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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州 | 童坊的前世今生(修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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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6.25 福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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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坊的前世今生

涂明谦

长汀人,如果要自称闽人,其实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境内得有闽江水源。闽江,也从长汀发源。童坊河也就是青岩河也叫罗口溪、北团溪,是闽江上源之一,这是汀人也自称是闽人的重要依据,故而汀州在上古时期为七闽地,其中与河川之走势、水流的朝向是密切相关的。故长汀不可无童坊。

童坊简况

福建省龙岩市长汀县童坊镇,西北接邻长汀县新桥镇以大息岭-归岭为界,北接长汀县馆前镇以平原山、大岭、高寨角为界,东北接连城县四堡镇以牛栏石山脉为界,东北偏东与连城县北团镇接,以白石壁山、茄莲嶂一线山界为界,东接连城县罗坊乡以石壁山、云峰岩、白沙岭为界,东南接连城县宣和镇,以羊角尖为界,南接长汀县南山镇以板寮岭、荷树岭山脊、山凹为山界,以河塘口、岩上山坑为界,西南接长汀县河田镇,以金龙山、狮子岩、赤峰嶂、黄田嶂为界。

沿革

汀州长汀县衣锦乡青泰里。
汀州长汀县衣锦乡青泰上里。
汀州路长汀县衣锦乡青泰上里。
汀州府长汀县青岩里。
汀州府长汀县青岩里。
民国
第二区:彭珊乡、童胡乡
现代
1949-1952年 第四区:珊坑、童坊、彭坊、林田、大埔、水长、胡岭。
1952-1954年 第四区:彭坊、肖坑、大埔、童坊、水长、胡岭、举拔、林田
1956-1957年 童坊区:童坊、林田、大埔、水长、彭坊。
1958年 童坊乡:童坊、水长、林田。彭坊乡:珊坑、彭坊、大埔。
1959年 红星公社:童坊、彭坊。
1960-1961年 童坊公社:童坊、彭坊。
1961-1964年 新桥工委:新桥、任屋、馆前、童坊。
1965-1984年 童坊公社:先锋、红星、胡岭、新生、长坝、长春、林田、横坑、举林、彭坊、龙坊、葛坪、肖岭、下坑、大埔、童坊。
1984-1988年 童坊乡:童坊、林田、新畲、长春、赖屋、胡岭、马罗、下坑、大埔、葛坪、彭坊、龙坊、青潭、举林、别哩、横坑。
1988年数村新分,新增村数如下1993年童坊镇辖村。
1993年至今 童坊镇:赖屋、青潭、童坊、胡岭、长坝、长春、黄坊、禾生、新畲、林田、横坑、拔哩、举林、举河、马罗、肖岭、双桥、下坑、大埔、刘陈、彭坊、红明、龙坊、葛坪。
童坊镇24个行政村,有在籍人口3.1万人,有耕地3.1万亩,人均耕地1亩左右,有林地面积28.2万亩,人均10亩左右。

古道今途

古代的童坊是汀州府连接本府内东南各县的重要枢纽。

汀州府城往连城(连城永安路)

北路
汀州城出发,10里到十里铺,10里到南前布,5里到石槽,5里到廖家村,5里到新店(铺前排),5里到凹下,5里到宋坊,5里到陈屋,5里到大铺,5里到双桥,5里到南风凹,5里到虎忙岽,5里到马罗,5里到蛟塘,5里到长坑,5里到长坑店,5里到牛尾岌,5里到萧坑,5里到有福(野狐垅),5里到水西岭,5里到三望坪,5里到连城城关。
虎忙岽一带的官路和茶亭(蛟塘附近)都还在,隘门也还存有遗迹。
南路长坝出发,5公里到长春(长水),5里到白沙岭山顶,5里到长坑店,5里到牛尾岌,5里到萧坑,5里到有福(野狐垅),5里到水西岭,5里到三望坪,5里到连城城关。
这其实是宋代之前的长汀到连城的旧官道。
《永樂大典(巻之七千八百九十二)》:“蓮城縣 縣下鋪。在縣西北。巖頭鋪。在縣北二十五里。長霸鋪。在縣北五十里。歸嶺鋪。在縣北七十五里。”
长霸,就是今天长坝村,从归岭(龟岭)到长坝25华里,从岩头(罗坊)到长坝25华里。这和后世的“五里一亭十里一铺”发展当然还有年代差,唐宋的驿站,间距会更大得多,之间的人烟也稀少得多。
从长春上白沙岭和白沙岭下岩头的上下山石砌路仍在,不宽,大约不超八十公分那种,山顶附近的岩石上的穿凿台阶也仍在,这些都是唐宋历明清还存在的真古董,是祖先们用手工一点点凿刻堆砌出来的。

汀州府城出发往四堡(宁化清流路)

汀州城出发,10里到十里铺,10里到南前布,5里到石槽,5里到廖家村,5里到新店(铺前排),5里到凹下,5里到宋坊,5里到陈屋,5彭坊5大岭隘5南材5王屋5云丰(狂风)5石榴坑5马屋5里双泉
因为讨论的是童坊境内通路,所以从大息岭往馆前驿的通路就不在这里说了。

汀州府出发往半溪峒(龙岩上杭永定路、梅州潮州路)

汀州城出发,10里到十里铺,10里到南前布,5里到石槽,5里到廖家村,5里到新店(铺前排),5里到凹下,5里到宋坊,5赖屋5童坊5长坝5石沧5长春5到揭郑,5到荷树岭凹,5到板寮,5到廖坊,5到官路(东进连城宣和),5到连屋岗,5到桥下,5到江下,5到钟屋村,(东进朋口,西进南山坝),5到官坊,5到深坑,5到塘背(东进云仙岩,往新泉、龙岩;西进长岭头,往涂坊、潮梅;南下观音山,往南阳、上杭)。
这条路在没有开发水路之前,其实是可选路径,主要通过永宁乡,是以灵蛇山为迳路的,是一条应当很早就被发现的道路。这条通路的发现和开发,也是将长汀和连城、上杭划分开的主要山河与道途逻辑。

从童坊往河田

从童坊往河田有两途,就看是居住在童坊的哪个位置了。虽有多条道路,但基本都是围绕赤峰嶂和黄田嶂展开的。
北路一途
从童坊北部比如大埔彭坊,会走宋坊,由宋坊,5里过龟岭凹,再5里到新店,5里达牛路下,5里达圆丁山,5里达蕃场,5里达迳背,5里达红中,5里达刘源,5里达桥头屋,5里达坝丁哩,5里达河田集镇。
南路一途。
从青潭出发,5里达胡岭,5里达童屋,5里达胡屋,5里达佛子岭,5里达迳尾,5里达举人坪,5里达朱坊,5里达双门凹,5里达中坑元,5里达高陂塅,5里达游屋圳,5里达大韩坊,5里达大铺岭,5里达河田集镇。

从童坊往南山、涂坊

从青潭出发,5里达胡岭,5里达童屋,5里达胡屋,5里达佛子岭,5里达迳尾,5里达举人坪,5里达朱坊,5里达洋背,5里达大田湖,5里达大坪头,5里达南山坝,5里达蒋坑,5里达大铺岗(杉木铺),5里达井水前,5里达大岗上,5里达河铺,5里达涂坊。
宋坊桥、双门凹、杉木铺这三个地方因为被童坊的乡人在历史上捐修过,所以我们今天能以之推测出当年行走的路迳。
《乾隆長汀縣誌》:“范益我 嘗捐建宋坊長橋,并置䨇門逕、杉木二崗,以備修葺,行人攸頼。”
双门凹今天已经没有人走,宋坊长桥被龟岭隧道取代,杉木铺就是涂坊的大布岗,今天连接了大岗上的涂坊高速公路出口。童坊乡亲高速回童坊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由河田下高速,走迳背过新店走龟岭;一是由涂坊下高速,由南山走朱坊、举人坪,从佛子岭过胡岭,进入童坊。这两条路看起来像新路,其实是基于古道的逻辑发展而来。
说完古道,有必要说一说现代公路。

现代公路

童坊境内有两条现代公路通过。
一是X660线,此公路连接连城与长汀,东西横穿八个行政村,由新桥镇新店村穿龟岭隧道入境,经宋坊、赖屋、青潭、童坊、胡岭、长坝、肖岭、马罗,于石壁山下离境,全程大约27公里左右。东部接连城境内S506线,西部接新桥境内G536线和S221线。
另一是南馆公路,即南山至馆前,此公路南北纵穿13个行政村,于南山镇朱坊村入境,过举河村、举林村、横坑村、林田村、新畲村、禾生村、胡岭村、童坊村、双桥村、下坑村、大埔村、彭坊村、红明村,由铜锣坪出境,全程约36公里。南部连接G319线,北部连接G534线。
行政村之间有县乡道路交通往来,自然村级别的村庄之交通,则因为烟基工程,大多数公路都修通了可以通小轿车的硬化道路,所以感谢烟民的贡献。

山河逻辑带来的划界逻辑

童坊的镇治所在,即胡岭-童坊-青潭区域,是今天童坊的核心居住区,但是童坊显然分成了三块。一块就是胡岭-青潭区域,一块是长春-水头区域,一块是彭坊-龙坊区域。这三大块的居住区域的划分有其天然性,同时也包含了童坊的形成历史,或者这样说,说小了,其中还有长汀古代诸乡的形成历史。
宋代汀州方志,《临汀志》:“坊里墟市 长汀县 乡三。衣锦乡,管里六,在长汀县东:归仁里、仙桂里、古城里、清泰里(分上下)。永宁乡,在长汀县南,管里六:成功里(分上下)、宣德里(分南北)、四保里,平源里。古田乡,在长汀县东,管团里二:河源上团,岩头团。”
今天的童坊,刚好就跨于三乡之上。胡岭-青潭区域,就是古代衣锦乡的清泰上里,长春-水头区域和彭坊-龙坊区域则都是永宁乡四保里的。长春-水头部分,在青泰上里合并岩头团时,归入了青岩里,也就是说古代的青岩里,今天童坊镇的前身,事实上是由长汀三乡组成,即衣锦乡、永宁乡、古田乡。
划分古田乡的依据是玳瑁山,这是一个像乌龟的山脉,今天连城县的主体;划分永宁乡,则是灵蛇山,如同长蛇蟠结的山脉,今天从连城四堡、童坊龙坊彭坊长春,南山坝半溪峒、四都、濯田、红山、涂坊、南阳、才溪、旧通、通贤,我们能从地图上看到这个区域的南北走向,完全依山势,四堡龙坊这一带是灵蛇山的头部;衣锦乡,则是五雷嶂、驴子岭、赤峰障为核心的东南部武夷山余脉加北、西面武夷山脉主脉形成的汀州城为核心的居住区域。这三乡是宋代长汀的主要构成,重要程度依次向外递减。而童坊,则骑在三乡交界之处也是永宁乡最狭长脆弱之处,这在地方治理上,当然是统治者的某一种安全考量,而根本逻辑,正是更底层的山河逻辑。
所以青泰上里和后来的青岩里的设置,都是为了阻断永宁乡南北向上的联系,让四堡里孤悬于北,这是宋代开始对原本更早之前唐代的“乡”一级建制的打断重组,是受到了地理影响的地缘政治考量。童坊,正骑在这个考量的逻辑奇点之上,正是因为这种考量,导致了今天童坊自唐宋演变而来的全新格局。

