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川的前世今生
涂明谦
隔川简介
“隔川镇,位于连城县北部,1993年9月建乡,2021年7月撤乡设镇。距离城区5公里,全镇总面积27.77平方公里,其中13.7平方公里已列入北部新城规划,其中耕地面积7465亩,林地面积31000亩。全镇辖8个行政村,分别为:隔田村、隔川村、联益村、新营村、朱余村、竹叶山村、松洋村、井坑村。总人口约1.1万人。”隔川沿革
【唐代】
【宋代】
绍兴之前为汀州长汀县古田乡南团之地,连城建县之后归属连城县南团,一直持续到宋中后期。《临汀志》:“坊里墟市 【莲城县】 华封坊,崇儒坊,富寿坊,介福坊,迎恩坊,俊德坊,凌云坊,擢桂坊。分上下。旧志载六坊,绍定间寇毁,今复建九坊。乡一,古田乡,在莲城县东北,管团里六:南团,姑田团,席湖团,河源下里,北团,表正里。墟市三:县市,在莲城县南。吕溪墟,在莲城县南六十里。北团墟,在莲城县北三十五里寨前。”【明代】
明代南顺团改为南顺里,隔田归南顺里,隔川归北安里,南顺北安都为汀州府连城县所辖。《嘉靖汀州府志》:“连城县 宋一乡,统二里四团,国朝改为六里,统图三十有二。在城里 统图四,明县,旧古田乡。姑田里 统图六,在县东九十里,旧姑田团。南顺里 统图八,距县四十里,旧南顺团。河源里 统图五,距县八十里,旧河源上里。上二里俱县南。北安里 统图五,在县北六十里,旧北团。表席里 统图四,在县东南一百一十里,旧席湖团。按宋志,县有表正里,疑亦并入此里,故合而名之,曰表席。”【清代】
以县城为中心,分为东西南北四乡,隔川归北乡,而隔口田归西乡,汀州府连城县所辖未变。我们可以从《康熙连城县志》记载得到相应信息:“西乡 张坑 张坊 李坊 魏坊 横坊 邹磜 姚家坪 隔口田。 北乡 隔川 揭屋 廖屋山 横坑障 罗坑 黄坊 官庄 马坑 䃮礫 吴坊 徐坊 戴屋 许坊 柯屋 上江坊 下江坊 老营下 大坪 蕉坑 正坊 包家车 大坑源 张地井 车上 石背 卓家演。”这一时期,行政上隔川划归北乡,与北团诸里在一起,很容易与北里混为一谈。所以,有些人认为隔川历来归北里,当然这个认知不太对。这一时期隔口田归西乡,而隔川归北乡,这当然是从明代的隔川归北安里继承过来。但民间仍然将这里称为上南之地。而官方仍然在一些文书中将隔川一带划入南顺里,税收的依据也仍然是以南顺里的旧制征收。《康熙连城县志》:“广福堂 南顺里隔川,南三五甲罗羽真纳租银二两三钱二分六厘。”从这些信息,我们可以肯定,隔川不论归属哪里,税赋都归南顺里,也就是最早建县时的南团,这是比较有趣的事情,就是行政管辖和赋税是分开的,这在军、民混住而户籍管理混乱的古代连城,也是可以理解的。【民国】
《民國連城縣誌》:“治西曰:張坑、姚家坪、魏坊、張坊、李坊、隔口田、横坑、鄒磜,皆西鄉也。治北十里曰:隔川,其附近曰:揭屋、羅坑、黄坊、官莊、馬坑、䃮礫。”民国初年府一级设置废弃,隔川为连城县所辖。民国初年的村庄治所是没有什么变化的,仍旧如清代建置,但经过了1920年代末到1930年代末,红军在闽西建立苏区又长征离开之后,国民政府的统治深入闽西山区各县。同时因为抗战需要,在民国30年,也就是1940年前后,连城各乡村进行了合并管理,县下建区,隔川在这一时期和周边乡村合为第一区,管理了治北十里的同一距离村庄包括今天隔川大部和揭乐大部,治所设在隔川。【现代】
1949年-1953年,属龙岩地区连城县北团区隔川乡。1993年,连城县隔川乡成立,由文川乡划入今天大部所属。2021年,龙岩市连城县撤隔川乡,设龙岩市连城县隔川镇。隔川地理与地名
山川地理
《乾隆汀州府志》:“棋子嶺水東西分流爲汀連之界,離城十里,如扆如笏,是爲連城少祖,隨嶺直下曰三箭埬。其水左流童子嵓、隔口田、過泡洋,合隔川水,越西陂,至北門外夫人廟,會大河。右流狐狸坑、姚家坪、石塘,歴彭屋陂,過晝錦橋,至西門外,入文川。”从汀州府过脉而来的棋子岭向东南方向走离城十里之处,开始山势如同屏风又有如大臣们上朝用的长牙板,扆是屏风的意思,笏是牙板的意思。也就是说,风水上讲,隔川所在区域的山脉是连城诸多山脉的少祖山,且离城十里的地方,呈现屏风之态,这个屏是背靠之屏,有别于前屏。有意思的是,连城的前屏是莒溪的大岭,也就是屏山罗地,而背屏则是隔川的大岭,这决不是巧合,古人在选址上,会反复考究山川河流之利弊。但如果想要说清楚隔川的地理地貌以及地名来历,那还是要从隔川的诸多村庄的名字入手。隔川分成了隔、川、口若干部分。什么是隔
