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路玺离婚了,得知消息的我,绷了很久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大大舒了一口气。
为了安慰他,我主动求和,约他共进晚餐,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路玺说他没心情,只想自己静一静。
我心花怒放,表面上温言好语哄了几句,转头倒了杯红酒庆祝,这个阶段性的胜利。
下一步,就是尽快成为路夫人。关于这一点,我稳操胜券。为了这一天,我做了很久的准备。
高脚杯中的酒轻轻荡漾,红得像血,我的眼前一片恍惚,回到很久前的那个下午。
2
那年,我12岁,天真烂漫,奔跑在放学回家的路上。
回到家,一片寂静,家里没人,爸爸妈妈和姐姐都去哪了?
提到姐姐,她是我最崇拜的人,长相甜美,性格温柔,大我8岁。本应该在大学读书的姐姐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回来郁郁寡欢,老是发呆,或者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今天,我得了三好学生的奖状,所以,急着回家和姐姐分享我的快乐。她曾说过,我要表现好,就送我礼物,什么都可以。
推开姐姐的房门,一股血腥味钻入我的鼻腔,床单上、地上都是血,触目惊心,我顿时感到头晕、恶心想吐,转头进了卫生间。
几分钟后,眩晕的感觉慢慢消失,我疯狂拨打爸爸妈妈的电话,没人接。
直到晚上,他们才一前一后进了门,面色悲炝,姐姐没了,割腕自杀。
姐姐带走了家里所有的欢乐和笑声。
从那天起,我们头顶的乌云再也没散去。一年后,妈妈查出得了乳腺癌,半年后去世。
我初三时,爸爸另娶,后妈给他生了个小弟弟,我没家了。
好在,爸爸还愿意供我读书,他说,你姐姐最狠心,说走就走,气死了你妈。你可别学她,读书读傻了,分不清好歹。
这是时隔4年,爸爸第一次心平气和提到姐姐。
以前,每年的清明节,爸爸总是把自己灌醉,然后哭着骂姐姐不是个东西。
都说姐姐是因为失恋想不开,只有我知道,是因为那个男人骗了姐姐的感情,姐姐怀孕了,但男人却出国了,再无音讯。
姐姐在惶恐不安和被的双重折磨之下,走了绝路。
这是我在姐姐的日记本上看到的。
3
高中开始,我就住校,别人用了十分力气,我就拼尽全力,努力读书,想要考上海的大学。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从上海对外经贸大学毕业后,进入一家外贸公司做财务工作。
周末休息时,我最爱去的就是静安区瞎逛。
在姐姐的日记里,有一个地址:上海市静安区延安西路399弄6号,岭南秀夫。
我找到这里,但高楼林立的住宅小区,密密麻麻的商铺小店,但想要找到这个叫“林南秀夫”的人,如大海捞针。
一晃三年过去,很多事情慢慢沉入记忆的河底,我谈了男朋友,繁忙的工作生活之余,我差不多要忘了关于姐姐的一切。
可是,命运是个坏蛋,他最喜欢恶作剧,总会在不提防时,给你意外的“惊喜”。
那天,在男朋友的校友会上,我见到了路玺。
怎么形容他呢?
儒雅稳重,风度翩翩,从始至终,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在人群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男友说那是他大学老师,并介绍我们认识,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那天,见了多少人,我都忘了,只记得晚上被男友同学起哄,灌了不少酒,醒来头还疼。
半个月后,在公司的一个饭局上,我又一次看到了路玺。
他做的一个课题刚和公司的一个项目挂钩,我们慢慢熟悉起来。
听男友说,路玺很厉害,曾出国留学6年,老婆如今还在国外。他是受到学校邀请,这才回来负责课题研究。
这样的牛人,让我肃然起敬,不由打开他的朋友圈,进去看看。
转载的都是一些在刊物上发表的论文,我也看不懂。
刷到最下面时,猛然瞳孔收缩,像是被什么吓了一跳。
那篇文章是很久前发表的,重要的不是论文本身,而是作者署名:岭南秀夫。
4
我忐忑不安地发微信过去,问路玺认识这个人吗?
