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今年39岁的周喜娟是一家大型机械公司的高管,老公也身居要职。一家人收入不菲,身家千万。
然而,这几天她却被她那年逾七十的老父亲搅得焦头烂额。
她那疾病缠身的父亲,从总公司追至分公司,大放厥词说她放着自己父亲不管长达二十多年,这次一定要掲开她的真面目,并替天行道,把她这天之骄女从高位上拉下来。
闹得多了,领导也貌似随和实带责备地给她下了指令,尽快了结,拖久了不管是对她本人还是对公司,都没有好处。
周喜娟岂会不懂这个道理,可问题是,跟她那肥肉一大堆坏主意更多的父亲,压根儿就没办法讲理。
比如,父亲总是咬定她扔下他二十多年没管。
可他并没说,自打她小学毕业起,父亲就扔下她们母女二人,带着别的女人果断绝决地走了。
再比如,父亲总说她没赡养他,也没帮他治病,可是他没说自己每月那三千多的生活基金去了哪儿;他好几次被派出所抓走时,又是谁将他保释出来的。
有时候,周喜娟真为有这样一个父亲感到悲哀。
别人家的父亲对女儿总是百般呵护,婚礼上西装革履地把女儿送给新郎。
可她的父亲,从小就让她受尽了侮辱:父亲年轻的时候是专门在公交车上混的扒手,不知道曾经进出过多少次派出所。
她的婚礼上,父亲更是丝毫不顾场合地责问,为什么放着他这亲生父亲不认,非得认母亲的现任老公做父亲。
最后弄得她颜面扫地,他却拿着新郎父亲给的红包扬长而去。
02
说起她这父亲,周喜娟觉得,用罄竹难书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自她记事起,父亲总是把家里当招待所,他想回就回,不想回可以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
不但如此,每次他回家,母亲都得笑脸相迎,不然就对她拳脚相加。
每次碰上严打,父亲被抓后,也总是母亲拿钱去赎他回来。
后来,母亲再一次去外婆家借钱赎他时,舅舅将母亲狠狠骂了一顿后,不准她再去保他。
无奈之下,大伯父只得去把他保了出来。
舅舅料到父亲回来会要对母亲动手,早就安排了人等在家中。于是,一场“恶战”后,在舅舅和伯父的见证下,父亲和母亲离了婚。
将老房子和周喜娟都给周喜娟的母亲,是大伯父的意思。按伯父的说法,家中替他们结婚准备的那房,放在他弟弟手中,迟早有一天会被他败光。
放在弟媳妇手里,多少能给她们母女提供一层保障。
只是,尽管离了婚,生性懦弱的母亲,还是没能抵挡住父亲的回家。而且还不是他一个人的回家,是带着不同女人的回家。
最后那次,父亲又带人回家后,被周喜娟看到了。
十二岁半的她,见母亲被父亲气得泪眼婆娑地蹲在墙角,敢怒不敢言。
最后还闻讯赶来的大伯父斩钉截铁地说,如果再见父亲回来,就要打断他的腿。
那之后,周喜娟才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父亲。
03
大概是上大学的第二年吧,父亲不知从哪儿找到了她的联系方式,将电话打到了学校,说他病得很严重,希望她能回去看看。
周喜娟正好那时想家了,便回了。到家后,母亲给了她三百块钱,让她去见父亲。
后来,周喜娟想,就是这三百块钱种下了祸根。
周喜娟和男友相恋近两年,她那神通广大的父亲,竟然连个一百块钱的见面礼都没给过。
但是,婚礼上没让他和母亲并排坐一起接受新人的敬礼,他就当庭摔了一个杯子。
那一瞬间,周喜娟宁肯自己是从石头缝中长出来的,也不愿有这样一个父亲。
母亲现在的对象和母亲一起艰难地拉扯大她,供她上高中上大学,又将母亲的房子翻修,为什么不能接受新娘新郎的敬礼?