隔,在闽西,在汀州,是一个常见的地形地势的专用名词。龙岩新罗今天还有隔后的地名,也还有凤凰隔的地名。长汀县涂坊镇有木窑隔。连城县东部有大地隔,西南方有塞竹隔,东南部有席湖隔,莒溪与席湖之间有暗坑隔,上杭与连城之交有苎园、杨桃二隔以及丰隔(或称丰头隔)。暗坑隔现在大家不怎么提,但是她的出口处有隔口村,是莒溪镇的一大村,却是大家都知道的。在连城有不少,隔口田、隔口称谓的地名,会因为名字重合率太高,就进行一些改名,于是隔口田改为隔田,隔口继续叫,但民间隔口田的称谓没变,大家心知肚里,这些地名上的小区别。《嘉靖汀州府志》:“上峽山 在縣東北安里,兩山峽立,中有一路,通北安舖。”所以在汀州客家方言中,这个隔,一面用来指隔开两个区域的那些山岭,一面也用于指连通两个区域的山间峡谷。前者出于字形字义的原因,多为外来行政官员使用,后者则多为操持土著方言的当地居民所用。所以我们今天考察隔川地名,就会发现,隔田其实原本名字叫隔口田,而隔川则原本叫隔头,也就是峡头。《1983年连城地名录》:“隔田 驻地 隔田 曾用名 隔口田,芜俚、大岭背、丰塘、垅尾、山子尾、地前山、大坪山、龙岗辂。 隔川 驻地 地庵 曾用名 峡头村,沈屋、大坪上、新营(营胜山)、朱坊(朱宗)、东山、廖田(廖田塅)、井坑、竹叶山。 隔联 驻地 隔川,栗树园、徐屋、世康、三门对、前堂门、上园门、隆兴街、黄屋、下土曹、屋背山、大井头、添灯下。联益 驻地 七叶塘 曾用名七叶塘,积德堂。”这个峡头的地名,显然是解读闽西诸多隔字地名的关键所在。且隔头与隔口,显然就把隔也就是峡谷的头尾都定了出来。是什么隔
《民國連城縣誌》:“由棋子嶺而北,為樟樹隔,路通長轄巖頭,再起為隔川砦,隔川在其陽,北安里之蕪司壇在其陰。舊為北團司署,今則上無蓋屋,僅存壇址,没字碑數塊,嵌入牆内。北上中斷為烏石隘。邑通清流、寧化總路。轉東為横坑嶂、龍滚潭、滴水巖、大坪頭、揭屋坑、黄竹坑、吳坊、水竹,而止於北門外夫人廟,為邑城下關。横坑嶂又分一支曰陳家壠、小路嶺,曰高崎崠、側下、官莊,直至麻潭,收一邑之水,又分上山坑、樂太平、龍龜寨,為一邑大水口,又為清連分界。以上除第一段外多據童能元山川考。”《民國連城縣誌》:“又東北,過彭坊橋,受城北楊梅隔,及隔川隔口田水竹坪,西北來之水。”所以这个隔的名字叫樟树隔或者杨梅隔,因为山大,所以隔还不止一个,隔所在的山就称大岭。有路可以通长汀的“岩头”,也就是今天的连城罗坊,还能通北安里,也就是今天北团。隔川砦
通路的中间建有隔川砦,砦就是石头上建木头栅栏那种木寨。而这个隔川砦是一个控制性枢纽,隔川在山的南面,而北安里的无祀壇在山的北面。往北的道路上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中断控制性隘口,叫乌石隘,这是连城九隘之一,是最重要的隘口之一。乌石隘
为什么叫乌石隘?顾名思义,因为煤矿啊。峡谷地形,其实是一些地层断裂带,显露出的土层和山石都是乌黑的,故而以颜色命名。《1993年连城县志》:“1970年代福建省煤田地质大队进行过为期三年的勘探,确定隔川境内约有4000万吨煤矿储备。”真正的隔断
我们说了隔在当地是峡谷的意思,那就没有隔断的意思,这个隔如果要有隔断,往往是外来者加上的意思。所以肯定是有个大山将这些隔断了,然后有一孔道将它们中通,于是就有了峡头和隔口。
确实存在这个地方,我发现它是由于史志中有一段记述错误的信息,是关于隔川的。大岭山
《嘉靖汀州府志》:“大嶺山 在縣南隔頭,属南順里,山嶺髙峻,層巒疊出,有路沿山而上,西抵長汀界。”这个大岭就是今天北团与隔川之间的山,但史志编修者弄错了方位,说在县南,其实不是,而是县西,或者应当更精确为县西北。大岭的大,是相对平川地貌而言的。所以隔川镇隔田村有个村叫大岭背,这个大岭即是指大岭山,“沿山而上,西抵长汀界。”即是指这个。缺水的隔川