过了好一会,才收到回复:认识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是我的笔名。附带着一个含羞的表情。
我回了一句:这个笔名好特别。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路玺难道就是当年害我姐自杀的渣男?
得知路玺也住静安区,我确定他就是害姐姐自杀的那个人,想好了复仇计划。
我主动和路玺拉近关系,故作天真地叫他哥哥,问东问西,扮柔弱,他毫不设防,也真是把我当妹妹看,还经常请我下个馆子,看个电影。
成年人的感情哪有那么纯粹,路玺老婆在国外,他难免寂寞孤独,我趁虚而入,一副被他迷住的样子。
男友不干了,和我找碴吵架,说他老师当年在学校就风流韵事不断,让我别把自己卖了。
我趁机和男友提出分手,说我爱上了路玺。男友怒不可遏,把我的东西从他房子里扔出来,我痛哭流涕给路玺打电话,说自己无处可去。
不到半个小时,路玺就开车把我接到他家,无奈地说:“你先在这过渡两天,我住学校宿舍。等你找到房子,再搬出去。”
当天晚上,我借口心里难受,要路玺陪我喝酒。
两人喝到东倒西歪时,我问路玺:“当年,有没有一个我这般大的姑娘喜欢你?”
路玺舌头都大了,眼神迷离地盯着我看了半晌,叫出了姐姐的名字。我问她那个女孩是谁?
他说:“那是我心里最爱的姑娘。当年我是老师她是学生,我家在上海,她家在山里。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家里当然不同意,母亲以绝食逼我出国留学。我再也见不到她了,不知道现在她是谁的妻?”说完,扳过我的脸,手指滑过我的眉毛,鼻头,说:“你是秀玉吗?我不会是在梦里吧?”
自嘲地笑笑,想要起身,却歪头睡了过去。
5
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路玺搬到床上,脱掉衣服,钻进他怀里,拿起手机自拍了好几张。
第二天一早,感觉到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路玺悄咪咪地穿好衣服,拉上门,走了出去。我睁开眼,露出阴谋得逞的微笑。
我们近半个月没有联系,路玺再没回来过,也没有说让我搬走的话,上海租房那么贵,我何必和钱包过不去。
他欠我家的,我会一点点要回来。
很快,到了年底,财务部要做结算,出报表,忙得一塌糊涂,天天都要加班。
那晚,加班到晚上十点,路玺把我堵在公司楼下,他说:“秀枝,我爱人就要回来过年,你能否从我家搬出来?”
我莞尔一笑:“好啊,哥哥。只是我现在工资微薄,你能否帮我租个房子呢?”
路玺被我的厚脸皮吓到了,他面红耳赤,还维持着绅士风度:“这个,不太好吧?”
“是吗?我也觉得不太好,要不然,等嫂子回来,我给她看看咱俩的艳照?说实话,你在床上的劲头,真的很男人。”说着,我伸手去捏他的脸。
路玺吓了一大跳,往后一退,没想到后面就是台阶,一脚踩空,滚下了楼梯。
我哈哈大笑,路人闻声而来。路玺爬起来,脸色气成猪肝色,拍拍身上的尘土,甩手走了。
其实,我也没想真的一直住他那里,但一想到他对姐姐做的事情,我就抑制不住的愤怒。
人死不能复生,但凶手总该得到惩罚。
6
两天后,我正在收拾行李,准备搬出去,一个女人出现在客厅里。她是刷指纹进来的,我丝毫没有察觉。
不用说,我都知道,这是路玺的老婆李琳。我调查过,路玺和她一起出的国,出国的第二年结了婚,儿子都已经16岁了。
女人已经不年轻,刻意化妆的脸上难掩岁月的痕迹。肌肉已经耷拉下来,五官倒是端正,眼睛很美,面目和善。
刚开始,有那么一丝慌乱,但想到他们的幸福建立在一个女孩的生命至上,没等女人开口,我冷笑一声:“老公干了坏事,让老婆来擦屁股,你们还真是一对!”