乡镇沿革与村庄来历

物象二元的童坊

童坊,离城很近。多近呢?东北向走上五十里就是了。故老相传,汀州城里开元寺的铜钟声可以在童坊听到。
《临汀志》:“钟声至远,闻于五十里外大息岭。”
又或者说,童坊从方言上看,与汀州府城附郭诸坊还有青岩里诸坊是一体的。也就是从大同镇出向西无论从铁长、庵杰、馆前从龙头坊入童坊,还是从师福、新桥过大息岭到童坊,她们基本是完整一片的汀北方言区。这个方言区还沿着峡谷从举人村向下浸染了南山北部诸多村庄。这种方言的近会让人产生错觉,似乎童坊就在城外不远。
其实童坊,离城很远的。
因为童坊四面高山,无论从周边任何一个区域进入童坊,都须要翻过大山,而这些山又都是长汀最高的那部分。高山知多少?
千米以上的山峰有26座,八百到一千米的山峰有42座!尤其是长汀与连城交界之处,断层抬升,群峰联翠,绵延三十多公里,千米以上的山峰连接在一起,共有19座。长汀县的最高山峰在童坊,白沙岭海拔1459米。其实长汀有名有姓的高山差不多都在童坊了,如同群山齐集开会。
从馆前方向有东阳山-大息岭横亘于西北部。
《乾隆长汀县志》:“大息岭,县东北,归阳五十里,岭顶有铺。”
大息岭中,还有著名的平原山和葛坪。
从新桥方向则有平原山-龟岭纵向阻于西南面。
《乾隆长汀县志》:“归岭,县东南五十里,路通连城,又名龟岭。”
《民国长汀县志》:“归岭 县东南五十里,青巖里,林坚深峻,黛色参天,路通连城,夹道流泉之声,潺湲不断。山多青石,可充碑碣柱础之用。邑人杨濬诗云:'江程苦濡滞,岭路识归来。磴曲回肠转,山空望闻开。执蓝犹草舍,琢石有碑材。冷翠对为荫,松涛万壑哀。’乡处十梁文开于峻险处,修蓄路树,前县周批奖:有功行人。”
今天我们过归岭,真是归家之归,而当年则是人老归去之归。里头提到“山多青石,可充碑碣柱础之用”,常常会让研究者误会这就是青岩里的来由,其实不是的。
连城罗坊方向则虎忙岭纵向阻于东面。
《乾隆长汀县志》:“虎忙岭 青岩里,山蹊险僻,谷没崖沉,虽虎亦忙,故名。”
南部和东南部,举人村与青潭核心带之间,也是被群丘阻于南面,那些较小的山间盆地之中也有一些小的以峒为名的区域,比如水头峒(今天黄坊-揭坊一带)。这一带的山基本都是有名字的,为何?因为大山将人类阻滞,人类受到了挫折,便对山起了敬畏,于是山便有了名字。那些随便就能踩过去的矮小山丘是不会得到以崇高命之的名姓的。
其实真正被认为是长汀与连城两县界山的是鲜水塘、白沙岭、石壁山这一条连西长龙。
《民国长汀县志》:“虎忙岭 县东南一百里,青巖里。山蹊险僻,谷没崖沉,虎亦忙,故名。石磴,若累棋,若旋磨,绵互而东,三十里至野狐垅,入连城县界。按志载,虎过此亦忙。今则,铲高直曲培凹绩陷,已为坦平孔道矣。邑人杨濬尝过此山有诗云:'十里上山又下山,路行正直荡平间。荫多碧树人无暑,险失青巖虎亦闲。’连城童能元曰:'由平原腾涌而南直上者曰归岭。岭水左流宋坊、大埔,历连之焦坊、王坊,至大坪下、杨梅滩、石固潭,跨度头桥,越溪尾、徐坊、许坊,至柯坊会邑之大河;右水流罗坑口,仍入湘洪滩,从归岭复逆,上矗立千仞者,曰赤峯嶂,山势嵯峨,特耸鸿峻,嶂分而东下,陂陀漾衍为南山峡,崚嶒顿起则大灵山也,遂由璜坑、水头过峡,左分水为北安里水源,右分水为新泉水源;由是复东,向逆行见奇峯特起,上侵云汉者曰虎忙山,延袤三十余里,路峻险绝。旧志载:虎过忙也。山半结庵为行人憩息。横嶂排空,势若浪涌,东趋于青巖,遂历萧坑、坪上,过卢家畬,其水左流汀之罗坑、赖屋,而归北安。右流汀之曹坊、连之温坊,达朋口。由卢家畬而突兀顿起者,曰邹磜。腾涌而北上者曰西宝嶂。历张坊之三峰顶,至宋升砦,从杨梅岭西向而行,穿田而峭拔者曰叶屋岭。北行达棋子岭,水东西分流,为汀连之界。”
白沙岭、石壁山是连城一县的西面来龙之地,所以历来很重要。而童坊西南面有黄田嶂和赤峰嶂,群山阻滞了青泰上下里的沟通。
《民国长汀县志》:“赤峯嶂 縣南五十里青泰里。由山足逶迤而上,如旋螺。將至山頂,一峯削成,疑然天半。清朗之日,百里内外皆可望見。廟祀定光伏虎,歲時朝謁者肩摩而進,秋冬尤盛。俗於远處進香谓之朝山,赤峯特盛,平原次之。縣北多朝大悲,縣南多朝龜龍、東華。而此山舊有除夕神前守歲之說,沐浴登山,席地而寢,然率多借爲避債臺耳。按朝山二字見《瞿禺》,因《俗編》且引《鹽鐵論》云:'古無出門之祭,今富者祈名嶽望山川椎牛擊鼓,則此俗漢時已然。’”
赤峰嶂与平原山,是有着极重渊源的神山,这其中的底层关联,正是当年青泰上里与青泰下里的关系。
从这些群山万壑的地形来看,又可以说童坊所在区域,众山盘旋,青潭盆地和大埔、彭坊、龙坊皆如暗夜中孤灯一小盏,而葛坪、香坪、马罗则闪烁如火矢星遗于万山。汀东的文明之火正是在这一豆之光中开始燎原的。
从这一地形说开,也是为何童坊大多地方,在汀州故老相传的方言中,都是以“峒”称谓的原因。峒者,山间相对比较大的平地,像酒席上的盘。一百四十多个自然村,两百二十多个村民小组,就散布于这群山之中,像酒席中的碗,是文明初期撒下的火种。这里可能是福建最复杂的区域之一,山脉围着小小平地重重叠叠的环绕着,且都有名字,长汀与连城的县界在千年之中已经变迁过很多次,不变的是山川与河流的走向,还有那些村庄永恒的名姓。
童坊的平地大多在群山环拱之中,同时大多为长条形分布,所以只要有平洋开阔处,立马就会成为中心,因此青潭峒区域自然就成为中心了。而龙头坊区域、大埔区域和长春区域,这外围三块相对大的平地,与童坊以各种“峒”名,共同构成童坊的过去与未来。所以童坊的远是不与人间往来的世外桃源式的群山之远,村庄与语言古朴,如同上古洪荒时代走来的巨人,呼吸着特别的节奏。

青泰、青岩和童坊

唐宋以来,长汀共有三乡,衣锦乡、永宁乡、古田乡,青泰里分上下,都是归属衣锦乡的。也就是宋代的时候,童坊区域与河田、策田这些区域是联成一片的,唐宋合称青泰里,到南宋时,拆分为青泰上里和青泰下里,青泰上里就是今天童坊集镇周边,而青泰下里则是河田加策田区域。
青泰和青岩的青字,来自童坊区域内的青潭峒,是可以确定的,有趣的是青泰上里和下里分家,合并别的区域后,青泰下里带走了区域中没有的青字,而独立叫青泰里了,而保有青潭峒的青泰上里,则合并了岩头区域,改称青岩里了。
《临汀志》中记载了相关信息:“归岭铺 在县东南三十五里。长霸铺 在县东南六十里。岩头铺 在县东南九十里。”
这个岩头,就是今天和长汀童坊接壤的连城罗坊。岩头团原本是古田乡的组成部分,在宋代建莲城县时,将唐代长汀古田乡中的六团、里单独划出,建立了一个新县。而没有被莲城县接纳的部分,则还归长汀所有,比如说现在上杭的步云贴长,以及最后归入连城的罗坑(岩头团),以及现在也归入连城的宣和乡(河源上团),都还作为古田乡留在了长汀县域之内。
一直到19514月四堡和罗坊划归连城,青岩里崩解,归入历史,而童坊则与四堡未带走的彭坊合并,童坊这个镇级地理名词正式走入长汀人的记忆中来。这个过程,和宣和乡的名字来历很是相像,半溪峒和南山坝原本为宣德上里,合并河源里后,称宣河里,再分家,宣字就被河源里带走。这便是从唐宋至明清,青泰里、青岩里与童坊的千年纠葛,大体就是这样子的了。
今天从童坊去河田、策武,仍然是便捷孔道可走的,其实是不必远绕县城走的,那条其实就是千百年来的故青泰里孔道。

古今青岩与童坊镇域

现代童坊是由两个部分组成,就是古代青岩里除去了岩头团的部分,再加上原来四保里并入的大埔、宋坊、萧屋岭、马罗、彭坊、龙坊、张坊、平原山、葛坪。

青岩里部分

《乾隆长汀县志》:“青岩里 统图二,计村二十二。赖屋、罗坊、叶屋、老长坑、岗头、萧坑、黄敷、富地、坪上、坪田营、宋坊、曹坊、水头、刘坑、林田、长埧、胡岭、禾仓坑、童坊、香坪、拔里、䨇桥夹。
青岩里分成了两部分,一部是青一部是岩,这两部分历史上是用虎忙隘分隔的。
《乾隆長汀縣誌》:“明 关隘 虎忙隘 縣東南九十里虎忙嶺上路通連城。”
虎忙隘不是一个口,而是一个由多个通道组成的山脊通道联合体。

四保里部分

《乾隆長汀縣誌》:“四保里 統圖五,計村四十四。大埔、宋坊、鄧原、井頭、蕭屋嶺、馬羅圍、彭坊、張坊、平原山、葛坪、黃坑、噫口、曾坊、龍頭坊、南茶坑、黃頸坑、虚坑、員頭、魏家坊、石笋坑、庄下、桂口井、東坑背、磜下、南坑、邱坊、廖坊、磜頭、山坑、狂風、井口、石背、馬屋村、張坑、洋頭、洋背、下洋背、林屋、社下、圳邉、大坪頭、黃坑、䨇井、龍足鄉、上保。”
四保也一样,是分了两个部分的,宋代就已经形成,南部以彭坊为主体的部分,称为下十坊,北部以四堡为居住核心,称为上十坊。
《乾隆長汀縣誌》:“明 关隘 龙床寨。”
表现在隘寨上,则是龙床寨。
所以进入现代民族国家后,童坊则有村如下:童坊、禾生、黄坊、林田、新畲、长春、赖屋、胡岭、长坝、马罗、下坑、大埔、葛坪、赖屋、彭坊、龙坊、青潭、举林、举河、双桥、别哩、横坑、刘陈、红明、肖岭。
这种整合,即有地理因素,也有山河流向的因素,但肯定不再是从前旧王朝时代重点考虑如何防范人们造反。
我们在下头逐一解释这些村庄与组成她们的自然村的命名规则与来历。

村庄地名解析

童坊

童坊村人口3568耕地2438,人均0.68,林地面积16608,人均4.66亩。由童坊、后龙山、高坊山、丰山下、围岭才、营哩、刘坑口、刘坑诸村构成。
宋朝童到童坊开基,经过数百年发展,成为当地的优势姓氏,故而至迟在明末,此地称为童坊。
后龙山,在风水上是为村庄的背靠,就是说童坊的居住格局是背靠东面大山,东面大山分成两重,一重就是后龙山,一重是更远处的虎忙岽,这是虎忙岽-白沙岭-石壁山的组成部分,亦即灵蛇山脉,面朝西面山岭,则为龟岭。所以这个后龙山可以看作是虎忙岽-灵山-南风凹发脉而来,最后结穴于后龙山,是童坊一村的来龙之山。今天村庄后龙山,其实就是在来龙的山脚。当然,以风水和常理来说,后龙山最靠山的这个位置,多半是留给童坊开基祠堂的。
高坊山,则是在水源上游,也就是后龙山和童坊两自然村的东南面,这个地方位置比较高,故称高坊,与姓氏无关。为何会称高?除了位置高,还有一个情况是村中人们没有注意到的,就是在今天童坊村所在,古代是一片浅水沼泽,在河堤未修之前,河水泛滥是直到街道附近的,这也是为何今天街道有小地名墟坝哩的原因。所以,高坊山,就是一个位置比较高的居住点,极有可能是仅次于后龙山的最早居住点。
丰山下,则是在今天青潭和曹屋的位置看水源,丰山下为上源,山坑来水灌溉田亩,而上游童坊来水已经用尽,溪中水则低落不可利用,所以丰山下来水就格外重要,于是这个上源之地就会被村人认定为“丰头”,一般这样的地方会种上伯公树以便守住上水口,如果特别讲究的村子呢会种上枫树,且往往不止一棵,而是一片树林,即风水林。
围岭才,是围岭寨的误读与误写,这个寨子在小岗之上,靠近水边的小地名叫围岭下,而南边叫营哩,这里曾是青泰上里的人们驻扎军队的地方,用于防范从洋坑方向漏过的敌人,同样,刘坑口是由山间孔道赤坑过对米岭,由刘坑可以行山道而来,刘坑口即是这条孔道的出口,所以围岭寨这个位置精准的卡住了童坊河西岸的通路。

胡岭

胡岭其实很难与童坊分开,历史上两村也基本是被外界视为一个整体的。不过乡人内部还是能清楚分出青潭峒、竹子峒这些小平洋的区别的。
胡岭村人口1556,有耕地1668亩,人均1.1亩。由胡岭和汤坊两村组成。
胡氏最先在此开基,故而命名为胡岭,汤坊则在溪水对岸,为汤氏居住之村庄。
自童坊向长汀县城水东街,沿途胡氏聚居与散居,大多出自胡岭,故而胡岭在长汀又有“东胡故里”,这与古城到和汀罗坊以及紫云祠城西一带汀人称“西胡”的“朱紫胡氏”的来源不大一样,虽然他们的堂号都一样,定安堂。

汀州定安胡氏源流

汀州胡氏,目前可寻宗迹的总共有三支。一是东胡,即汀东胡氏,聚居于童坊,散居于馆前、新桥、庵杰、铁长的胡氏即是。一是西胡,即汀西胡氏,今天长汀城关、罗坊、古城、工贸新城的胡氏即是。一是南胡,即汀南胡氏,今天聚居于永定区下洋和中川的胡氏即是。三支胡氏在族源的表达上高度一致,就是他们都是万九郎公的后代,即:世居童坊的五郎后裔,世居长汀城西的六郎后裔,和世居永定下洋的七郎后裔;今天散播于永定上杭五华乃至东南亚的胡氏基本都是万九郎公的后代。
万九郎公,在汀西胡氏的族谱中,这位先祖是表达为白石公、朱紫公的,族谱直接指他为汀州开基之祖。汀东汀南的族谱基本如此,清初迁四川和迁浙南的那些胡氏族谱基本也认同这个表达。
万九是排名,万是同辈份用字,九是排行,前头有多少兄弟是不可知的,很可能只有一个。就像南海十三郎一样,要让人觉得他们家兄弟多,不容易被人欺负。这也像红军在闽西苏区时期的军团编号一样,外人很难通过数字排名摸清编制的真正人数和兵力。所以宋代以来闽西地区大量的数字排名的家族称谓,如五郎、六郎是兄弟,他们的儿子辈就可能叫十一郎,十二郎、十三郎、五九郎、六三郎,孙子辈就可能叫百二郎、百三郎、百五郎,重孙辈就可能叫千一郎、千二郎、千三郎,玄孙辈则可能叫万五郎、万六郎、万七郎。然后在以上任何一个数字接继都有可能个拾佰仟万重排。郎,则是唐宋开始的郎名制。比如唐初,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李世民是大郎二郎,武则天宠臣张易之兄弟两个被呼作五郎、六郎,唐玄宗李隆基为四郎。这些名字在那个时候相当于乳名,比如我们在西安法门寺地宫中发现的刻有“四郎”的茶具,即是唐玄宗的用具。
但是宋代以后这个郎名,就渐渐从乳名变化为法名,这个法名相当于专用于人去世之后的称谓。由乳名变化为法名,只是一步之遥,因为葬仪是要把亡者按照家族排序的方式安葬入土,所以这个乳名到法名的转变是可以想像的。
因此,万九郎之名,正是胡氏先祖的郎名,也是他们在亡故之后的法名。
万九郎公称朱紫公,这与他在胡岭的墓葬有关。
汀南粤东的胡氏谱,即永定和五华的谱,都指出了万九郎公的墓葬:“万九郎是从宁都上三乡苦竹凹,先迁宁化石壁,再迁到汀州府清泰里胡家坊,卒葬大塘背。
汀州府清泰里胡家坊,这是后代在抄写时经过校正的错误。汀州府这个建制,出现在明代,汀州在宋代就叫汀州或者叫汀州郡。而清泰里,也就是青泰里,这个地名是唐代地名,宋代分成了青泰上里和青泰下里,青泰上里就是今天的童坊,下里是河田一带。
这个“汀州府清泰里胡家坊”地名是唐宋元明大乱斗,但看得出是后人根据他们当时的称谓进行的校正,本源没有问题,这个地方就是今天的胡岭。大塘即是大潭,指的是青潭,即今天童坊集镇到青潭村,当年没有修筑堤坝之前,是河水泛滥之所在,是一个巨大的水潭。这也就是长汀人说的大塘。因此迁到这里之后,万九郎公在此终老,“卒葬大塘背”,这个大塘背就是胡岭。
胡岭自古以来都被当地人称谓为竹子峒,万九郎公和子孙生活于此,最后也安葬于此,故而他称竹子公是当然,但这个名字被雅化为朱紫公,也更是当然。同时胡氏先祖葬于此处山岭,对于胡氏此地有相当的神圣性,称山岭河川,“胡岭”在其后的近现代称谓,也就是理所当然了。所以汀州三胡,无论是东胡还是西胡还是南胡,都有一个共同的源头,他们祖源指向同一个祖先。
胡氏迁入的时间各支都认为是南宋,这个时间应当是下限时间,可以肯定的是,至迟明代胡氏在汀州就已经是巨族大姓。
我们通过一些数据来说明一下这个事情,首先是建桥。