隔川,尤其是隔口田,是连城著名的干旱缺水之地,而且是历史上就已经著名的干旱之区。史志有载,《民國連城縣誌》:“縣西有石磴陂、大陂,皆林坊大草阪。石馬陂、坑山口老陂、車碓頭新陂、上魯陂、下魯陂、湖俚陂,皆隔口田。以上皆據采訪册補載。蓋山田多苦旱,民習蓄洩之利,則陂圳漸多,其勢然也,故善為治者,因勢而利導之,事不煩而功倍。”这些陂在连城近郊一带也表达为陂塘,主要是因为实在干旱,所以“蓄洩之利”,基本靠的是下雨汇水积蓄形成山塘小湖泊,于是历代通过改造,“陂圳渐多”,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是人为努力克服了地理环境不利。但是每个地方的人们能生存下来,是对当地地理地貌的适应结果,人不能胜天,人只能在有限度之下,改造环境。所以从公路修进连城的1940年代之后,大规模的山林开发开始了,纸的生产量上去,山林破坏也严重,导致连城水土流失严重,到1970年代到达顶峰。《1993年连城县志》:“1963年3月,本县生产的京庄、宣纸、大连、玉扣在全省土纸质量评比中被评为优等纸。4 月,旱灾严重,干旱持续 200 多天,大部分水源枯竭,水库干涸,小溪断流,土地干裂。城关、文亨、朋口、莒溪、新泉等地受旱面积 10 万余亩,城郊的隔川、隔田、林坊、张坊等21 个村,吃水发生困难,为百年未见的大旱。”隔川隔田林坊张坊这些县城近郊村落,人口数量不小,相对周边大山又较平,其实是生态最脆弱的区域。如果暴雨,这些区域往往积水很深,成为洪灾重灾区。但没有雨水的时候,同时又是干旱的重灾区。当连城县别的区域只是田地受旱,县城近郊一带往往会连人都喝不上水,可以见得,这一带缺水的特征,有别于别处。或者我们可以这样说,连城一县如果发生干旱,一定是先旱文亨、林坊、隔田。隔川一带缺水,所以1949年之后,修建了相当多的水库,比如宝龙岩比如峡背山,与历史留存下来的陂塘体系一起,支撑起了隔川一带的农业,或者生存。但是缺水仍然是缺水,这些陂塘水库系统只能改善,不能最终解决,所打的机井,也只是可以用于应急,但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同时还有导致地下水位沉降的风险。这大体上也是隔川一带,包括林坊、文亨这些县城近郊区域大规模种地瓜的主要原因,实在是因为这种作物耐旱,且在相对旱的情况下产量有所保证,别的需水量大一点的作物其实仍然是不合适种的。多粘土矿的区域
《1993年连城县志》:“景炎二年(1277)爱国名将文天祥率部经过连城,在隔川驻扎一个多月,指导当地乡民建窑烧制陶瓷器皿。”这段现代方志中记载很有意思,文天祥在隔川驻扎教导当地烧陶的事情,现在无法稽考。但通过方志,我们可以确定的是两个事情。一个是隔川之地粘土矿存量巨大,这些由于沉积结构所生成的粘土,是砖瓦生产的上乘原料,储量则以亿立方米计。另一个是宋代隔川区域就已经是大量烧窑的区域,无论文天祥是否指导过,当时的隔川已经是进入了专业生产的区域,这点可以从连城县考古发现的瓷器出土情况得到验证。隔川人烧窑的历史,可以上溯到宋代甚至之前,而民间传说为宋末文天祥路过时所授,当然这是对民族英雄的一种崇拜,要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加诸他们的身上,可以作为一种家国意识的外化体现,但是把传说当真,则是对先民努力开拓的否认,更是对地下出土文物证据的不尊重。《嘉靖汀州府志》:“卷四 课钞 长汀县 窑冶钞 四十三锭六百一十文。宁化县 窑冶课钞 一十二锭四贯五佰七十文。上杭县 窑冶课钞 一锭二贯六百九十二文。武平县 无。清流县 无。连城县 窑冶课钞 三十五锭二贯六十文。 归化县 无。 永定县 无。”从现存汀州地区方志看,连城的窑冶所得税收在汀州八县中,远高别的县,差不多与府城所在的长汀县齐平,这很不寻常,想必原因必然是原材料粘土矿的量巨大,同时宋代就已经开始的烧窑工艺到明代中期已经体量巨大,成为当地的支柱产业。粘土的特性导致的农业特征
