，开始对成人影片女优、护工等贫困人群的采访。主要作品有《成人女优的消失》、《崩坏的护工行业》、《没有名字的女孩》、《女学生的困境》等。而这本《东京贫困女性》中的主人公，也多是女优、护工、弃儿、女大学生。

3.何为贫困？

关于贫困，不同生长环境中的人定义肯定不一样。吃不起饭是贫，吃得起饭但吃不起肉也是穷，而吃得起饭也吃得起肉但吃不起大餐还是穷，能吃起大餐，却不能吃起高级料理，还是穷。这也是书里每个故事刚刚刊载出来引起议论的原因。比如你能读大学就不错了，干嘛一定要去参加体育社团呢？作为单亲妈妈，你都有车，怎么能说是穷呢？

贫困，是在出身和成长经历、家庭环境、健康状态、就业、政策、制度、个人和配偶的性格及人格多重因素的影响下发生的。每个人面对的现实五花八门，各有各的贫与困。

读这些女性的故事，你会明白，贫困更多是困，困在某个绝境中，毫无希望，根本不知道未来在哪里。因为生活不安定，而压力倍增，身心疲惫。你下决心要改变，却从一个绝境进入另一个绝境。这些女性，遭遇的不仅是物质上的匮乏，还有身体、精神上的压抑与崩溃。好几个女性的贫困，是来自工作中的不公正待遇，婚姻家庭中的暴力，而导致抑郁，进而进入真正的贫困。她们为了自救选择和过去脱离：脱离家庭、脱离社区、脱离所有的人际关系。不仅贫困，还孤立无援，成为东京一个无依无靠的浮萍。

4.贫困离我们远吗？

至少最近几年，我们很少谈论贫穷。2020年是脱贫攻坚战的最后一年，大家对于贫困的认识更多是“何不食肉糜”和“她肯定是好吃懒做”。当我们被正能量、鸡汤、影视剧大女主、小红书和抖音中的成功女性鼓舞着“你也可以和我一样”，似乎所有人都相信只要努力，你就是可以貌美如花，事业爱情，人生赢家。

可是在一些角落里，总有一些女性，无论她们如何努力，都无法摆脱贫困。这些角落不是偏远山村，而是我们身边。

而女性，又是极容易贫困的，毕竟生活不是玛丽苏，没有那么多大女主。出身、求学、婚姻、生育、投资、过度消费、失业、疾病、制度，都能让你一夜致贫。‍‍‍‍‍‍‍‍‍‍‍‍

我妈妈来城里认识了两个朋友。一个是三十八九岁的单亲妈妈，丈夫去世后，一个人独立抚养两个孩子。她在饭店打工，每个月3500，因为下班时间太晚，只能把上学的孩子交给已经是老人的大姑姐照看。她干活麻利又认真，从来不敢懈怠。经常晚上九点半找我妈说话，一说一个多小时，这是她一天中唯一释放的时刻。另外一位朋友，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因为小儿子生病，每个月医药费都得几千块。儿子离婚后，她承担了照顾他的责任，只能一日不休地工作，每天都担心被辞退，每天下班都拿着蛇皮袋沿着马路翻垃圾桶。‍‍‍‍‍‍‍‍‍‍‍‍‍‍‍‍‍

以前做历史行走，每一站都要带学生去采访当地人。他们不是大人物，但是我希望能听到更多的故事，看到生活的多样性还有世界的参差。‍‍‍‍‍‍‍‍

女性的贫困为何不易被看见呢？一是女性确实越来越优秀，二是她们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