《乾隆長汀縣誌》:“童坊長橋 去縣六十里,道通連城。清光橋 縣東青巖胡嶺,邑人胡汝瀾合族建。永豐橋 縣東七十八里,近豐和菴,邑人推官胡采建。引龍橋 縣東八十三里,正德十六年,推官胡采倡建。永安橋 縣東八十五里。三橋俱正德間鄕官胡采募建,兵部侍郎陳琳記。”
这些童坊境内的桥,在清代前期已经存在了,大多与胡氏有关,比如清光桥。有明确时间印记的是永丰、引龙、永安这三桥,是正德年间(公元1506-1521年)胡采所建。
《乾隆長汀縣誌》:“胡采 德安府推官,斷理平恕,守正不阿。胡榮 采子,任石城知縣,卻賄賂,懲桀黠,有廉、幹聲。知縣胡璟墓 在禾生坑。”
而一个偏远乡镇的村庄中,家族内能有两个以上知县级别官员,这个家族已然崛起,这是肯定的。而胡采建桥的正德年间,这个时间离南宋末胡氏迁入,已经过去了将近三百年。这三百年,胡氏在当地的发展,当然是依靠农耕和一些山林产出。
粮与茶、纸
《乾隆長汀縣誌》:“胡家陂 在青巖里。”
修陂坝,是保障农业的必修课。
《乾隆長汀縣誌》:“萬户井 青巖里胡嶺大路傍,去縣八十里,井泉甘美,四時不竭,可汲萬户。”
解决喝水问题,这是必要的事情。这个井泉保障了胡岭一地居民的食水安全问题,一直用到了现在。不过乡人已经不记得这个井叫“万户井”,而是依照发音,写作“万福井”。
在童坊,故老相传,“万户井的水,玉泉寺的茶”。
《民國長汀縣誌》:“玉泉 縣東八十里南流爲瀑布舊有佛庵前後種茶號爲玉泉茶。”
长汀千米以上高山基本都在青岩里,所以那些需要高度和阳光、温度的茶树,很多就是以野茶的方式存在于此。而泉水经过无数“水塔”的过滤,胡岭此地水质极佳,好泉加成好茶,必然催生好的饮茶传统。这种传统其实远在人们认知之上,宋代就已经养成。
《临汀志》:“玉泉 在长汀县东南七十里。清泚而甘,流为瀑布。有僧卓庵其下,前后植茶,其品甚高,与建溪相伯仲,号玉泉茶。”
玉泉寺今天仍在,便是今天的胡岭附近,而古人用于冲饮的井泉之水,则是村中的万福井。玉泉茶的原料自古便不止是茶叶,还有很多如灯笼草和各种树叶,其实上古流传的茶叶在汀州地区一直都是种类繁多,这些茶叶有些流传下来,有些则随着“流民茶”这样的名称被遗忘,最终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了。但愿玉泉茶常在,万户井长存。
有粮有水有茶,童坊背靠大山,于是便开启副业:造纸。一度汀北有纸槽的地方,比如新桥、铁长、庵杰,都有童坊的造纸师傅,这当然是因为当地的竹山资源不够用了,所以劳动力溢出。
吃得饱,人口充足,读书人就会多。
读书人
由于用胡氏作案例,我们就收集了长汀一县的胡氏读书人的进仕情况如下。
《乾隆长汀县志》:“长汀县志卷之十七
(选举)
【明】 宏治十一年戊午科材士元榜 胡一中 以病卒未仕建坊寳珠門内。萬歷三十四年丙午科郭應響榜 胡祖熹 輝孫,鄕賢汝橋子,博學多才,未仕卒。
(府学岁贡) 胡璟 知縣,傳載人物。胡鑑 海康令,新文廟,賑凶災,表節息訟,九年卒於官,士民祠祀之。胡淵。胡經 字永用,知開建、吳川二縣事,剛介廉。胡澄 吏目。胡一正。胡輝 傳載鄕行。胡濟 茶陵知縣。胡采 德安府推官,斷理平恕,守正不阿。胡訓。胡榮 采子,任石城知縣,卻賄賂,懲桀黠有廉干声。胡一貫。胡朝紳 貴溪教諭。胡朝縉 廣濟訓導。胡轂 贑州訓導。胡來賀 孝友,荆州教授致仕,四膺賓席。胡大鯨 南靖訓導,陞興寧教諭,署和平篆,撫民緝盗,有政聲,陞興安教授,歸,屢膺賓席。胡宗熹 補貢。胡汝順 (崇祯)十一年貢。胡見龍 恩貢飮賓。胡向化 恩貢。
【国朝】
(进士) 乾隆二十八年癸未秦大成榜 胡紹基 府學,內閣中書恊辦侍讀,候補主事,誥授中憲大夫。恩科張克綏榜 胡翹椿 貴州畢節知縣。乾隆三十三年戊子科翁䨙霖榜 胡縢基 順天中式,中書科中書。府學貢生 胡雋 (康熙)三十七年,嵗貢。
(本学贡生) 胡爾肅 (康熙)三十二年嵗貢,好奬士类,於後進,尤加意汲引,時稱盛德長者。胡光玫 晉江訓導。胡光琳。
【国朝】
(武进士) 康熈二十三年甲子科潘作霖榜 胡師范慱雅有度未仕卒。
(荐辟)【國朝】 胡敦吉 以生員薦授太醫院,六品官,賜冠服朝珠,縀疋克食,子爾嶷授吏目。吏椽 胡宗堯 廣西桂林縣丞。
(援例)【国朝】  胡學成 漢陽知府,署湖北糧儲道。胡功成 連平知州。胡純基 江南驛塩道,署布司。胡國棠 大荔知縣。胡綂基 附貢。胡宅佑 貢生,字啓廷,素有義舉。胡僔 吏目。胡肯堂 貢生。胡世模 直古城縣丞。胡化書 貢生。胡羲書 貢生。胡廷材 貢生。胡履元 貢生。封荫 国朝 胡宗熊,以孫學成,貤贈中憲大夫,湖北安陸府知府。胡詮 以子學成,贈中憲大夫,湖北安陸府知府。胡詩 以孫純基,贈中憲大夫,江南驛塩道。胡文成 以子純基,贈中憲大夫,江南驛塩道。胡緯基 以子僔援例,貤贈登仕佐郎。
(饮宾)【明】 胡獻鳯 禮部儒士,公舉介賓。郡志作憲鳯。胡廪 天性孝友,不干聲譽,萬厯間廵按徐兆魁舉。胡憲典(万历)十六年舉。胡宗禹 廪子,慷慨好義,嘗修學建塔,輸粟賑荒。天啓間屢膺崇奬,崇禎四年舉耆賓。国朝 胡憲章 邑增生,敦厚周慎,謙約節儉,性嗜學,尤濳心周易。七年,以經明行修,推介賓。胡克 生員,介賔。胡雋 貢生,介賔。胡士鋡 耆賓,僉舉孝友,又捐産修官墻,䘏霜寡,賙災祲,葺橋掩骼,多善事,邑令兩表其閭。胡昺 耆賔。胡士鎔 生員,介賔。
(人物)胡璟,字廷輝,以正綂貢生,筮令交趾,丁内艱,闋復令陽朔,考最,調浙之龍泉,除强㓂,减税緡,捐俸賑饑累,有善政,祀浙名宦。致歸,剏祖祠,編家譜,貽穀子孫,縉紳稱蟬聯焉。胡汝橋 號瑞虹,諸生,性至孝,母病,三月衣不觧帶,晨昏露禱,願以身代,母没,哀毁骨立,廬墓金斗山。父年踰七十,得噎疾四閱月,父進一粥,已亦進一粥,父噎已亦痛不食,父殁哀毁,祈禱一如母喪,竟以是獲疾終,祀鄉賢。胡臨亨 邑廪生,孝事繼母,推愛弟昆,崇禎十五年,舉孝義,著有《白侍齋集》。
(乡行)
【明】 胡輝,字希大,博洽羣書,以貢入南雍司,成高公竒其才,㧞國學第一,令長内號爲琉球伴讀,循次得樂亭丞,未期以年老乞休,子汝橋,以孝著,郡守萬麐州李心怙,嘗旌其閭,三舉賔筵。胡汝楷 庠生,汝橋弟,孝子,有傳。
【国朝】胡名芳,字予愼,少孤嗜學,長有聲鄕國,爲人磊落英多,廣交遊,重然諾,壬戌詣部試,授職州同知,歸至淮安卒。胡士銓 太學生,丙戌初,銓方弱冠,與父避亂深谷中,食且盡,家人懼不敢岀,銓曰:死于饑,盍死于刄。潛踰嶺,負米以入,父母獲甦,同懷弟有六分田授産,辭豊居約,父寢疾,日夕哀禱,更焚劵施金,爲父祈年,郡守鄢延於鄉約所,與楊益芬,同旌孝友。胡士鎗 僉舉孝友,旌以敦倫立範。胡爾瑄 以孝友謹厚稱於鄕,見急難,尤多援手焉。胡繗基 其先人嘗倡建游繩渡木橋,并置田租,爲嵗修費,繗基每冬,必親詣堅修,子繼父志,永慶康莊。”
从明初至清初,大体能看出胡氏在长汀已经巨族。

青潭

青潭村人口1468,耕地1001,人均0.68,山林面积9878,人均6.73由罗屋、曹屋、细塘哩、官田上、郭屋、山下诸村组成,青潭行政村有曹吴罗郭诸姓。
细塘哩,即小塘的意思,哩,在汀州方言里也有小的意思。这里是比较早的居住区域,乡人称之为老屋哩。有细塘当然有大塘,青潭到童坊这一带原本是有大塘的,即大潭,青潭之名也由此而来,历代对罗口溪即童坊河的改造,居民向溪流要耕地,于是潭、塘这些水域渐渐消失,浅水沼泽取而代之为耕地,这便是童坊镇治所在盆地的耕地来源。而最早对此进行改造的,正是官方派驻的军屯人员,这里作为中转站和军寨要隘,必然驻军,驻军的粮食得要自给,这就是屯田。所以今天仍留有小地名官田上,这不是官氏之田,而是官府保留的田亩,这种田一般用于官员的生活、办公、俸禄或者学宫的生员读书费用的开支,官方所有,所以称官田。
罗屋、曹屋、郭屋都是由居住姓氏罗氏、曹氏、郭氏定居于此而命名。罗氏迁于青岩里罗坊,是万一郎公后裔。罗氏在青岩里是世居之大族,白沙岭东西山麓两边连城与长汀,是罗氏主要聚居地。
曹氏迁于汀州河源里即今天宣和曹坊,可能是曹氏百三郎公后裔,更上源应当是宁化曹坊,上祖为远生公后裔。曹坊百姓在农历七月初六会前往平原山将伏虎祖师迎请到村里供奉,因为伏虎祖师俗家姓叶,而母亲姓曹是宁化县曹坊人。这也从侧面能说明曹氏大概的源流。
郭屋郭氏则与汀州周边郭氏的汾阳堂不同,他们是太原堂。《大埔郭氏谱》:“我郭氏鼻祖,出周姬,封于虢,谓之郭,声之转,因以为氏。其曾孙仕于太原,又以太原郡家焉。后转徒华山之下,故郭氏又为华州邠县,郑人也。”大体太原堂郭氏有别于汾阳的原因在此。郭屋郭氏迁入长汀县城,大多会居住在长汀东门街的郭家巷附近,这是很典型的宗亲投靠现象。长汀城关的郭氏与周、李等姓氏,是最早开拓汀州的军政人员后代。今天在童坊居住的郭氏,按照刘陈郭一地的居民的自述,唐代就前来童坊区域了。而按照上杭郭氏的流播时间,至少到宋代,郭氏就已经是闽西大姓。
而山下自然村的吴氏,则是延陵堂,这与周边南山、培田的吴氏有些区别,参照山下区域的居住格局以及周边延陵吴氏的来历,建议吴氏的乡亲可以考虑在连城蓆湖营吴氏这一支上寻找来历。因为今天考察另两支延陵吴氏,涂坊河埔吴氏和青岩罗坊吴氏,大体都是不同时代迁出于连城蓆湖营,这与延陵吴氏当年的屯戍军人、铁匠的身份有直接关系。汀州凡有驿站、军寨处且有延陵吴氏,来源都可能与唐宋席湖营驻军中的延陵吴氏有关。山下,山有所指,因为此处有寨,酒壶寨,这个寨子与围岭寨形成多级防御体系,当然也必然会有居民避难的功能。
大体上,青潭的位置所在为军事要冲,而青潭诸姓的来历则多半与驻军屯守有关。