粘土的粘性较高,必然会导致土壤的透气性不太好,如果要用于种水稻,可能得耕上好几遍才能进入插秧程序。而粘土的保水性好,一旦缺水严重,土壤就会粘结干硬严重,农作物根系发展困难,所以在这样的土地上“作水”得要格外勤力,以保持水份。同时要人为的多搅动粘土,以便促进作物的根系透气呼吸。这些操作会让在这块土地上耕种的农人比较辛苦,在没有机械化同时又以粮为纲的时代,农人就会格外辛苦。但是粘土多的区域也有一些优点,那就是比别的土地这些区域会保有更多的水份,利用这种特性,其实可以进行如莲藕、慈菇、荸荠、水芋、菱角这些喜水植物的栽培种植,当然如果进行水产养殖,也是逻辑一样的。显然隔川人民在上述土地特征中已经找到了规律,并且已经适应千百年,比如隔川人民发现这样的地貌特别合适种植地瓜,于是他们培育了当地地瓜品种。“隔川人最会做生意”,没有哪个地方的人特别会做生意,我觉得隔川人如果在很多事情上做出选择正确,基本是基于对自然地理的尊重,从古到今,选择都合乎天意人道,就是“会做生意”吧。同时因为峡谷地带,因为峡谷中平川,因为多粘土又缺水,所以隔川很多的地名与这一特征是相关联的。隔川村名规则
隔川一带的村庄名字是有规律的,我们大体上做一些小结。隔头与隔口
隔川在方志中原被写为峡头,这是因为沿官路从北团南来,群山对峙,中有一峡可通行,而将这一带直到隔田都命名为峡川。而峡谷平川的头上称为峡头,峡谷出口处则为隔田,也称隔口田,即峡口之田,同时隔田也称南田,为大岭之南的平田之地。隔头与隔口,因为地形险要,历来是屯兵重地。比如隔头北部的山上建有乌石隘和隔川砦,较平之地则建有军营,有老营和新营。隔口田一带则建有兵寨与望楼、碉楼系统,有厚重的生土夯成的城墙,一直保存到了解放后。隔口田黄氏最早居住在附近小山丘之上,后来才向外迁出到新园里一带,新园里一带的村庄四周早年是建有完整的寨墙体系的,按村民的讲述,这些寨墙的规格有如城墙,这与早期的居住安全是直接相关的,而这些寨墙的厚薄程度与驻扎之人的军人身份也是直接相关的。龙岗辂
疑为从前官路,可以一直通到县城南面的龙岗,进入席湖峡。地前山
今天已经在村庄相对中央的位置,地就是坟墓的意思,地前山就是某个大墓之前的山丘,与之相配套的是山子尾,这个山与地前山的山是同一个山。大岭背
大岭背顾名思义,就是在大岭山之背,而今天的峡背山水库的山所指则只是大岭山的一部分,大岭,大得多。芜俚
这在闽西客家话中常见,是湖俚的普通话直译,就是小湖(陂塘)的意思,与丰塘放在一起说,可以肯定,隔川所在区域干旱,但原有一些相对大的湖塘水域。这些小湖泊,在生产生活中人们不断对她们进行围垦,于是这些地方就慢慢变成居民点,而水域就不断变小,有些地方直接没有水域了,今天芜俚村庄西南方向上仍然还有一些湖塘遗留,应当是当年湖的所在,而当年的湖,也要大得多。井坑和七叶塘
七叶塘现在叫积德堂,这是地名雅化的结果。这些地名都表达着缺水和高度依赖陂塘以及水井的地理特征,七叶塘今天也看不太到陂塘小湖泊的样子了,原因和芜俚、丰塘是一样的。新营
也就是乡人们今天还称为营胜山的所在,是当年乌石隘、隔川砦的驻军在平地扎营之处,也是当年南团与北团军事力量合一后,北团巡检司渐次南迁的过程中经过并曾经驻扎的地方。有新营,自然也有老营,老营在屋背山。所以山门对和前堂门这些带门的地名,应当是当年老营的门户,分别在不同位置,对着不同方向。我们大体可以通过石门潭、三门对、前堂门、上园门的位置确定这些军营、隘寨曾经的边界。《民国连城县志》:“石門潭,一名石門峽,在隔川烏石隘下。舊志:兩石夾流如門,中深莫測,今石門猶在,潭已為山沙壅塞,海桑之變,豈獨一潭。(據采訪册)”石门潭在明清时期就渐渐消失了,山洪暴发时带来的山沙填平壅塞,这个潭的位置当时是在乌石隘之下,一定程度上是乌石隘的护城池,这也是为什么乌石隘为连城九隘之一的原因,因为足够险要。从隔川集镇看向北面是能看到这个石门的,古代没有阻碍情况甚至可能可以看到乌石隘。今天隔川古代留下的地名中有几个与石门潭是相关的,比如三门对,这个名字应当是山门对,考察村子的屋宇朝向,是略坐南偏东,朝向北偏西,显然这个方向与是朝着乌石隘方向戒备。同样的名字还有前堂门,这应当是当年军营的前堂,还有上园门,这可能是当年军营地势更高的门户。这些以门命名的小区域是当年军营的组成部分,军营背靠屋背山,坐南朝北,向乌石隘方向呈戒备姿态。松洋村
是因为松树垅和波洋,各取了一个字,波洋从前也写作泡洋。山、坑、垅和排(坪)
竹叶山、山子尾、地前山、大坪山、屋背山,这些基本可以肯定都开拓于平地之外,也肯定一点,平地很少。三门对、世康这些小地名,基本是山门对、柿坑这样的地名转来。大量叫垅的地名,也大量叫排(写成坪,但字是上不下平)的地名,比如大坪山比如大坪上比如松树垅、垅尾,这些地名,多是说地方不平,或者狭窄,基本能将这一区域多丘陵难得有平地的地貌展示于人。隔口田和廖田