李琳疑惑地看了看我:“你有病吧?老路说房子租给一个姑娘,说的就是你?我只是过来拿点东西……对了,你刚才说,老路干了坏事,什么坏事?莫不是,把你睡了?”李琳扯着嘴角,讽刺地笑了。
我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不说话,李琳没再理我,开锁进了储物间。我住进来的第一天,路玺就当着我的面,给主卧和储物间上了锁。
不大一会,李琳提着一个行李袋出来,临出门前,把我放在门边的鞋子一脚踢开,冷冰冰地说:“这个月底,你必须搬走。房子我们不租了。”
我说:“好啊。只是不知道,我要是把手里的照片发到校网上,陆教授的前程还能不能保得住?”
“什么照片?”李琳转过头来。
我扒拉出几张路玺的裸身照给她看,身边的女人长发遮脸,只有他,包括胸口的汗毛,都暴露在镜头之下。
“你想怎么样?”
“我的行动取决于你们的态度。”我懒洋洋地说:“想要保住你老公的名声,唯一的办法就是他离婚娶我。”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忘了,你当年的闺蜜魏秀玉,她是我姐姐,她被你们害死了。”一提到姐姐,我控制不住情绪,喊了起来:“你们这对狗男女,都该下地狱。”
7
李琳像是没消化我说的内容,呆站了会,丢掉手里的袋子,问我:“我都不知道秀玉的事情,和我还有老路有啥关系?”
我拿出姐姐当年日记本的截图,给她看。
李琳的脸色一变再变,长叹一口气,低声说:“当年,秀玉内向腼腆,我是不知道她和老路还有这么一段,老路也没提起过。可惜了,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李琳话锋一转,“不过,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肯定地点点头。
老路得知我是秀玉的妹妹后,跑过来痛哭流涕,忏悔他不该听家里人的话出了国,独留我姐孤苦无依,走了绝路。
他说既然我找到了他,他就会把对姐姐的亏欠弥补在我身上。只要我想要的,只要在他能力范围之内,我都可以提。
我轻启朱唇,说:“我姐姐生前最爱的人就是你,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给你。反正我也已经是你的人,所以,这也是我唯一的心愿。”
老路迟疑地看了我半晌,答应了。
没多久,李琳和老路离了婚,飞走了。
我和老路的婚礼奢靡豪华,来的宾客非富即贵。他游刃有余地游走在宾客之中,牵着我的手载笑载言,微醺时转头喊我秀玉,我心里莫名恐慌起来。
8
婚后,我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路玺对我宠溺有加,他帮我辞去了工作,让我在家好好养身体,没事不要出去乱跑,说:“你要听话,千万不要像你姐,她就是太倔了。”
我有些不明白,什么叫太倔了,才丢了命?
再问他,路玺就打着哈哈岔过去了。
半年后,我怀孕了,路玺高兴地跟什么似的,每日好吃好喝伺候着,还请了保姆在家照顾我,再三叮嘱我不要出门,就连手机也没收了,说是有辐射。想要和外界联系,家里的固定电话就可以。
我给爸爸打了电话,那头嘈杂一片,有人催着他赶紧出牌,爸爸匆忙挂了,再没打过来。
怀孕的第4个月,我的肚子已经很大,这都是路玺投喂的结果,如今,我胖得像只肥鸭。
每天,一点精神也没有,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以前的同事和朋友也都失去了联系,好在路玺对我,倒是一如既往的好。
这天晚上,我和往常一样,端起床头柜上的牛奶准备喝了睡觉,可没想到,手一碰,牛奶打翻了,保姆跑过来一看,收拾好地面,又端了一杯牛奶给我,说是先生说了,要看着我喝完。
我心里一惊,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一口气喝完。等她一出去,我就跑到卫生间,催吐出来。
然后回到卧室睡觉。
等我半夜醒来,觉得有些凉,摸了摸身边,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床上,而是躺在手术台上,头顶的无影灯有些刺眼。
我这是在哪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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