赖屋

赖屋村人口1973,有耕地2003亩,人均1亩,有林地20009亩,人均10亩。由赖屋、洋坑、水林角、罗坊、凹背、朱乾、塘上、宋坊、蔡屋、陂下诸村组成。
赖屋和罗坊、宋坊、蔡屋即赖氏、罗氏、宋氏、蔡氏所开拓的居住点。但今天在赖屋村已经没有宋氏居住,这个姓氏从前在汀州府城附近是大姓,有“南陈北叶,东罗西宋”的说法。今天居民以赖、蔡、曾、张、罗为主。
洋坑,为山坑中地势平洋,能开垦为田。水林角,即水淋角,这个位置原本在两溪交汇之处,又是一个大转角处,所以这个地方历史上如果不筑坝是无法生存的,所以人们在此筑堤坝,同时将河流外弯,取得最大耕种之田亩。水林角的民居今天仍然按照原初建房的习惯,紧贴山脚,这是山居特征很强的村庄,居住安全问题,水患是头等大事。这样说,赖屋村整个行政村都在一个大转角上,长汀人认为这样的“漾角”是容易在异常极端天气的暴雨中容易上水,因为河流在山林两边狭窄处,会出现出水不及的情况,愿我的赖屋乡亲格外要注意。
凹背,是相对龟岭凹口而言,与新桥一边的凹下,形成对应关系,当年官道通过龟岭的位置在此。宋坊,分成了宋坊塘和里宋坊,其实是一个村庄,刚好骑在了四保里和青泰上里的交界线上。这也是为何我们在阅读明清长汀方志时,四保、青岩二里会各有一个宋坊,不是写错。区别在哪里呢?历史上乡人把其中一个叫罗宋坊,其实是老宋坊,另一个叫塘上,其实是宋坊塘。宋坊塘是清代的塘汛,这是一种邮传警报系统,也和从前的驿站有一部分重合,有点今天派出所+旅馆的意思。宋坊塘的位置,刚好就卡在龟岭凹的出口出,作用当然是防御、守备。我们从清初方志可以看到这一段信息。
《乾隆長汀縣誌》:“國朝 塘汛 每水陸塘兵五名 郵傳附 撥防觀音嶺、皇祝嶺、蘿苩坪、羅坑口、宋坊橋、雞心嶺、苦麻嶺等塘汛,共兵四十二名。”
此地连接位置重要,且明清之间动乱不止,所以官方在此重点防御。
《乾隆長汀縣誌》:“羅坑口、宋坊橋、虎忙嶺隘,俱東南陸路,與連城縣接界,山㓂白晝出没。”
宋坊桥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差不多是通往汀州府城最重要的两条路径了。
《乾隆長汀縣誌》:“范益我 嘗捐建宋坊長橋,并置䨇門逕、杉木二崗,以備修葺,行人攸頼。”
从这里也能看出当年童坊人主要走的两条道路前往汀州府。一条就是宋坊桥往龟岭的道路,由新桥入汀州府城。一条则是举人坪走朱坊双门迳道路,过河田入汀州府城。范益我是童坊林田人。
朱乾,即是朱氏开拓,且在溪边,这个乾,其实是墘,表离某事物不远。陂下就是陂坝下游的村庄。在赖屋村的水口庙位置,大体是传统筑陂坝的地方,一来是拦水,二来也是藏风纳气,挽留财丁,也是村庄的边界。
此外,比较重要的居住区是梁坊坝,这个地方是汀人说的沙坝地,原本是荒闲之地,梁氏所有。后来做了相当一段童坊中学,今天的屋舍正是建于旧址之上,作为童坊重要的学校历史,不应当被忘记。

新畲片

1990年代之前,新畲是一个大村,把包括新畲、桥头、寨脚下、店下、枧下、童屋、庙下、寮屋、禾仓坑、汤屋、童屋角、石公边、黄家乾、肖岭、肖屋岭、杨家寮、长坝、上村、下村、大田坝、段督哩诸村都包括进去了,这些村庄今天分裂成诸多行政村。

肖岭

萧氏先祖铭宗公于南宋绍兴二十一年即1151从清流长校东山村迁来此地定居开基,命名屋岭。
肖岭村,海拔750,是一个高山村,最高仙水塘1400。村中居民635人,有耕地面积700,人均1.1亩,山林面积15000万亩,人均24亩。村庄主要的收入来源是水稻与竹木
从童坊过肖岭,要经过虎忙岭,这个地名历来有争议,到底是虎忙还是虎嫲,但是无论虎忙还是虎嫲,山中有老虎应当是汀州常有,但是用老虎公母或者是老虎忙不忙来给一个山岭命名,这就很古怪了。
所以我们在清代方志上看到另一个写法,可能才是真相。
《乾隆長汀縣誌》:“撥防觀音嶺皇祝嶺蘿苩坪羅坑口宋坊橋雞心嶺苦麻嶺等塘汛共兵四十二名。”
观音、皇祝、萝卜这些是长汀北路镇平的关防。鸡心岭就是鸡荃岭,今天已经在连城境内了,而苦麻岭即是虎忙岭,古今发音苦和虎都发fu音,而“忙”今天人们还在发嫲即麻音,汀北一带“忙(麻)敢”就是还不敢。
山乡有虎也是正常的,所以山乡正常也会有伏虎的崇拜,在伏虎祖师未被区域接受之前,其实还有别的伏虎大能。

萧公崇拜

萧岭萧氏有萧公崇拜,有别于别的村庄的祖先崇拜。
清流长校镇东山村,为童坊萧氏的迁出地,所以萧岭萧公庙的规制是仿东山萧公庙的。萧公庙在萧氏内部也叫瑀公庙,因为祭祀萧氏先祖萧瑀。
萧瑀,是唐初名臣萧公庙重檐歇山式土木结构,由坪、门楼、正殿组成,有斗拱、藻井、蹲兽。作为重要将饰,萧氏会用萧瑀来将自己的神庙与别姓区别“莺啭歌喉春尽长,高迁乔木占风光朝来飞入花深入,露滴金衣点点香。
但是无论是哪里的萧公庙,都应当不遗忘门前的石犬雕像。
从汀州萧公庙到南平溪源萧公祖殿,萧公崇拜,遍及闽西北,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宋代李昉编的《太平广记会校·卷三百六十一·妖怪··元自虚》:开元中,元自虚为汀洲刺史。至郡部,众官皆见,有一人,年垂八十,自称萧老,一家数口,在使君宅中累世,幸不占厅堂。言讫而没。自后凡有吉凶,萧老为预报,无不应者。自虚刚正,常不信之。而家人每夜见怪异,或见有人坐于檐上,脚垂于地;或见人两两三三,空中而行;或抱婴儿,问人乞食;或有美人,浓妆美服,在月下言笑,多掷砖瓦。家人乃白自虚曰:'常闻厨后空舍是神堂,前人皆以香火事之。今不然,故妖怪如此。自虚怒,殊不信。忽一日,萧老谒自虚云:'今当远访亲旧,以数口为托。言讫而去。自虚以问老吏,吏云:'常闻使宅堂后枯树中,有山魈。自虚令积柴与树齐,纵火焚之,闻树中冤枉之声,不可听。月余,萧老归,缟素哀哭曰:'无何远出,委妻子于贼手。今四海之内,孑然一身,当令公知之耳。乃于衣带,解一小合,大如弹丸,掷之于地,云:'速去速去。自虚俯拾开之,见有一小虎,大才如绳,自虚欲捉之,遂跳于地,已长数寸,跳掷不已。俄成大虎,走入中门,其家大小百余人,尽为所毙,虎亦不见。自虚者,亦一身而已。(出《会昌解颐录》)
由于我并非萧氏研究的专家,只说我的几点所见和猜想。
一 这一则来自宋人笔记所记载的唐代传说,其实也并非空穴来风,萧氏在福建或者东南山区的时间很长久了,足够早过闽西北诸州的开发。
二 萧氏座前有狗,这当然是山居渔猎居民的特征,这个狗可能和后世畲族的产生有一定的关联。
三 萧氏在汀州传说中,与山魈崇拜有关,也就是今天延平、顺昌、将乐、明溪一带的“通天大圣、齐天大圣”崇拜有关,是猴崇拜的福建起源。
四 南平萧公祖殿正面供奉神明五位,与元代话本《西游记》中,通天大圣自述“兄妹五人”是高度吻合的。
五 大概率萧公崇拜是从自然神明转向人格神明最后转为姓氏祖先神明,并有具体名姓和生平的闽西神明典型。
萧公庙在一些村庄其实已经是水口庙,但由于过于古老,同时由于村庄扩大,人们最后会把萧公庙彻底祖先神明化,而水口庙的功能则交给妈祖,所以我们往往在一些村庄会看到萧公庙下游一些就有一个妈祖庙,且都修在某个水口位上。
萧岭的水口桥,很有特征,保留了山乡水口桥的完整面貌,水口桥以下的通路已经长期没有人走,草木旺盛,过去,这里是由童坊和罗坊区域往馆前、云丰、四保的主要通路。
总的来说,萧公崇拜早年是猴神崇拜,猴神驱虎,这在有“虎”的虎忙岽区域也是正常的,毕竟历代的大圣都穿着虎皮裙,而宋以前的“萧老”则会驱虎妖吞仇人。

马罗

马罗村人口761耕地902,人均1.2亩。由马罗围、蛟塘、蛟坪、罗屋诸村组成。
传统的叫法是马罗围,指山乡建了土围,以保障村庄的安全。马指马氏,罗指罗氏,这是四保到青岩的优势姓氏。罗屋,为罗氏定居点。蛟塘和蛟坪,这个蛟都是指发大水,因为集水面积极大,而山村在山洪通道上,所以常常能在长久的雨水之后看到“出蛟”现象,“出蛟”就是山洪爆发。塘在这里指山塘,而坪,则本字上不下平,指山间非常小块的平地,往往只能盖一个房子,前头坪还要用吊脚方式木板搭出,发音为pei或者bie,是闽西北一带常用于表达地貌特征的地名。
马罗围和萧屋岭一带,同时还是周边的一个保险箱,当兵乱起时,马、罗二姓往往会往这里逃。
《乾隆長汀縣誌》:“馬履序 字彬然廪生樂善康熈戊子歳寝岀官番庄積榖以賑耿逆之變負父逃蕭屋山募鄕勇爲守禦計乃免於患郷人德之祀忠孝祠。”
在旧四保里区域,萧、马、罗、邹、童等姓氏是传统通婚姓氏,都沾亲带故,故而形成一个相对稳固安全的姓氏联盟区域。

长坝

由长坝、上村、下村、大田坝、段督哩诸村组成。
长坝,就是因为溪水弯曲,坑中土地破碎不整,要想进行农耕,就得进行筑坝取直,与别的村不大一样,此村的坝要修整的比较长,于是就称为长坝。上村与下村是长坝的村庄主体,大多数平田在下村所在的位置,正是修坝的因果。因由相同原因而存在的名字叫大田坝,即由坝得到的大田。段督哩,即是塅田的底部,村庄建于此,当然是不要与好不容易得到的塅田再抢建筑之地,所以村庄建于督(底)哩(小)之处。

新畲

新畲行政村,人口858,有耕地835,人均0.97亩,庙前坑、黄田坑、芦坑、娘坑、白水碌和远坑,多数为山坑田,林地面积7443,人均8.6亩。新畲由庙下、寨脚下、店下、桥头、枧下、童屋诸村组成。
庙下,村在庙下,田在庙前坑,庙为黄田嶂来龙之镇龙之庵。黄田坑,为黄氏之田,田在山坑。芦坑,为卢坑之去姓氏化的写法。娘坑,这是古音,严和源都发娘。这说明两个事情,一是新畲开拓之时极为古老,人们还用着汀州古音,二是发音相近,人们其实极为重视水源,视之为母亲。白水碌,即水白如练,而石子多且小。远坑,即山坑较远且高。寨脚下,村在寨子之下,此寨为早年驿站的组成,更是童坊南部屏障。此处距胡岭5里,店下,即是当年的驿站,即此处有一铺,驿馆铺店亭,此为店,今天汉语词汇“店铺”即来自于此。桥头,主居住区寨脚的对面的村庄,在桥另一边,称为桥头。枧下,即是此处居民的生活生产用水,是用木枧或者竹枧来引的,这说明了两点,一点是溪水不可利用,二就是当地的地势高,别无水源。童屋为童氏开拓之居民点。
另,新畲,新就是新近之意,畲就是放火烧,烧畲是汀州地区古代开发山区的主要方法,所有带畲的地名都是这样来的,和畲族并无绝对关系。新畲当然是相对于童坊或者林田这样的老居住区而言的新,历史其实也不短了。

禾生

1987年禾生从新畲分出,成为独立的行政村。禾生村人口783,耕地面积815亩,人均1.04亩,由黄家乾、童屋角、汤屋、禾仓坑、寮屋诸村组成。
黄家乾,即黄氏开拓之地,在河墘边上。童屋角为童氏开拓之地,在山溪转角处。汤屋即汤氏开拓之地。地方文献认为“有一条坑只有一出口,像谷仓一样,故名。”这是不靠谱的。以汀州地方的命名规则来说,这种名字大多是因为坑中田为庵庙所有,所以称为和尚坑,如果不是山坑田而是平田,直接就叫和尚田,比如今天长汀城南工贸新城就有小地名和尚田,雅化写作河上田,而涂坊也有和尚坑这样的地名遗留。禾仓坑当然应当是雅后的叫法。寮屋,应当是廖屋的误写,寮,为山间临搭的两面能挡雨的纸厂、纸寮,而寮屋位置在通路之上溪流之旁,地势平洋,不应当会用这样的名字。
石公边,就是社公边,在汀州大多数社公即土地神都被称为石公,这当然也是更古早之前土地崇拜是以大石头形式出现的有直接关联的原因。
禾生坑的人们在古代主要依赖两个东西生存,一是为数不算多的平田和相对多的山坑田,以及山坑中的水塘。