是这一区域难得以田来命名的村子,而廖田原本名为廖田塅,是隔川区域难得有的塅田。
《民國連城縣誌》:“童子巖 在隔口田,距邑西十里,饒巖石林泉之勝,有祠廟。府志'南順里廣靈巖即童子巖’非是。據采訪册。”大体上可以通过童子岩的位置,确定当年林坊、在城里、隔口田的边界。《嘉靖汀州府志》:“廣靈巖 在縣南南順里,巖中有洞穴,祀定光古佛,又名童子巖。”隆兴街、屋背山(老营)
大体上我们可以从隔川的这些小地名中,得到隔川的地貌与地理以及气候物候条件,以及最终决定的人们的个性。隔川土地决定的性格
《民國連城縣誌》:“(清顺治间)八月 山寇從隔口田入隔川,焚掠廹縣,縣令徐嚴為防守,請兵援剿,寇宵遁。(徐志)”二则是缺水,那些艰苦的区域在农耕时代,是容易出好兵的,因为人类与恶劣的自然环境对抗,虽然最终不会赢,但却一定会养成凶悍无畏的性格。这与良马都出于漠北,是一个道理。《民國連城縣誌》:“(明)世宗嘉靖四年乙酉,隔川民陳璣等三十一人,剿捕土寇楊廷蘭,刃賊數十,援未至,死之。《徐志忠烈》嘉靖初,土寇楊廷蘭劫掠村落,璣等征捕,至陳屋坪,邑丞白志清糾民兵未至,刃賊數十,賊縱火燒其廬,死之。縣令吳瓚為立祠隔川,額曰:義勇。”在方志上看到这一段时,很多人都会以为这就足够代表了隔川人的性格,悍不畏死,三十几个人敢去剿捕几百上千人的土寇。其实这是对隔川历史有些不熟啊。《民國連城縣誌》:“義塜 城西一 隔口田一處。城北一十六 揭坊一處,橋頭周六丈。隔川一處,車前凹周八丈。許坊三處,梘背周三丈。又大坪菴,又屋背山老營下二處,石鼻頭周三丈,老坑周五丈。溪尾一處,溪尾壩周二十丈。山下一處,石固城周五丈。以上徐志。羅坊一處,柯坊一處,下江坊一處,橫坑嶂一處,隔川三處。以上采訪册。”官方纪录的义冢,一定上也相当于侧面反映了当地曾经的战争历史,而隔口田和隔川的数量也能说明这一带战争的惨烈程度。但这也不足以说明隔川人勇武尚战的性格。《乾隆汀州府志》:“汀郡节推刘侯生祠记 侯於時值當有會省之行,曾未兩月,市民羅三妹、隔川陳文章、上琴馬東山、徐姑塘羅七、分水舖大和尙等,相繼作亂,邑中大震,幸侯回車,悉平之。”这样的民变基本是因为在不合理的税赋重压之下,再加上这一区域土地与水源不匹配,而人民又极有血性,因此动乱从来不少。《民國長汀縣誌》:“(民国)前五六六年,至正六年丙戌六月己酉,汀州連城縣民羅天麟陳積萬叛,陷長汀縣,福建元帥府經歷眞寶、萬户廉和尙等,討之。八月丙午,命江浙行省右丞忽都不花、江西行省右丞秃魯,統軍合討。九月乙酉,克復長汀。閏十月癸未,汀州賊徒羅德用殺首賊羅天麟陳積萬,以首級送官,餘黨悉平。《元史·順帝紀》:天麟,連城軍士,以罪拒捕,遂與陳積萬陷縣,乘勝劫掠,六縣皆爲殘破。(舊志武功)”这段记录于长汀县志中的动乱,发生在元代末年,差不多是连城历史上最出名的动乱了。《嘉靖汀州府志》:“连城县 元至正六年,乡人罗天麟反,改莲为连,国朝因之。”罗天麟和陈积万领导的这场起义,是元末大起义的开端,此后起义不断,元人最终无法镇压,一直到朱元璋建立明朝。这场影响了历史进程的大起义,就发生在从文亨到隔川的这一区域。罗天麟是文亨坑子堡人,而陈积万,则是隔川人。罗陈二人是表亲,这在客家地区很常见,文亨在县南十里,隔川在县西北十里,文亨与隔川是历史通婚区域,罗陈是历史传统通婚姓氏。这些区域往往因为长期婚嫁而同枝连气,结成稳固同盟。所以当一人一姓受到欺压,两姓会站在一起反抗。而大起义正是罗天麟在元人政权中当兵,获罪于上官,他出奔隔川,与表兄举起义旗开始造反。而苦于压迫的连城百姓在天灾人祸之前,真是一呼百应,纷纷响应,并迅速攻占了连城、长汀,乃至整个汀州和大半个剑州。这就是我所说的偶然中有必然,偶然是罗天麟获罪,必然者一是连城县城周边的土地承载力脆弱而压迫极重,必然者二是诸姓氏间有必然的血缘同盟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1993年连城县志》:“至正六年 (1346) 原为县兵士的连城县人罗天麟不满元统治者的高压政策,联合陈积万起兵反元,攻取长汀、宁化、清流、将乐、顺昌等县,迫近南平,队伍发展到二万多人。元统治者令福建、江西、浙江元兵十万余人分四路围剿。起义军终因力量悬殊,加上部将罗德用叛变,罗天麟、陈积万被杀,举义失败。元政府改'莲城县’为'连城县’。”隔川性格,想必就是极具代表性的连城性格,而由于土地性质决定的性格,则有别于别的地方,与姓氏相关又与姓氏无关。隔川姓氏