身为亲生父亲的他,不但从不思付出,反而只想索取,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最后,新郎的父母好话说尽,给了他一个两千块钱的红包,他才喜笑颜开。
晚上,清点人情数时,周喜娟连续找了三遍都没找到父亲的名字。
女儿结婚一毛不拔,反倒在婚礼上敲诈了两千块而去的父亲,周喜娟是第一次亲见,以前是听都没听说过。
自那以后,周喜娟在心里发誓,她就当她这父亲死了,对他不再抱任何期翼。
只是,她的想法终归只是她的,不代表她父亲也这样想。
04
婚后,公婆见周喜娟打工辛苦,出资帮她开了个超市。想着让她无需再看别人脸色,彻底放松心情,好好备孕。
到时孩子生下来后,公婆也能帮得上忙。
然而,这消息不知怎么的地被她父亲知道了。
这下好了,隔不了两天,周喜娟那吸血鬼父亲就会到超市来,今天拿点烟酒,明天拿点日用品,但从来不给钱。
最后,周喜娟以超市是公婆投资,目前还没赚到钱为由,拒绝了父亲的再次掠夺。
谁知,她那丧心病狂的父亲,竟然提了一桶柴油过来,不顾众人劝阻,将它们全部泼在店里。
周喜娟的婆婆因躲闪不及,身上也被溅到了。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糟心窝的家伙就拿出事先备好的打火机点了火。
幸亏周围邻居大力帮忙,119火警也来得快,超市才逃脱掉全军覆没的噩运,幸存了一部分货品。
报警后,父亲再次进了派出所。
周喜娟听人说,她父亲在派出所声泪俱下,说自己是他这辈子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
心下直觉得毛骨悚然。
这世间竟然还真有这样的恶魔父亲?做的跟说的,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周喜娟的公婆再也不敢说让她继续开店了,将超市匆匆整修后,低价转给亲戚去做了。
后来,周喜娟的姑姑找上她,希望她能去派出所把她父亲给弄出来。
周喜娟是极不情愿的,但看在姑姑这些年第一次跟她开口的份上,给了她五千块钱。
05
然而,她没料到,这口子一开,就是数年的不安宁。
之后,断断续续的,她记得的就有三四次,父亲被抓,找她拿钱去赎。有时是扫黄时被扫到,有时是抓赌时被逮着。
周喜娟生下儿子不久后,公公恰好入股了一个机械厂,见她待业在家,便安排她进了厂。
十多年来,周喜娟靠着自己的实力和踏实肯学的精神,随着厂子一起成长,自修了本科学历,慢慢由基层做起,到了现在。
她那之前一直阴魂不散地缠着她的父亲,据说是坐了几年牢出来后,托了时代的福,家中田土全部征收,讨了个小他十来岁的老婆,终于离她远了些。
然后就是这次,恬不知耻地露出荷叶下的尖尖角。
七十出了头的周喜娟父亲,早已是颓废之态了。
不仅胖了几个圈,走路时连脚后跟都抬不起,老是在地上拖着走,发出长长的刺耳的声音。
眼睛里永远有两汪水,脸上的肉也整个儿地往下耷。
在他摞起裤腿跟她同事诉说着他的艰难时,她还看到,他的两只小腿都因静脉曲张,血管一根根地暴起。
她知道,他找她无非就是要钱。
可当年拆迁时,大伯父早就料到了他的今天,把拆迁款扣下了一部分,每月给他八百块。
祖屋征收后他也得了两空房子,一楼和三楼租出去,每月有两千多的租金。
按理说,这些钱用来给他生活和看病,都是足够了的。
06
但是,他还是隔三差五打发姑姑到周喜娟这儿哭诉,说哪天又没钱买药,想买点好吃的菜都没钱。
每每这时候,周喜娟都不厌其烦,稍显粗暴地往姑姑微信上转去五百到一千块钱,买个安宁。
前不久,她开着新买的车送母亲去医院时,恰好碰见了在那拿药的父亲。
其实,她刚接触到父亲那望着她车直流口水的神态,就知道他肯定要出幺蛾子。
可车是老公作主买的,她总不能为了躲自己父亲就放着不开吧,只得装作若无其事地淡定离开。
果不其然,接下来就有了她父亲大闹公司这一出。
父亲再次来公司后,周喜娟不再逃避。
她打了个电话给姑姑以及大伯父,说马上带着父亲去他们那儿,希望他们能劝劝父亲,让他别再这样往下闹了。
进门后,周喜娟思索再三,决定还是用苦肉计:“我仅只是帮人打工的,房子和车都是老公赚回来的,和我关系真不大。”
“我不要你的钱,我要你逢年过节带着孩子老公来走动走动。”父亲的恬不知耻,远在周喜娟的想像之外。
“你觉得可能吗,我十二岁时你就抛下我不管了。说好的抚养费你一分都没给过,你把我当女儿了吗?”周喜娟觉得他的话有些可笑,情绪也一下被带动了。
“我怎么没把你当女儿?我这辈子就你一个孩子,你难道没看见?”