林田

林田村人口1663,有耕地1550亩,人均0.93亩,山林18800亩,人均11.3亩。由林田、聂屋、墓下、胡屋角、半坑、茜坑、百二丘诸村组成。
林田,即林氏开拓所有之田。聂屋为聂氏开拓居住之地。胡屋角,溪水在此转角,胡氏开拓此地,同样的名字有湾哩,则是指相对小一些的湾。半坑,有人解释为山坑之半,其实开发之初为泮坑,即湖洋地,汀人所说的泮湖田,此处为山坑出水口,下汇大溪,所以水量充足,而此地平洼,容易积水。茜坑,即是西坑,这是方位命名,但是西和“西去”“死”相关联,村人写作茜,发音多为sai筛音。茜坑也分了上下村,称茜上和茜下。从茜坑有作水泥路上赤峰嶂,山路盘旋,切要小心。百二丘,在村庄东面山坑之中,山坑田由高低差,所以破碎,丘田很多,村人形象称谓为百二丘,濯田有五百丘,也是一样的命名逻辑。林田的核心居住区域还保留了当年防御体系的土楼,所以今天留有小地名楼下,门前也是指当年的坞堡的门户之前,小地名天丁和进士,这是在农耕时代留下的添丁和进士的美好愿望,因为要得到足够多的田亩,所以修坝,留下了坝哩的名字。而除了耕田之外,人们还需要饮茶,所以在不宜农耕的地方,比如排地即坪,本字上不下平,就会造纸和种茶,今天留有小地名茶排,而村庄居住点在其下,叫茶排下。
墓下,是真有坟墓,为建于明代的汤氏始祖墓,小地名为庙子背,是汤氏入汀始祖汤益隆的墓地,碑刻“明故始祖考汤益隆公妣曹一娘太婆之墓”。今天长汀各地以及从长汀发出的汤氏都追汤氏益隆公为长汀开基祖。
东面山场还有林屋山和新堂山,林屋即林氏在此建屋,以开拓山林,新堂则有两义,一者新立庵堂,一者新开山塘。有些文献写作辛堂,说是方位命名,是不对的,因为这个位置,不在辛位上。
由于林田在山坑之中,所以山溪纵横,形成村人很介意的分散居住的地形,这被认为是“水破天心”。对于古代而言,当然这是很不好的居住格局,因为如果有外敌来犯,村人不太方便集中力量进行整体防御。但今天就好办了,不过就是修几座桥,村庄就形成一个完美的居住整体,因此村庄修有大小桥梁28座之多。同时为了安慰人心,村庄的长者们还在村庄中修了风水桥,以便弥补“水破”之局。
林田,很漂亮。

横坑

横坑村,人口830,有耕地406,人均0.48亩,这个数量远低于童坊周边。10965,人均13亩,半为竹林。由杨屋、林屋、田背、社公边、冷水坑诸村组成。
汀州区域绝大多数的山坑和居住区域都是南北向,就是东西两面有山,河流南北向。青潭、胡岭、新番至林田,从佛子岭以下举人坪到南山坝,都是南北走向。而横坑,之所以称谓为“横”,正是因为她是东西向。
杨屋林屋是杨氏与林氏开拓之地,田背,指的是相对主居住区而言,这个位置在田的背后。社公边,即是社公神坛边上的村庄。冷水坑,则可能是因为山坑处有断层,地下河水在此流出,所以导致水冷。
横坑南面与拔哩村交界。

长春黄坊

长春村人口1294,耕地1035亩,人均0.8亩,其中为数不少田为山排田。黄坊村人口1431,有耕地1129亩,人均0.8亩,山地面积26000亩,人均18亩。两村民国时同属水头保,1949年改长春村,1988年分成两村,即今天的长春与黄坊。长春为长水与春头各取一字,黄坊则由水头改来。由石沧、桥背、李坊、石背岭、山下园、东山段、坝哩、江罗、磜下、溪哩、大田、屋心、江边、童屋、磜角哩、大窝哩、郑屋、揭屋、寮背头诸村组成。
石沧,即石仓,石在汀州就是社,因而这个名字就是社仓,而社仓在宋以后,是一种政策。
《乾隆長汀縣誌》:“社倉 穀四千二百二十二石八斗四升一合宋朱熹建立社倉使貧民歲以中夏受粟于倉冬則加什一以僓歳少不收則弛其息之半大祲則盡弛之期以數年子什其母則惠足以廣而息遂捐以予民行之數年人以爲便本朝康煕五十三年奉滿大中丞檄每鄉立社長社副雍正二年屡頒條令乾隆十四年始定前額聴社長副自行經理以時有司取結而已。”
这种社仓制度其实现在也还在用,存放和买卖的形式有些变化罢了,带有浓重农耕型国家政治的特征。
桥背,即桥之后,这是针对主居区的坐标方位而言。早年的居住核心区域是在长水一带的,所以会称这个地方为桥背,同样的逻辑石背岭的名字也是这样的,石背就是社公祭坛的背后,也是相对位置。山下园,早年一般种植松木这些经济树木多在山上,如果在山下就会比较特别。长水,已近水尾,藏风纳气,挽留丁财,这样的名字可以理解。李坊,为李氏开拓之村庄。东山段,即位置在东面山下,而田的性质是塅田,长条形大块连片。坝哩,就是此处筑坝,但是坝不大,哩在汀州方言意为小。春头,即村头,也有深处的意思。长水与春头各取一字合在一起即为长春,这个村庄的寓意很好。
江罗,要和揭郑一起说,在汀州尤其童坊很多村庄的名字都是两姓合称,比如刘陈和刘陈郭。江罗就是江氏与罗氏共同居住的村社,而揭郑则是揭氏与郑氏一起居住的村庄,这些村庄最早还小的时候是有分界的,后来规模人口大了,界线就只有老人知道了。不过如果姓氏联盟更紧密,村庄的边界是有可能更宽的。
磜下要和磜角哩一起说,即在水漈之下,人们修有磜,磜角即在磜的转角处,在现代技术加持下,这些磜就没有那么重要了,但是漈则仍然是灌溉之水的来源。溪哩,即小溪边上。大田,则是有大块平田。屋心,即居住核心。江边,没有江虽然离溪不远,这是早年江氏开拓或者山岗边上。童屋,即童氏开拓之村社。大窝哩,山岭走势在此弯曲形成一个山窝。寮背头,寮即山寮,临时堆放生产资料用,比如木头和纸,偶尔也住人,双面挡雨为寮,单面为厂,这是一个古老的象形字。
丘坑,为早年丘氏所有山坑。玉华岬,则是通往玉华顶的峡谷通路。这里是童坊一带“杨文广追蛮王”的民间传说故事发生地。
黄坊的命名来自黄氏,黄氏迁自连城隔田。长春一带的姓氏,也很多都是迁自连城。
长春与黄坊合在一起,古代叫水头峒。水头峒与四堡峒、青潭峒、半溪峒、溪源峒、马阳峒形成了长汀东部的山峒群落,这个群落是永宁乡的主要组成部分,也是宋代分割长汀与连城的主要依据。
水头峒在进入现代之前是有驻有军队的,因为事实上是南北东西的大通道,所以在1960年之前还叫营理区,这算是最后的印记了。

拔哩

拔哩村人口655,耕地486亩,人均0.74亩,有山林1.3万亩,人均19.8亩。由别哩、天子地、香坪、曹坑、狮子口、朱地、黄地诸村组成。
先下结论,汀州区域叫拔哩或者左拔右拔的地名很多,但解释基本是错误的。
拔指的是地形,意思是不平之地,山间难得有点点平地,都会用于种田,建房就会建于不平之地上,这样的地方汀州很多地方会写作坪、排、别、拔,但本字都是上不下平。
别哩,哩在汀州意思指“小”,原本叫梧桐排。香坪,这个坪也是别,都是排地,即上不下平。香指做香,是山间的产业。制香所需要的原料在山区都可以得到。比如木粉,柏、松、枫都可以做粉;比如粘粉,可以从有胶质黏性的树木根、皮中得到;比如香的核心竹签,童坊区域竹林很多;色素可购入也可以当地采集,别的碳酸钙、石粉、硝酸钾之类都可以在外购入。
别哩的早期产业是造纸,今天别哩仍然保有相当数量的竹林,而当地造纸师傅则常年处于输出状态。故而古代没有太多耕地的别哩,是比较富有的,历史上有“金拔哩”的称谓。并不是当地人直接在别哩得到的“金”,而是以技术、劳力输出的方式在各地做纸,以商号的模式进行整体贸易,再返回别哩哺喂当地。别哩村全盛时期,周边乡镇和村庄大量的田亩都是他们的产业,这显然是造纸业贸易溢出流入农业的结果。
天子地,天子意为出天子,地为地坟,这个坟地今天仍然还在天子地村,为陈氏所有的坟地。天子地,在汀州区域很多地方都有,比如连城,指的是风水很好的地方,往往是山脉来龙结穴,气势恢弘,有“天子坐明堂”的迹象,因此称为天子地。这种地名,往往也会在山谷穷绝之处,平洋之地,容易被到达之处,叫这个名字,在王朝时代就是死罪。所以天子地,在别哩村是远偏之山村,而别哩村差不多也是童坊最边远的山村。有意思的是,即便如此,每个王朝开始之前,也仍然派人前来斩龙,这说明当地人信,外来人也信,这个名字故事很多。
狮子口,则为狮型地之口,是相对小的自然村,在山口。曹坑、朱地、黄地,这些都是因姓氏所有的山林而进行命名的自然村,朱地与黄地,应当都是与地坟有关。朱与黄,为周边传统姓氏,南山有朱坊,童坊有黄坑,很近。

举林举河

历史上举林和举河被认为是一个村。
《民国长汀县志》:“童胡乡 举人保(青岩里)。”
举林人口1229耕地564,人均0.45亩,8256,人均6.7,其中杉木3620余亩,垦复竹林3856亩。举河村1258人,耕地面积689,人均0.55亩,9400,人均7.5由迳尾、陈屋、举人坪、罗屋岗、鸭公潭、大坝角、胡屋、翁坑、竹笠下、仓下、河塘口、岩背、张屋、东山背。
迳尾,即此处有一条路迳前往河田的迳背、刘源,可以通过这条迳路,去新桥和河田以及汀州府城。村庄处于迳路的尾端,故称迳尾。此迳是通过赤峰嶂南部的主要路径,由迳尾,狮子岩,屋场,傅屋,张坑,南排,黄泥畔,最后达南山下。
陈屋,为陈氏居住之村庄。举人坪,坪为排地,上不下平,意思是平地都用于做耕地,而房舍建于排地,所以举人坪的民居都紧贴山脚,山间的耕地,是一分一寸都不舍得浪费的。罗屋岗,即罗氏居住,且在山岗之上。
鸭公潭,则与当地的田亩的形成有关,也与当地的驯养鸭子有关。山坑流水,下落至此开成水潭,人们修坝得到土地,潭已经消失,但是名字流传。而这一带同时还是古代大雁的栖居地,所以有雁河之称,这是举河的名字中河的来由,早前写作岸河,岸是雁的汀州发音。而鸭子是由雁驯化而来,古代如果要让这些雁驯化而来的家鸭保有一定的野性,不致于物种退化,去寻找配种的“外来鸭”是必要的。所以在一些地方,称鸭公潭也就特别可理解了。早年的野猪也一样,人们只养母猪,公猪的来源都是夜里山上的野公野前来配种,听着很荒唐,但却是古人想得到最低成本的防止物种退化的办法。
大坝角,即此处筑有大坝,且在溪流的转角处上。胡屋,即胡氏居住之地,小自然村。翁坑,即翁氏所有之山坑。竹笠下,山岭如竹笠,田与村庄都在其下,故称竹笠下。仓下,即为禾仓之下。古代村庄中设有村庄或者宗族公仓,用于平抑丰年与灾年之间的粮食落差,基本会选在地势相对高之处,不致于被水淹,仓库很多时候会与村庄的隘口放在一起,以便村民集中防御时就近取用。所以在河塘口,这一带是举林举河村庄的南边出口,也是他们与别的村庄的利益分割点,古代会在此设隘。此处也是童坊与南山的边界,也是古代青泰上里与宣德北里的分界处。岩背与张屋其实更接近河田的南山下村,但历史上可能是因为山林所有权为举林一带人所有,故而在解放后,作为村庄集体继承了这些山场。东山背,即东面朝山的背面,这个地方已经更接近拔哩村了,而划到举林的原因,应当和张屋、岩背的逻辑相似。
解放后,两村曾经合并过,但从清代早期的长汀方志来看,举林与举河很早就是两个村,而举字是如何而来?这个字来历有两源。
村庄中的故老相传:“相传清代此处出过一个吕姓举人,故取地名为举人坪,后写成了举林坪。
这个传说,时间当然是不对的,但是别的还是可信。第一是发音问题,吕在汀州古音中发为举,比如连城县的莒溪镇,也是来自吕氏,现在发音仍然是“举”音。第二是举林举河问题,古代这当然就是吕林和吕河,而不会是举人,因为举人在科举中不是最高一个等级,如果冲着科举应当叫进士坪或者状元坪;那是否因为有人中过举人才叫这个名字呢?试问汀州哪个行政村级别的村庄没有中过举人?这当然是牵强解释了。
举林一带地处山林,有矿产资源稀土矿、铜、铁矿、青板石等,所以举林举河一带是“有矿”的,这个情况可以联系当年吕氏居于连城莒溪是因为开矿。
《临汀志》:“举子仓 二所。原在莲城县市、河元吕溪墟等处。今并废。仓场库务 莲城县 金鸡场 今废。吕溪场 在莲城县南五十里,河元下里。”
这个吕溪场,当然是吕氏为主,另一个连城的矿山庙前吕村也是认矿闻名,同样开拓姓氏为吕。故而我们假设,如果吕氏有开矿之能,那么他们居住在举林举河,极有可能也是为了开矿,且开矿的时间可以上推至宋代,而当时的吕氏也来自连城的莒溪和庙前一带乡镇,是朝廷派出的专职开矿的“矿户”后裔,而这些姓氏可以推到唐代对汀州的开发。
这也是为何在举林和举河人均土地总量很少,山林总量也不多的情况下保持了相对高的人口基数的原因。在纸还是主业的时代,人们的采矿副业之外,主要是竹山和纸,而村庄劳动力用于填补空缺时间的是编箩筐等竹制品,这其实也是由竹山扩展延伸而来的手工业,周边乡镇如河田、南山和童坊集镇中老人应当还有举人坪一带人售卖竹制品的印记。