在连城一地,或者沿旧县河走廊南下直至上杭县城甚至下潮汕入海,优势姓氏是黄氏。而沿文川河北上东进沿沙溪达剑州入闽江直达福州入海,陈氏则是沿岸的优势姓氏。有趣的事情,隔川则黄陈二姓兼有,似乎可以把这个地方看成是黄陈二姓的一个地理平衡点。从族源上看,黄氏起源于邵武的黄氏峭山公。而陈氏则源起颍川,汀州诸县,包括龙岩二县,陈氏则多指族源为贡川。隔川陈氏也一样,指族源为永安贡川。“隔川始祖九经公,为裕安公九子,入闽雍公十三世,生于崇宁四年。初寓黄氏宅,后居柑园坪。妣武淑娘、邓尾娘、万氏、李氏,公与妣武邓二恭人合葬本乡龙滚潭,艮山坤向,案下潭广数亩,大旱潭水不竭,坟山形为金盘载珠,亦作回龙望祖形,山水环合,回龙结穴,有百子千孙之相。公祠在泗州堂左,未山丑向。陈氏十一郎公生于宋嘉定间,下屋门陈氏始祖,妣揭辰娘,公妣合葬隔口田,辛山乙向,狮型地。子得用,妣朱四九娘,公葬老虎坑虎形寅山申向,妣葬神仙寨,卯山酉向,狮形。得用子,善钦,妣魏四九娘,考妣合葬神仙寨。差距钦子子信,妣黄定姑、张细妹,葬神仙寨。陈氏十二郎公房,初于隔川蜡村墩创业制基,宋度宗咸淳间,迁席湖营鲤江坎头。1、隔川陈氏起于九经公,九经公迁自永安贡川,今天隔川陈氏八门都应当是他的后人。2、陈氏先人于宋代就已经迁入隔川区域,由于自然地理因素,迁入与迁出在宋代之后很频繁,尤其陈积万起义之后,陈氏大量外迁,如上杭、揭西。3、初代陈氏配偶的姓氏在当地非典型,武、邓、万、李。4、几代之后,配偶皆为当地姓氏,如揭、朱、黄、魏、张,这是实现了在当地的稳定居住,并当地化。5、隔川花灯会,正月十三十四十五,陈氏八大房轮值,各出花灯,陈氏的八大房结构应当是历史形成的田产与人丁的结构。隔川的天穿节
田野调查中,村人说:清代初年黄氏黄观杰,创办了“兴武社”,择定每年农历正月二十日,全村习武之人上台演武,慢慢在清末形成了“天川胜会”,村中也叫“天川狮会”。舞青狮是天川会的热场活动,也是武会的开场表演。客家青狮
青狮,又称武狮,这是与黄狮相对的称谓,黄狮称文狮。舞狮在汀州地区也称“打狮”,打是一个特殊词汇,有时候是指舞弄,有时候则真的指打。隔川的陈黄二姓都能打,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这一带是连城拳的主要传承区域。隔田黄氏则是连城“黄家拳”的主要传承姓氏。民间的青狮参与的节日巡游与祭祀活动则别有一套规则,村中有数支狮队,带有乐队,在活动中扮演某种极为特别的角色。祥狮入户
村中人家在年节时听到由远及近的锣鼓声,就会大开中门,在祖先神案上照烛点香,主人在门外放鞭炮相迎。青狮到门口,向中堂方向三点头致礼,跨门入中堂围天井一圈舞进。青狮向中堂神主三点头致意后在中堂舞动,结束舞蹈,狮头会安放于神案,朝大门方向。之后会有拳术和器械以及多人对练。主家封一个红包给狮队。狮队重新起狮,舞动退出中堂、大门。这一活动,客家人称为“青狮献瑞”或者“祥狮入户”。狮阵
一个狮阵,一阵12人,狮头1人,狮尾1人,锣鼓4人,持械6人。狮步
狮步重心极低,下盘稳固,前后二人,互为互撑。舞蹈之时,先定三星,再踏八方,是禹步。这些步伐模仿狮子的各种跌扑、翻滚、跳跃、掻痒、过桥、跳台动作,同时还要符合禹步的基本步法要求,以便风调雨顺家宅平安乡里清吉。会狮
会狮时双方以太极方向绕行,目光始终看定对方,直到各自站到对方的位置上。如果一狮邀战,那打一场是难免的,众目睽睽,谁又丢得起脸面。但如果是一黄狮与一青狮相遇,那动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因为古代以文制武,民间也认为黄狮作为文狮,地位要高上一些些。天穿节