“你把我当女儿会在我婚礼上砸杯子?!你把我当女儿会放火烧我的店?!你没再生孩子到底是不是因为我,不要信口雌黄好不?”
提起往事,周喜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父亲没再生孩子,压根儿就是因为他太离谱,没有人愿意帮他生。
07
“你要是这态度,我们没法谈。你都跟我妈离婚二十多年了,这二十多年你从没管过我,反倒是我三番五次去派出所捞你。”
“我跟你妈离婚到底是为了什么,你知道吗?”
“我为什么不知道?嫖赌偷,你哪样不来,谁会愿意跟你过?”
“我那都是被你妈逼的!”七十多岁的老头子,毫不留情地朝女儿呲着牙大声吼着。
因为隔得太近,他嘴里散发出来的臭气,呛得周喜娟倒退了好几步。屏息静气了好一会儿后,才敢重新呼吸。
“你说什么都没用,我只能答应你每月六百块钱。我转到姑姑,请她转交,免得到时你又说我没给。
多了一分也没有。
至于带孩子过来,你想都别想。我摊上个这样的爹,足够背了。我不可能再让孩子们有个这样的姥爷!”
因为情绪太激动,说话也太急促,周喜娟一连咳了好几声才平息下来。
“行!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我们法庭上见!你去问你妈,我们结婚多久她就生下了你。我会去法院告她,也会和你去做亲子鉴定。
到时鉴定下来,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儿,看她怎么赔偿我!”
“无耻!恶魔!”
周喜娟气得全身直抖,十个手指头不自主地握在了一起,又松开。从牙缝中挤出四个字后,强忍愤怒扭过头不再看自己的父亲。
她很早就听说过,自己是早产儿。
之所以会早产,就是因为父亲那天打牌输了钱,母亲叨了几句后,父亲高高抬起他那又瘦又长的右腿,冲着母亲当胸就是一脚。
08
当天晚上,周喜娟就出生了。
刚生出来时,大伯母还老是担心她活不成,急得不行。后来,见她不但活下来而且还长得聪明水灵时,大伯母不知说过多少次她命大。
如今,父亲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当初的恶行之卑劣,还颠倒黑白地含沙射影母亲背叛了他,让她如何能心平气和?
“你工资不是有一万多吗,我也不问你要多了,每月五千块,少了一分我都要把你们母女告到底!”
正当周喜娟觉得太阳穴发紧,头脑发懵,情绪处在崩溃的边缘时,她听见旁边响起了“啪”的一声,是大伯父拍桌子的声音。
“如果不是你女儿在这,我就要甩你两个耳刮子!”说完,大伯父就往门边走。
打开门后,大伯父冲周喜娟说:“一分也别给,给再多也是给了别人,让他去告!”
完了,又冲自家弟弟说:“马上滚!”
周喜娟父亲走后,周喜娟的大伯父又冲她姑姑说:
“你也是年纪一大把了还不清白。谁才是你老周家的血脉,你这胳膊肘到底往哪儿拐?他每月三千块多块钱,是过不下了吗?好歹人家叫你一声姑,要对得起这称呼!”
虽然周喜娟早就想到了,但听大伯父说起,这一切都是源于父亲的再婚妻子时,心下还是免不了打了个寒颤。
09
伯父说,自从父亲的新妻那天看到周喜娟开的那车后,心里就极端不平衡了。
他们早就听说周喜娟和老公两人一个月工资加起来就有好几万,公婆在公司还有股份。
后来又听说,周喜娟把原来自己的车给继父开了,心里更不甘心。
父亲现在的妻子哭哭啼啼地说,自己的儿子都三十出头了,一无房二无车,连老婆都找不到。
周喜娟父亲这才脑子一热,大闹她公司。
最后,周喜娟跟伯父和姑姑表示,她还是那句话,每月给六百,生活也好,治病也罢,都在这里边。
大伯父赞许地点头:“足够了!我会跟他说的,不许他再去你公司闹。如果他不听,我就停了他的生活费。”
人生最悲哀的事莫过于,年少时不知轻重胡来妄为,到老了会良心发现,我现在的处境,已经足够对得起当初的付出了。
然而,比这更不如的就是,到死都不知悔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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