下坑双桥

从前下坑与双桥曾在同一个村。双桥人口498,耕地596亩,人均1.2亩,山林5671亩,人均11亩。下坑村人口1107,有耕地1446亩,人均1.3亩,山林19600亩,人均17.7亩。由曾屋、松光坝、上坑、大屋下、张屋、黎屋、迳口、沙坪、庵背、湖哩岗下、长窝、洋背、管桥、洋下、双桥甲诸村组成。
双桥的名字来自双桥夹,这个夹也写作甲,意思都是峡谷的意思,在闽西也有写作隔。在这里存在一个通路,由青岩里的童坊集镇到四保里的大埔彭坊区域,所以这个地方有一条天然形成的山间路径,汀州称为迳的,沟通两个区域。迳的一端在童坊丰山下,另一端则在下坑村的迳口,双桥甲则是这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此地溪水多弯,人们在这一区域要反复过溪,故而桥比较多。
此处因地势低洼,且山坑较长而取名下坑。
曾屋为曾氏居住点,曾氏在童坊有不少村庄。松光坝,松光,就是松树树心里已经几乎树脂化的那部分,人们通常用于引火,坝指陂坝,这个地方在山坑上游,所以不会是坝而是陂,就是人们利用松木之内高油脂的特征,将巨大松木切割为方型,放入水中进行阻水,抬升水位后,进入指定渠圳,灌溉田亩。松光坝在闽西有很多地方可以见到,这种陂坝比用土石更合算,因为被冲跨代价小。
上坑与下坑是相对的地名,是山坑中的上下游。大屋下,即此处为某姓的大屋,共祖之屋。张屋黎屋即张氏黎氏居住点。沙坪,地质多沙,地形为坪,坪在这里是上不下平,为排地。庵背,即庵的背头,在这里是相对上下游而言,庵在上游,村在庵下游,这是以沙坪、下坑一带为居住坐标点的。
湖哩岗下,在开发为耕地之前,此地为湖,而村在湖中小岗之上。长窝,即窝地,长形。洋背与洋下,中间有一个平洋地块,有大量洋田,故称洋背、洋下。管桥,与大埔相关,大埔是驿站,当时建有驿馆,管桥即是驿馆之桥。

大埔

大埔村人口1098,有耕地1092亩,人均0.99亩,山林7982亩,人均7.3亩。由大埔、土楼背、岭下、茶排下诸村组成。
大埔即是大铺,这是当年四保里与青岩里交界处最大的驿站。同时也是军事要冲,要南下童坊,或西进宋坊,东去虎忙岽,北去四保、馆前,都要通过大埔这个地要冲之地,所以土楼背这个小地名遗留下来了,正是当年的防御性建筑,而这个位置刚好卡在大埔南面的峡谷狭窄处。
岭下则是大埔隔溪东面的小村,背靠山岭,双桥甲方向来水将大埔溪南的地块分成两片,岭下是东边较小的一块。
茶排下的田亩是大埔最多的,这似乎有悖于名字与土地特征,但是也能看出人们命名时的茶排的特征。在童坊叫茶排的地名好几处,排就是山坡地,不平之处,本字上不下平。这个地方的地当然原本很少,因为大埔与茶排之间是很大的水潭,我们今天仍然能从麻梨、行坑哩、茶排下、龙泉寺的居住格局看出当年的潭水泛滥的位置,今天田亩的连片巨大,是因为筑坝扯直的结果。
大埔村当地的“水”特征明显。
大埔的驿站建立,是依靠井水的,所以今天还有井边和下井这样的小地名,依井水而住,喝干净的水,古代在旅途中是保命的法门。横岗背,溪水和峡谷都西东走向,山岗横出南北向,且此地从前潭水泛滥,故而人们居于岗上高处,后来才分居岗两边。下邓屋,是相对上邓屋而言的,因为在溪流的下游,故称下邓,邓氏在大埔与刘陈是传统姓氏。塘坎和塘坝,正是当年大埔的潭被改造成良田的地名遗留。
龙泉寺在村庄下游,本质是大埔村的水口镇寺,溪流在此转了一个大角,在此建庵寺,显然是镇压水口,同时也作村庄的罗星位用,起到遮蔽的效果,“不看逝水”。龙泉寺所在的位置同时还是龙藏寨伸出的一角,风水上有山龙饮水的特征,在些建寺,当然也有安龙之意。
与大埔原本一体的村庄是刘陈。

刘陈

刘陈村人口1526耕地1332,人均0.87,山林8009,人均5.25亩。由行坑哩、麻梨、童屋、陈屋、大坪、水竹下、邓屋诸村组成,有陈、李、童、邓、邱、曾、赖等七姓
行坑哩,即是横坑,从刘陈到大埔的溪流都是西东走向,此山坑南北走向,故称横坑,村人在记录者书写时的发音存在二次翻译的问题。麻梨,来自植物麻梨,背靠龙藏寨,山上植被丰富,但我无法确定麻梨是否就是我们当地的黄花梨或者狗咬梨,因为有一种小叶鼠李也叫麻梨,农村里会用来做勾儿茶。童屋陈屋邓屋都是因童氏、陈氏、邓氏在此开拓而命名。邓屋为居住核心村庄。
刘陈郭的古碉楼,有二百年历史三层7米多高,占地不大只有三十多平下层三合土上层黄土,厚达两尺,一层有少数射口,主要射口都在二楼和三楼,三楼开有大窗,可以通气。唐末此地由陈、刘、郭三姓人此开基,故名。所以我们因此得知,在刘陈区域最早开基的是刘陈郭,但今天刘郭都迁出,主要是陈李童邓邱曾赖七姓,山区地狭,人口姓氏的流动是很正常的。刘陈郭的碉楼卡在宋坊与大埔的通路之上,同时也卡在大埔与平原山、葛坪的通路上,是龙藏寨的前出哨所,具有相当的军事意义。

龙床寨还是龙藏寨

在大埔刘陈与彭坊红明、葛坪平原山之间,有一个大山,乡人称之为龙藏寨。此山自西而东,卧如长龙,当然这是此地“龙”字的来源。藏字则乡人认为是有龙潜藏于此,这样的猜想无可厚非。不过在地方志里则不这样记载。
《乾隆長汀縣誌》:“明 关隘 龙床寨。”
藏和床在现代汉语里有区别,在汀州方言里也一样有区别,所以听今天当地居民的发音也更近于床而非藏。
这就有一个问题,如果龙床,那是什么龙睡这里呢?
我这人好奇,不免到现场看看,以免漏掉什么八卦。所以我在现场看到“龙藏寨”的时候,也如同我的先人一般发出惊叹:“这么多包子啊!”
是的,龙床寨的高处,丹霞出露,整整齐齐如同小吃摊的蒸笼一般,排列了十数笼。原来是蒸笼!
所以汀人所说的龙床,其实就是蒸笼,我们今天把蒸小笼包的蒸笼叫笼床,也写作砻床,因为这个笼其实是像碾谷子的砻而得名。而同样原理蒸出簸箕粄的工具也叫砻床,簸箕粄还有一个名字叫砻床糈,汀南涂坊则叫砻床板。
因此这个龙藏寨和龙床寨,其实真正应当写作砻床寨,这也符合古代人们在命名诸物时“近取诸身,远取诸物”的习惯。
那龙藏寨到底有龙还是没有龙?当然有龙。大埔的龙泉寺就是按照形象言做的安龙之寺。童坊东面是灵蛇山脉北上宁、清、归,是古代永宁乡的划界依据,童坊西面是大息岭、龟岭、黄田嶂、赤峰嶂一路南下,是衣锦乡划界的依据,一龙北上一龙南下,在大埔-龙坊之间盘互交错,此地当然有龙。
所以无论用龙藏还是龙床还是砻床,都没有错,哪个好听用哪个吧,喜欢哪个就用哪个吧,哪个用得多用哪个吧。

葛坪

葛坪村人口565,有耕地628亩,人均1.1亩,山林5450亩,人均9.65亩。由饭头寮、上坪、中坪、下坪、松树前、过桥坑、平原山、雷屋、广福院、水口背诸村组成。
饭头寮,从彭坊、刘陈过葛坪村北上,到此地十华里,差不多是人类一个上午的步行极限,所以需要在此吃饭了。因为从这里出发到达馆前驿,也正好十华里,正是半途之数。寮,为山间临时搭建双面可挡风雨的小厂。
上坪中坪下坪,这个坪,即是排,上不下平,上中下合在一起叫葛坪。葛坪的葛,被解释为遍地葛藤,这当然有些问题,因为很少山坑不是遍地葛藤的,但很少地方因此叫葛坑葛坪,所以当然有必要怀疑是葛氏在此开基。因为汀州有葛氏。
《嘉靖汀州府志》:“靈洞山 在縣西十里爲洞天之一......舊傳爲葛眞人煉丹井。”
上杭今天也仍有葛氏居住,长汀城的霹雳丹灶也传为葛氏修炼者所开。
松树前,即巨松之前,在旧时代巨松即为神明,现已无。过桥坑,过桥后有一山坑,桥为石桥。
《乾隆長汀縣誌》:“吳勲 字栢予,監生,助建尊經閣,修葛坪石橋,人稱其敦庞,藍正春、福總戎,皆奬許之。”
平原山,平即坪,本字上不下平,原即源,此处山场为雷屋广福院和水口背的山溪来源。
《乾隆長汀縣誌》:“平原山 縣東南五十里,澗谷深窣,山環嶺複,有龜峯獅石諸勝,伏虎禅師住鍚處,寺燬於火,今修。”
水口背,即是平原山广福院的水口背后,而葛坪的水口还在下游。
雷屋为雷氏开拓之地,雷与黎、彭与盘,在汀北可能有共同的族源。为何呢?因为村人传说平原山今天的广福院是建在黎将军墓地之前的。当然这些有待雷氏与黎氏自行理清,我仅是猜测。
从葛坪流出的溪水被乡人称为龙溪,这当然来自龙藏寨,当然也不免有与伏虎祖师“龙虎相济”的风水内涵。

伏虎祖师

平原山与广福院是连在一起说的。平原山是童坊一地的信仰中心,也是汀州的信仰重地。
《永樂大典(卷之七千八百九十五)》:“自淳熙元年郡守迎均慶院定光真相入州後庵。復於廣福院迎師真相差肩為賓主。以便祈禱。紹定群盗犯城。多方保護。顯大威力。師與定光實相叶賛。嘉熙間州人士列狀于郡。乞申奏加賜師號。復加妙顯。累封至八字。今為威濟靈應普惠妙顯大師。”
我们从明初的志书上能找到宋代汀州官员迎伏虎祖师于广福院的时间,为宋淳熙元年,即公元1174年,这是南宋孝宗的年号,到今天已经将近一千年,而汀人崇拜伏虎祖师的时间当然远在这个时间之上。《永乐大典》上还有广福院的改名过程。
《永樂大典(巻之七千八百九十二)》:“廣福院。在長汀縣東六十里。乃伏虎大師道塲。師得業开元寺。早遊諸方。悟㫖而返。憩于平原山麓。遂躡其巔。以開元錢七爲駐錫兆。繼有樵者懷其一以歸。誥朝復故所。耆老懽傳。材役輻輳。忽成刹。名普護庵。宋朝建隆三年九月十三日示寂。塑真身于庵。熈寧三年郡以狀聞。賜庵爲壽聖院。元豐間鼎剏。乾道間改今名。”
到了清代就有更细的信息。
《乾隆長汀縣誌》:“惠寛大師 本姓葉,寜化人。入長汀開元寺出家,遂徹心性。時州有虎害,師馴服之,衆號伏虎禪師。南唐保泰三年,因平原山龜峯獅石之勝,剏菴名曰普䕶。其側有軍嶺,高峻無水,師於磐石以鍚擊之,水出不竭。七年,汀大旱迎師禱雨,師曰:'七日不雨吾當自焚。’及期如故,師命積薪,跏坐棚,火未及燃,雨下如注。建隆三年九月十三日,師圓寂,厯紹興迄淳煕四朝。以救旱功封威濟靈應普惠禪師。紹定間,羣盗薄城,師靈應爲保䕶,每夜守城士卒見二僧廵城徃來不輟,相傳即師與定光也。嘉熈間,州人上其狀,復加號妙顯禪師。”
从清代的长汀方志,我们可以读到一些信息,结合在童坊田野所得,我整理如下:
祖师生平
1伏虎祖师,法名惠宽,俗家姓叶,是宁化人,母亲曹氏为宁化曹坊人。伏虎祖师,为唐末人物,唐五代时,在开元寺出家。南唐保大三年,因平原山龟峰上水,狮石守门,所以在这里创建了一个庵,庵名叫普护。
2他与定光祖师的关系,二人没有从属关系,但是在不同的道场有不同的座次:比如在州城内的府衙后庵,郡守先请的定光祖师,再请的伏虎祖师,那么定光和伏虎就会“差肩为宾主”,差一个肩位,先入者为主,后入者为宾;但如果在平原山,那这里是伏虎祖师的道场,当然这种“差肩为宾主”就会反过来,今人不知,只让他们齐坐,这在赤峰嶂或者长龙岩,其实都没有问题,但在平原山却有大问题的,乡间祭祀是讲礼数的。
军岭与均岭
3宁化治平张四坑、鸟子脑过馆前黄泥湖过馆前大雪岭与龟岭到赤峰嶂这一脉群山,都应当叫军岭。为何叫军岭呢?当然是因为汀江之水和闽江之水在此均分。当然按照伏虎祖师的驻锡地来看,广福院西面的大岭即为军(均)岭。庵杰新桥之水流入汀江,而馆前和童坊的水则流入闽江。所有把均岭写作军岭和吊军岭、调军岭的都是错误的,因为就是均岭。
伏虎祖师年龄小考
4伏虎祖师的生年无考。出家时间也无考,文献只说他十四岁在开元寺出家。真正比较确定的时间是南唐保大三年,即945年,他前往平原山建立了普护庵。去世时间为建隆三年,即公元962年,这是宋太祖赵匡胤的年号。伏虎祖师生于唐末,去世于宋初。今天大约能推测出的是他出家的年代应当是闽王王审知统治福建的时代,这个时间的汀州刺史是钟全慕。为何说是这个时间呢?因为王氏好佛,闽地大量人口出家。我们大约可以把王审知统治闽地的时间锁定为伏虎祖师的出家时间,那就是公元898年,唐昭宗以王审知为威武军留后,王审知去世为925年,前后一共27年。王审知去世后,闽地因为王氏诸子争位,大乱,汀州也不免。这也是为何伏虎祖师为何在其间云游天下的原因。而汀州地区太平则是在王氏为南唐所灭,这是945年的事情,我想这也是为何伏虎祖师为何在这个时间里,于平原山建庵的原因。于是我们大体能猜到一个大体脉络,伏虎祖师十四岁于开元寺出家,那这个时间落在898年之后925年之前,于是他的出生年月大体就是884年到911年之间,而他在保大三年在平原山创庵时,至少已经35岁,而他圆寂之时,则至少51岁,如果以上限算则78岁。这在古代平均年龄39岁的时代,当然是高寿了。
因此我们能得到伏虎祖师在汀州被崇拜的时间,从962年圆寂之后,到今天,一共是1062年时间,千年伏虎信仰,并非虚言。
官民崇拜
5广福院吸引来官员,很正常的,因为平原山龟狮守水口,龙藏寨风光特异。但也因为历代官员参与,伏虎祖师的信息在史料之中就格外之多,这有别于一般神明,应当是国家正祀的某种效应吧。
《乾隆長汀縣誌》:“題平原山廣福院 徐曰都 一層樓閣一層雲,花映禪堂水映門。無數名山空過眼,好風新霽上平原。”
当定光伏虎二位祖师的崇拜进入城居进入商业社会,就变得格外有趣,我们今天虽然仍然能在童坊镇彭坊、附城东街看到这一迎神仪式,但与古代多少有些区别,我试为罗列。
《乾隆長汀縣誌》:“汀俗侫佛民間借祈報之禮以間行怪事如郡城正月初七鄞河坊迎神於南廨寺前將長竹二竿結伏虎佛號牌於上艱嗣者分黨糾集候迎神畢鈎牌墜下聼各攘臂分搶搶獲者衆用鼓樂果酒導迎歸家以慶舉子之兆間有獲應者不記肇自何年俱昔日好事之徒爲之正月十一日攀桂坊舁定光伏虎轎重百鈞上繫鐵䋲摇之有聲丁壯蝟集蟻附跳足拍肩沿街疾走曰:'擁老佛。’亦怪甚矣。”
解读这段文字,我们不免会发现几百年来的一些变迁。
其一 用伏虎祖师的佛号牌挂在竹竿上,佛事后抢牌,以兆“举子”。
其二 舁定光伏虎轎”,就是今天我们还能看到的“颠神轿”,闽南叫“斗轿”,这里用了一个“”意思是以抬,但在汀州却不止,还上下颠动,且这轿子重数百斤,人们为了声势效果还在上头系上铁绳,“摇之有声”。所以这个字发“”或者“充”,我们抱着孩子颠动就称为“冲”,所以当人们颠动神轿时就如同“”孩子,神明如果高兴了,那人们就会“有福”,因此这个行为被称为“冲多子”。今天彭坊和东街附近区域巡游时,人们也仍然“冲”菩萨,且主人家会在家门放炮并自己亲自上去“冲”,以求多子。城关这个民俗显然已经失落,“礼失求诸野”,是真的。
其三 “丁壮蝟集蚁附”,人山人海,像刺猬的针毛挤压在一起,像蚂蚁附在食物上。挤得进去的会抢着抬神轿并颠动起来,抢不到的就在边上“跳足拍肩”,这让我们想到泉州到厦门之间一些民俗活动中的“拍胸舞”,从前认为是近期发明,但我们翻看古籍,却发现真有其事,闽南有,闽西也有。