连城很多人写成天川胜会,当然不全对,也不全错,因为大体可以解释为隔川当地的天穿节胜会,简称天川胜会,以示有别于别的地方的天穿节。这是一个南方的民间节日,起源于女祸补天。汉代刘安的《淮南子》中记载:“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为什么要补天?因为共工与颛顼争帝位,怒触不周山,于是天柱断折,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天漏。所以女祸炼五色石以补苍天。而客家地区这段时间则正处于立春之后的雨水节气,山区的雨水多少,其实是一年丰收与否的主要判断,因此,不能多也不能少,这个难度也差不多是女祸娘娘“补天漏”的难度了。各地虽然有些差异,但客家人基本会在这一天做一些“补天”的事情,比如做糍粑或者米糕把门缝填上一填,或者到河里摸几块圆石头当“五色石”,又或者把米糕糍粑或者石头扔到屋顶上去,以象征“补天”。这些补天的行为一面很具备“纪念”和“感恩”的成份,是华夏人群对“老祖母”的一种很特别的怀思,这点很古老,很母系,是对最原初的人类行为的追忆。同时又是很古典的傩仪式,人们相信通过这些行为,可以调节当年的雨水量,老天爷会因为大家齐心同力的“补天”行为,给最合适数量的雨水。所以我们只要把青狮的狮头当成傩面具来看时,立马就会发现,舞青狮,实实在在就是一场无比古典的傩仪式。这种仪式,远远早于春秋,是上古人类之遗留。我们可以从孔子的行为中得到确认。阼的意思,就是东面的台阶。《论语》这部分内容是说,有乡人前来借神明之力驱赶不干净的东西,也就是进行傩仪式,孔夫子穿着非常正式的衣服,站立于东面的台阶上。什么意思呢?很多人会认为孔子是不信怪力乱神,所以用戒备的姿势,不让这些乡人进入他的后堂,其实不是。孔子这是在配合乡人的傩仪式,他加入了自己的一份力量,镇守一方,以便让那些“不洁不净”的东西无可逃遁,只能被驱赶出去。所以我们发现两千年后,在我们的隔川,乃至连城,乃至整个客家区域,在接祥狮入户时,人们还是和孔夫子一样,在门前将青狮请入门户,而青狮队伍则也仍然如同两千年前的乡人傩队伍一样,在鞭炮声中大力舞动狮子,大声驱赶不祥,而那些演武的阳刚烈血的套路对练,更是“驱魔赶鬼”最好的路数。天穿节在客家也不是所有区域都保留下来了,有些区域就消失了,或者说被别的取代了。比如长汀县涂坊镇,就非常典型。镇上,也就是涂坊自然村,这个天穿日正月二十是没有“起应”的,而是提前到了“人日”初七前后,“人日”也是百姓指为女娲造人的日子与天穿日其实有相同的思维情感逻辑,涂坊村的人们同时还把这个日子和“三佛祖师”祭祀进行了结合。这点在很多客家村庄都可以看到,初七到十五的这段元宵祭祀,可以用于等同隔川的天穿盛会。为何这样说呢,因为同是涂坊镇的河甫村,涂坊村北面五里的村庄,主要居住姓氏为吴氏,五百多年前从连城席湖营(宋代南团,与隔川同属)迁来,至今保存了过正月二十三的习俗,这应当是当年从连城区域带过来的“天穿”旧俗。所以隔川的天穿节和天川盛会,在区域内是相当特别的,但这还不是我要讲述的全部。隔川的天穿节演武的传统,要比村人描述的时间要久远,来历也更复杂。宋时天穿习俗
明代升庵先生楊愼所编著的《詞林萬選》中有关于天穿节的记录,诗为宋人葛胜仲的《驀山溪》:“驀山溪(咏天穿節宋巳前以正月二十三爲天穿節)春風野外,卵色天如水。魚戲舞綃紋,似出聽,新聲北里。追風駿足,千騎捲高門,一箭過,萬人呼,雁落寒空裏。天穿過了,此日名穿地。横石俯淸波,競追隨,新年樂事,誰哀老子,使得暫遨遊,爭捧手,共憑肩,夾路遊人醉。”杨慎就是那位“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的作者,明代大才子,而他记录的是宋代词人葛胜仲的一首词。葛胜仲,字鲁卿,江苏丹阳人,生于1072年,卒于1144,宋代词人。绍圣四年(1097年)进士,元符三年(1100年),中宏词科,累迁国子司业,官至文华阁待制。宣和年间,他领头抵制征索花鸟玩物的弊政“花石纲”,气节甚伟,著名于时,著有《丹阳词》。有意思的是葛胜仲的词中,天穿节赛马射箭比武,万人围观。怎么知道葛胜仲这个词的内容是围猎比武呢?因为葛胜仲的这个词中“一箭过万人呼,雁落寒空”的典故出自唐代张祜的《观魏博何相公猎》:“晓出禁城东,分围浅草中。红旗开向日,白马骤迎风。背手抽金镞,翻身控角弓。万人齐指处,一雁落寒空。”这个有趣的宋人纪录,无法上溯到唐代去,但是在宋代肯定的。而在南方各地天穿节中,独特的尚武精神,早已经不再表达,唯独隔川还如此表达勇武。所以很多的文献把隔川天穿节盛会说成了清代习俗,甚至认定是清王朝的授意,这是对古老民俗最大的轻慢,这是对隔川历史没有了解。我们今天把隔川地名重新整理时就会发现,隔川有老营(屋背山),有新营(营胜山),有乌石隘(连城九隘之一),有隔川砦,而隔口田则在峡谷出口处的隔口新园里建有城堡。这些迹相,都证明隔川,历史上是曾经驻有大军的所在,且是锁控长汀、连城、宁化、清流的关键所在,用今天的话说,是控制性枢纽工程。因此我们可以肯定隔川天穿节,来源于宋时习俗,最迟由宋代驻军传统遗存,同时转化为当地传统。而驻军当年是为了进行演武,开春第一次演武,而隔川因此就形成了尚武传统,结合在春耕仪式中,成为独特的地方传统。隔川之美
《嘉靖汀州府志》:“滴水巖 在縣北七里,属北安里,有泉自石竇中出,如線溜㵼巖下。” 在这个相对干旱的区域,滴水岩就会因为反差变得格外美。有别于别的岩泉之秀,滴水岩的水自泉石缝隙中流出,溜泻如线,如同珠串,点滴不断。这种美好,可能出自珍惜,出自人生感悟。有如人们在天穿节时“补天”的思维,不多不少,不增不减,深不盈尺,汲之不竭,所以人们对自然与社群的感悟总体表达为感恩惜福。《民國連城縣誌》:“滴水巖 在邑東北七里,距隔川五里。而近巖左山頂,地名仙人騎鶴,有羅仙故蹟。巖下泉如珠滴,局勢寛宏,舊名珠巖夜月,為連城八景之一。與府志'泉出石竇,不溢不竭’可以並參。邑人童世賢詩曰:石竇泉通一線微,懸崖點滴濺珠璣。聲疑玉軫風前撥,光訝瓊瑶日下飛。梵刹香清然柏子,山僧事少閉巖扉。乘間吟眺頻來此,滌盡塵襟與世違。李龍官詩曰:古洞陰陰帶薜蘿,石梁横處落花多。巖前滴滴垂秋露,換得仙娥一曲歌。徐淩雲詩曰:巖上幽禽恰恰啼,洞前芳徑草萋萋。坐來怪底衣偏溼,一路飛泉似瀼西。王廷掄詩曰:卓錫泉生高樹杪,層巖瀉落秋蟾皎。清輝照徹滴珠巖,纖注瀠洄碧玉沼。數架茅庵傍水湄,一聲清磬區昏曉。披圖賦試卧游詩,無翼長飛心似鳥。滴水附近,尚有靈龜庵、羅寶寨、仙人塘諸名蹟。(據隔川采訪册)”调查中乡人提到滴水岩曾是定光佛驻锡的道场,这是有可能的,清代的府志提到这个事情,同时清代汀州知府王廷抡的诗中提到“卓锡泉生高树梢”,这个卓锡就是驻锡的意思,一般都是指大德高僧。别的僧人也有可能,比如宋代僧人密窒。当然也有可能是宋开宝年间的赖慧大师,传说他也曾在滴水岩结庵修行,九十多岁时即将入灭时,写下了诗偈:“生也了,死也了,九十三岁知多少,而今打破太虚空,一轮明月清皎皎。”这个偈子,也是为何滴水岩后来同时有了“珠岩夜月”的原因。“珠岩夜月”这个名字出现的时间应当是清初,同时与王廷抡关系密切,但这个名字真正出现在史料中,已经是民国。明朝中叶的方志,《嘉靖汀州府志》中提到的连城八景:“連城縣 居稠山之中,崇岡復嶺,東引蓮峯矻立之雄,西擁旗石寶嶂之勝,南案銀屏秀出之嶂,中抱文溪九折之流,他若金鷄諸岫挿漢昂霄,天馬群峯如笏如杖。八景:三龍井、冠豸峯、天馬山、金鷄山、放生池、白雲洞、石門巖、滴水巖。”到明末府志中,“珠岩夜月”也还没有出现,人们仍称滴水岩。周景辰诗 林外泉声时洒洒,岩前苍雨尽斑斑。愿分一滴菩提水,散作甘霖披八寰。吴檖诗 仙翁炼就九还丹,更把璚浆洗垢斑。魑魅一时收不得,至今余沥洒尘寰。陶文彦诗 幽岩步入响潺潺,绝壁飞泉玉色斑。愿借珠玑千万斛,浥成甘露泽人寰。”《康熙连城县志》:“滴水岩 县北七里,有泉一线出竇,溜泻岩下,深不盈尺,潴不溢,汲不竭。相传定光佛驻锡于此。宋政和间,僧密窒创岩宇,岁又倾圯。永乐间重建。”直到民国,“珠岩夜月”之名才正式出现。《民國連城縣誌》:“按連城八景,舊傳:冠豸晴嵐,蓮塘煙雨,金雞朝旭,天馬秋聲,石門宿雲,珠巖夜月,龍井靈泉,鷲峰瀑布。諸目。徐志則進白雲洞而退鷲峰,後人題詠多仍其舊。”连城八景从明至清,已经变更数次,但滴水岩,这个珠岩夜月,却不溢不竭,始终在八景之中不增不减,这个也很隔川性格。还有就是以上十数首历代文人写给隔川的诗,其实并没有完全覆盖这块土地之美。所以末了我转引府志中记载,但大多方志不引的一首前人题咏滴水岩的诗句,来祝福隔川这块缺水的土地,愿我的乡人幸福而智慧。本文图片,皆来自邹勇先生和詹鄞森先生以及连城乡党。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
点击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