十乡轮值之数
有别于汀南的蛤蝴公王,公太巡游,是以十三坊和十三年为时间与空间进行巡游轮值,伏虎祖师的巡游是以十乡为单位进行巡游。历史上伏虎祖师在四保里一带巡游,是有时间同时有组织的,比如下十乡祭祀组织。这个下十乡今天在彭坊的村中心还有一个十乡坪的小地名的遗存,就是当年的十乡同盟,用于解决十乡的神、人事务的。但是这个十乡组织可能更多倾向于神事,而更紧密的联盟可能是以南柴为中心的八将约。读约组织发生在明清,这当然要迟于十乡组织,因为十乡组织发生于宋代。为何肯定这个发生于宋代?因为长汀区域是有参照的,那就是濯田宋代也分上下十乡。濯田的上下十乡各有一个代表中心权力所在的庙宇,上十坊的叫五通庙,下十乡直接就叫十乡庵,十乡庵和五通庙供奉同一个五通神,这些神庙按乡人说法是宋代事物。
正月十坊巡游
正月初十刘陈开始,十一双桥,十四到十五彭坊,十六大埔,二十九红明,二月初二彭坊,二月初五曾坊,二月初六珊坑,二月十二到十六龙坊,二月初六珊坑,南材未知,三月初三肖岭。
大体从这些村庄可以推断出四保里下十乡的范围:彭坊大埔刘陈下坑龙头坊秤勾水义家南材珊坑。加上云峰也就是过去的狂风。但我不确定,实在没有足够信息了,有乡党指教一下。
九月城关巡游
分成两个区域。一个是营背街(古鄞河坊)为主,一个是以水东街(古登俊坊)为主。两处都会在九月十四前后迎伏虎祖师,但是迎的却不是一个庙里来的,这与两地商人组织神明事项的先后有关。
所以营背街迎的是平原山的伏虎祖师。
农历九月十四上午7时,伏虎师从平原山广福院出发,经彭坊、馆前、新桥,车驾于长汀黄屋楼下下车,由信众抬着经苍玉大街、环中路、东大街、横岗岭、五通街、店头街、萧屋塘、县前街、和平路、三元阁广场、大同镇罗坊村,巡城一周,最后供奉在南廨寺。
而水东街则迎白云庵的伏虎祖师。
白云庵在师福村,与广福院的形象有些不同神像旁边还多有一个石老虎。农历九月初九到十二,师福村要进行三天“下山醮”,九月十二当天游神,从白云庵、老屋下、石桥头、山下、子地湖、草鞋岭、白云庵。和别的地方一样,经过人家,只要有请求就会放炮挽留,神职轿夫们都会就地“充佛”,信众自己也会派出家族全部壮丁上前一起助力“充菩萨”。这即是娱神,也是信众求福求子,更是青壮的相亲会。村庄中的将要成年的少年则把石老虎抬着巡游,传统游戏是少年们把老虎藏起来,成人以神力去找,是一场有趣的神人互动游戏。
九月十三当晚,水东街的信众将伏虎祖师菩萨抬到城关水东街,安放在水东街新街巷的社坛前。
营背水东两地的伏虎祖师都会在当地安驻神驾,一直到次年正月十三日,才将伏虎祖师神像送回。
一个城里的两个庙会和长汀城古代的分工,以及长汀商人来自不同地域有关,当然作为长汀城关居民并不会依照商人的分法,而是两尊菩萨都去烧香,都去朝拜。
九月十四,伏虎祖师庙会,当然是长汀最大的动员,从神明到凡人,从精神安慰到商贸交流。一千年了呢!九月十四,鸭子嘀嘀,九月十四,仿佛神迹。

彭坊红明

1988年前后,红明从彭坊划出成独立行政村。彭坊村人口1550,有耕地1439,人均0.93亩,多种烤烟,山林面积2.1万亩,人均13.5,森林覆盖率差不多全省最高。红明村人口1142耕地面积1089.16,人均0.95山林2158,人均2亩。由彭屋、廖屋、肖屋、曾坑、水东山下、张坊、车上、洋尾、李屋、芒头窝、下山、寺尾、东车、隘口、黄坑、上竹陂、竹陂下、禾七丈、大岭排、坝尾头、刘元坑、茜坑、低坪诸村组成。
彭坊村治所在叫大店哩,是北向、东进的入山之前最后一站补给驿站,这也是彭坊一带繁荣的原因。盘古街150米长,沿街分布的38座古房屋石桥形制古朴,破水墩的设计风格可追唐宋沿溪吊脚楼建筑,可以看出从前街市繁荣,寸土寸金。
彭屋廖屋消屋曾坑张坊李屋黄坑刘元坑,都是以姓氏命名的地名,这些姓氏在汀州都是典型姓氏。
尤其是彭姓。
彭姓的族谱大多认为族源为中原,当然这没有任何问题,因为今天分子生物学对大多数汀州人测序的结果都表明客家人绝大多基因来自南方汉族,更早当然也是来自中原。
不过南方汉族很早就到达东南,在汀州还未有名时,就已经开始开拓山林,所以我们今天能在最早的汀州方志上看到彭氏的种种遗迹,同时在彭坊看得到盘古街,这个盘,当是开启汀州的最早姓氏之一“雷(黎)盘(彭)蓝钟”,这可以上推到唐以前。今天根据古籍,最下限的时间,也是北宋熙宁年间公元1068—1077的彭孙。
《永樂大典(卷之七千八百九十四)》:“彭孫 字仲謀。蓮城縣人。少以勇敢自負。皇祐間,劉石鶻寇江南暮驍壯格捕。孫率里俠應募剿蕩。論功不平。鬬傷頗衆。自度法不便。乃遁山林。詔宥其罪。會田元獈害襄州,用湖北察訪薦。討平之繼討嶺南交趾屢捷。廖恩寇閩朝㫖命孫專征。乃便道單。騎造賊壘曰。爾曹人不若官軍之衆。粮不及官軍之萬一。與其假息旦夕。孰若悔遇享終身之利。幸我來不然禍及矣。恩等感注聽命。協從者孫為區别。全活者近三千人。”
彭与廖在闽西是世交之好,也从彭孙开始,甚至从彭孙前代就开始了。
结合《宋史》延平将乐方志整理的彭廖关系:“廖恩、廖伦兄弟,将乐人,兄弟二人生于北宋宝元康定之间,精通武艺。应官府招募,率子弟百余,抓到造反的吴笋。福建路奏功不实,南剑州官军贪没了他们的功劳,廖恩廖伦及族众没有得到封赏,反而被地方官诬谋反氏兄弟啸聚于延平北八十里铁洞,后来的廖公洞。当时建、剑、汀、邵盐价大约是沿海的十多倍,上四州的赋税远高于周边。廖氏聚众达数千,熙宁年间氏打下了周边郡县大败南剑路都巡检郝怀素。廖家军连陷闽、浙、赣数十县,各地州郡向朝廷告急。宋廷汀州人左藏库副使孙率军,带正规军数万前往剿捕。彭孙熟知山区作战,氏兄弟败走信州。在今天的铅山县,当时的铅山场,彭孙合围了廖氏兄弟。彭孙单骑前往廖氏军营,以自己的经历劝降氏,廖氏接受了招安
彭孙押氏兄弟往开封,同时对宋廷进行解释,宋廷听从了彭孙的解释和建议,收纳了廖氏,并给了他们右班殿直路指挥使的官职,余众也都给了陕西诸路指挥使的身份,袍笏银带的大约有二十四人,其中特别厉害的有龙猛十将。彭孙也得到了封赏,儿辈中有迁一官。氏得到宋廷的重用,而当年引发兵变的信州南剑州、邵武军一路的官员很多因此被停职罚俸,至少有二十九人之多廖氏兄弟死后归葬将乐北乡,今天泰宁县大田乡虎头山廖公庙。后世福建广东台湾大多数廖氏都追认是闽西北廖氏兄弟的后裔,今天总数不下数十万之多。
所以彭廖算是千年之好,是过命的世交。

彭氏并非短期居住于汀州,从墓葬和山寨经营等情况来看,彭氏早就是汀州豪族,因此廖氏在当年也是一样,正出于双方原本就有交往且有信任,廖氏才将自己性命交于彭氏之手,而从彭氏在对待其他剿除对象的狠辣上,可以侧面证明他与廖氏确实早有交情,双方至少是武力值相当的“门当户对”。
水东山下,地在水东,紧靠山下,今天大体还能看到当年造田的痕迹,此处当也是大水泛滥之处,由浅水沼泽改成良田,从彭坊向水东山下望出,今天颇有沃野千里的感觉。
车上和东车,是一对带车的地名,车即是水车,都在红明。车上,即是此地的田亩地势较高,无法借河水浇灌,东车地小,但也一样无法利用河田,背靠山岭也无来水,故也用水车提水浇灌。
洋尾,地势平洋,且在村庄联合体的尾端,故而称洋尾。
芒头窝,芒即指芒草,多指中国芒,主要生于温带和亚热带。在诗经中的“蒹葭苍苍”,即指此物,与芦苇不同,此物实心,“锋芒毕露”最早指这个,传说上古的人类从芒草的天然锯齿型结构中发明了锯子,窝指山窝地形。
下山,则要与隘口、寺尾放在一起说。隘口即是龙床隘的隘口,龙床隘不是简单的一个隘,而是一个隘寨堡铺的体系。这个隘口在当地方言中念“噫口”,明清方志按这个发音写作噫口的字样,这个是汀州古音,可以作为隘字的发音变化参照。下山,即是大岭的隘口下山处。古代在隘口处往往会设庵寺以便让戍守之人不会因寂寞而恐惧,因此在此有寺,而这个地方为寺尾,即寺所在迳路的尾部。
从隘口往上有两条路径可以选择。一条,向西北由刘源坑、竹陂过丰花园可以到达归阳里馆前驿,这是汀东大驿,可由此前往宁化与清流归化,以及闽北诸郡县。另一条,则由黄坑走南材铺,由此过山坑、狂风(云峰),可前往四堡、北团,是往闽中和福州的路径。
竹陂分成了上竹陂和竹陂下,竹是地方植被特征,此地山乡多竹,陂则为陂坝,阻水为陂灌溉坑田。竹陂是童坊的最西北境,与馆前相接。
禾七丈,应当是河七丈,闽西一带常有“七丈河水七丈深”之语,大岭排,今天写作大岭背,排指地形,背指方位,这种变化正是民居撤走的过程,今天此处应当是修为彭坊红明的水口了。坝尾头,即筑坝的尾部有村庄。刘元坑,即刘源坑。茜坑,即西坑。低坪,坪为排地,低指位置。以上诸村今天基本没有人烟,成为周边村民的资源地。

龙坊

龙坊村人口1262,有耕地1406亩,人均1.1亩,森林13842亩,人均11亩。由龙头坊、大坪山、刘屋、黄泥丘、赤水垄诸村组成。
龙坊区域和外界有断裂的感觉,梨子坳的亭子两边,一边是彭坊一边是龙坊,如果在此设隘,龙坊就完全独立于世外了。所以历史上这个地方确实是会设隘防御的。
龙头坊,并非有龙氏在此拓基,而是此处处于龙下峡的头上,故而称龙头。大坪山,坪即是排,上不下平,因为临水而居,平田容易淹水,所以此处排地天造地设的居住之地,故居民选择此处。刘屋,为刘氏开拓之居住点,刘氏在龙坊是优势姓氏。龙坊村与别的村庄有不一样的风水观,就是并没有把童坊河作整体考虑,而是只把流经龙坊村庄的这一段河流考虑进了风水格局之中。刘屋所在山坑其实是龙坊的上水口,这条溪水自南部虎忙岽山龙发脉而来,过牛牯山顶,进入村庄。所以村庄在刘屋附近设立了一个社坛,今天应当是建了有庙的,然后溪水自龙坊西部绕过村庄自黄泥丘前转向复行向东,在大坪山村庄南面通过,汇入童坊河。在汇入处的下游,还未到下一个汇入河口之前,人们建了一个庙,用于遮蔽龙坊看河流转弯之处,显然这就是下水口了。
所以在村庄上游的龙福寺,内中有石金鸡、石拱门、八仙潭等人们认为是风水之物的天然生成之物,在村庄的上水口是极有福气的事情。而这种福气,正是“龙”所带来,龙从哪里来呢?虎忙岽的山龙过脉而来。
井下,即村庄的核心所在,虽临溪河,但唯有井水可以依赖。黄泥丘,黄泥为土质,丘为田亩的意思,不过这些丘不一定平整。赤水垄,赤水指的是田中水色带赤,这应当是背靠的东面山体中有含铁质矿物,垄指垄田,就是还没有达到梯田的斜度,但又大于丘的平整,在汀州地区也称之为山坑田或者坑垄田。集雨塘,则是原本山塘改造而来的田亩,这当然是在“以粮为纲”的年代改的,其实有些地方如果工程技术或者成本要求过高,是不合适改田的。五六十年代修的环山水渠因为渗漏,不能浇灌此处田亩,但是一旦下雨,则此处集水难排。一直到近年,借烟基工程之便,修补了水渠,但排水之事如果遇到连绵极端天气,积水也仍难免。
在龙坊这样大溪之旁同时四面大山的山乡,人们对于丰收是有一种执着的,对于生存是有着一种恐惧的,因为除了努力生存之外,主要还是靠天吃饭。
所以龙坊村历史上就有保安节,时间在农历二月十四,这个时间为何会迟于汀州别的村庄的二月二呢?应当是当地在深山之中,气候回暖比较迟,所以约定俗成同时服从节气,在这个时候“打醮保苗求平安”。
所以在当地会有龙福寺,会有祭龙仪式,原因何在?因为二月二之后龙抬头,大火星出现在地平面,天气变暖,农耕开始。所以龙坊的人们在这一时间后,开始祭龙神、游大龙、唱大戏酬神娱龙,并在这一时间里前往平原山迎接伏虎祖师前来,祈求丰收,同时保一境平安。
二月初六珊坑人会从广福院迎伏虎祖师经过龙坊,龙坊人要煎大饼在庙下坝供奉伏虎祖师,当然这是为了让神明和迎神的乡亲在路上有东西吃,也为几天后的伏虎祖师到来预热。十三开始的三天,龙坊的人们斋戒,这是最严肃的生存祈求,是物兑天择之后的积极应对,“怜我先人,忧患实多”

童坊的傩与龙

若以镇为单位,童坊可能是全国拥有龙字地名最多的乡镇。从回龙寺、龙潭、龙泉、龙泉寺、龙泉桥、龙藏寨、后龙山、龙德寺、龙桥、过龙陂、龙溪河、龙溪寺、龙福寺、聚龙潭、龙下峡、龙头坊,加上特产龙泉茶,传说白龙马,非遗项目刻纸龙灯和稻草龙,真是龙族聚会。
龟岭水源分两边,一边向西汇入汀江,一边向东汇入龙坊,形成龟龙合流,这是形家指示之玄武镇北之相。水润万物,闽地之山林皆北向宗龟龙,故而我将童坊的龟龙相生,称为大吉之相。我常会把这个大吉之相具象为广福寺的神明的影响,惠泽如均山之顶分开的水路一样,分成两路。
一路东进,从龙溪奔入童坊河,汇集归仁四保之水,直下龙下,在北团盘结后,直下九龙,然后从沙溪汇入闽江,直奔大海。沿着江水的滋润和山川的罅隙,汀州人一路淌溪越岭,直达闽北浙南,后来是北上广深,将生存理念与神明带去新的故乡,到那些城市丛林去,成为新的客人。另一路,则西向南流,一直影响到汀州府城,然后从从汀北到汀南,从闽西而粤东,自福建而台湾,沿着江水的浩荡,跨过海峡的波影诡谲,一直佑护汀州游子。
龟龙之相,其实存在于一个巨大的区域。从灵台山一路向南过青潭峒过水头峒、半溪峒,真达紫金山,都是灵蛇山,而东面在漫长的灵蛇山之外,则是龟状的玳瑁山,这一龟一蛇,其实是闽江和汀江还有九龙江、赣江的主要源头,是东南全部动乱的源头,是一切赣粤闽越吴的解决办法的关键。所以这里是东南的龟蛇上源,是东南最重要的玄武位。龟蛇盘据,待机出海,化龙。
所以上风上水,源源不绝。
也正是这种独特的风水观念,因此催生了以龙之名的傩文化。
举林举河两村的闹春田,已经在全国都有名气,很多人会在元宵前慕名而来,只为了看一眼阳刚的成年礼和“走烂泥田菩萨”盛况。为什么?因为很快要春耕了,要唤醒沉睡之龙。元宵活动,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祭祀“潜龙勿用”中的龙神,这个时候还没有到播种的时候,所以要请龙前来同乐。举人坪两村之人在这个活动中,几乎都是赤身上阵,用阳刚热血在还未曾耕种的田中先行驱赶不祥之物,这是“以龙之名”进行的古典的“傩仪式”。
不仅举林举河进行的是傩仪式,正月初九之后到二月二之前,所有的童坊包括旧青岩里乡村进行仪式,都是傩仪式,只不过有些仪式超越了田亩的范畴,开始净街净社净水。
比如彭坊的刻纸龙灯巡游,主要是净街净社,这与彭坊很早就已经商业化,商贸活动频繁,乡人收入中大量来自贸易有关。故而净街净社会从净田的仪式中升级而来。又比如岩头罗坊的走古事、游灯,就带有很强的净山、净社、净水,甚至到家宅之前,这种巡游显然也是从净田的仪式中增长出来的。
童坊当地称为桷子灯,外界称之为板凳龙。大量使用了“铲灯球”、“凿灯纸”这种“费纸”方式制作龙灯,当然是因为青岩里自古盛产玉扣纸,这是纸之“产业升级”,是将文化以显性方式镂刻于纸叶之上,再于暗夜中燃灯照之,彰而显之,这是通过“文化烛照”彰显的文明本质。
最具上古傩仪式之留存的是童坊东北诸村的稻草龙,庆丰收的同时,也用稻草(稻谷)这种自然恩赐之物,将代山川河流的龙,与代表万物之灵的人,进行了跨越时空、血缘的连接,这就是张载和杨时认为的“我们与万物,皆有血缘,我们即是天地心”。而板凳龙与稻草龙的燃烛与插香,则都带着净化、送瘟、祈福、祝酒、延寿的成份,是古老的傩仪式。童坊,古风犹存。
最能代表自古至今的童坊区域的劳作方式与劳作环境的,是马罗和萧坊的梯田。在很多地方这种梯田就叫龙脊梯田,童坊的梯田虽没用龙名,但有实质的龙形。每至收获之节,总能引来游人无数,我觉得他们这也算是寻龙之旅的一部分。

童坊的人均耕地面积大约是1亩,这个数字在长汀或者福建都是高出平均的,长汀人均0.7亩左右,而福建人均0.5亩左右。但是童坊的人均其实是被梯田和山垄田拉上去的,这些田在以粮为纲的时代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产出有限,但投入劳力则几乎是无底洞,哪怕今天,这些呈梯级分布的山间田亩,也仍然是农业机械的大敌。
古今的农人们都视为畏途的梯田,现代则成了大多数人眼中的农耕代表,确实,梯田立体,且收获时因成熟时间不一,青黄田坎切割金黄,在大山之侧如巨人的登天之梯,风物甚殊。当然梯田在耕地总量中的比例中占比不算太高,更多是平缓一些的坑垄田。虽然今天我们同游人一道赞美那些梯田在石山嶙峋的土地上最大限度的雕琢,是功用与审美极致的结合,但不可不想先人的艰难。
所幸这些田大多都有水源,这也是为何童坊虽然同为山乡,但一地的人口却会高于某些同类乡镇的原因。当然是要感谢童坊东西两面的两条大龙,是这些山龙汇聚了大量的雨水,并滋养了山下的土地与人民。青岩里的流泉飞瀑,活泼如童子,健硕如虎豹,在任何意外之处可攀山越岭。这些水,是停车便可以抚触的,旅人以之濯手浣面,会洗去凡尘而超山越海。
而那些被水滋养的土地沿着山的脊梁,呈现龙鳞状分布。开耕之前放水蓄养半山云影对长天,当山头腾云起雾时,玉龙就会现出真身。丰收时,满山披金,则如金龙显形。不论金玉,人们在雕刻山体中得到田亩,在龙的意志中明白了人类行事的边界。
于是人们就会举行各种与龙相关的仪式。
在播种前娱龙,请祂们前来正月的人间,在舞动中在巡游中,看一眼祂们佑护的繁华,接受人们的供养。在播种后,二月祈求龙神“保苗”,不够力量时,还要请各路神明一齐助力。四月稻米灌浆五月稻米初熟,仍然有酬谢神明的“打醮”。到了六月,稻米大熟,就要在丰收节时做一次相对大的酬神谢龙。
上水上龙的童坊的森林覆盖率高达81%,很多村庄达到98%之高,这真是一个“氧”人的地方。在别处比较珍贵的树种比如南方红豆杉和毛梾、红锥、南紫薇,在这里其实只是比较珍贵罢了,而一些会生长栗果类的植物在山林中却是以树王的形式存在,那些已经沟通天地的神树,春来开花,遍野满山乳白,秋去则那些巨大的槠、构树树下的构圆、野锥多得像是童话天堂一般,想必个中滋味,我们和松鼠、野鸡都想了解。冬去春来,白沙岭之上,满山的高山猴头杜鹃,会一齐以繁花向东君致敬,高洁典雅如同红妆冰玉,她们只在五百米以上的高山峻岭之上怒放,且必是在春寒料峭之时。
每个村庄都设有风水桥和水口庙这一类事物,以便挽留龙气、水源、财丁,但是终究是留不住的。“毕竟东流去”,这是一件值得悲伤的事情,所以人们在风水上不看逝水,以免“伤春悲秋”,有害于已经艰难的生存。故而水过龙头坊,就会流入龙下峡。
龙下峡,很多人写作龙岬峡,或者写作龙下岬,都是不对的,龙下指方位,为龙头之下,而用峡而不用岬字,是因为岬无水,而峡有水,这是汀州的用字常识。

龙下峡是自然风光中之极美者,碎石为坡,遍生地菍的天然峡谷,从高处望去,长河白水右左搏击苍碧崖岸,高峻险恶处巨浪裂石排空,蚀刻的溪岸如群马夺门,水流怒涌出峡谷,此处有鱼虾作蛟龙变,此处有蛟龙作出海奔。夏天入龙下峡,天然富氧空调,可调养钢铁城市之伤病。
峡中有修于70年代之前的引水工程,直达下游连城。从莆田、福州前来上山下乡的人们,将青春贡献给了这条河谷。他们与我的闽西乡人一道,凿石于峡谷之中,开路于绝壁之上,然后建成蜿蜒数十里的水库,和有如红旗渠一般盘山舞蹈的水渠与电站。这个工程在当时,确确实实改变了上下游的用水需求,也改变了周边的用电需求,推动了社会进步,我谓之驯龙有术,改天换命。
但在古代,面对断裂的峡谷,千沟万壑的大息岭、龟岭、黄田嶂、赤峰嶂,高峻的虎忙岽、白沙岭、石壁山,先人们唯有先认命。这也便是相对独立的山乡区隔的形成,故而往来艰难,最后自然而然造就了汀州文化多元,这便是成就今天童坊的主因。因而我认为,山川、河流,便已经决定了文化的底层,那里天然有龙纹,沟坎难填,百褶千皱,熨不帖,犁不平。
幸好童坊人民如此努力,幸好童坊还有神明加持。
凡是汀州人,相必对于正月半,二月保苗,尝新,五月节,六月半,九月十四,是和神明祭礼还有美食一同挂在嘴边,刻于骨血的,只要故乡还在,只要菩萨还在,那汀人也便还在。
想必过去、现在、未来的人们,会无数次平步平原山,向祖先和自己的心灵朝拜,将那些求存当下和光先耀后的意志之城重新加固,将上天的垂怜与自己的努力同童坊河水一道打个如意结,再将世外桃源一般的故乡村庄中的镜花水月化作现实的好风长吟,无论在异乡,还是在故乡。
想必因此那些神明的脸孔便会由原本暧昧模糊的样子,渐渐长成与乡人一般的模样。天长日久,那些地方长相的脸廓与线条中,便有了天圆地方的特征,那便是山川与神性的成份,神人就会因此合一。
因由这神性,我们便在这方天地中,有了无数爱恨情仇,与人联结成社会,而对土地河川,则迸发出超越时空的深沉热爱。


(本文图片来自世居青潭峒的郭德喜先生,再三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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