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张问:“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枫解:此句中,有争议字眼有三——“世”、“因”、“礼”!
世者,上有纪,下有期,泛指某一段时间,也有定量为三十年的;另有一论,称下文涉及夏商周三朝,以为此处之“世”应作朝代解。这个字眼不管怎么抠,抓天挠地,大致意思并无差别,子张此问,无非是夫子对未来的预测。
因者,一谓众围而成其大,就也;一谓事物发展之前已具备的条件,申义为沿袭。前者认为夏礼成就了商礼,商礼成就了周礼,其中得失一目了然,并据此而言,必须全盘接收周礼,继承大统,才能千秋百世,基业永固;后者认为商礼沿袭于夏,周礼沿袭于商,在此基础上的减少增加部分,是可以了解的,若后来人能从中总结出规律,则百世之礼也能推演得知。
“所损益”对于接盘侠而言,只是姿式问题;对于沿袭者来说,却是皮相之别,可是要抽筋扒皮敲骨吸髓,学到神韵的。两大流派皆言之凿凿,掐了近千年,甚至到今天还有余音袅袅!吾取后者,不独两千年历史明证,更为夫子前训——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若啃先人老本能万事无忧,何必思之?依样画葫芦不就行了吗?无罔殆之忧,咱何必浪费哪些脑细胞呢?若能无灾无难到公卿,此生痴愚又何妨?
任何事物都有规律可循,小到一人一事,大到文明演化天地运行,或草灰蛇线,或浩荡奔腾。得之,则临事如庖丁解牛,治国若烹制小鲜。规律明了,十世百世焉能不知?就好像问偶数四之后是什么一样,何必思索?
礼者,大抵译为礼仪制度,或礼制。两者的争论并非在“制”,而是在“礼”,是对于礼所涵盖范畴的界定。前者将之限定在仪节,或某种特定的行为准则;后者将之扩展到一切人世间的治理规则。吾依然取后者,大至一世一国之治,小至一夕一家之理,何曾是一套仪节可以达到令其圆融自洽的?《礼运》概括礼云:“承天之道,以治人之情”。虽然,史有公案,称《礼记》乃托夫子之名以问答形式而作,我却以为这个概括比较符合夫子的原意。通读上下文,与“奚不为政”联系起来思考。夫子所倡之礼,若局限于仪节,为政不等于当官参政,实在有些解释不通。若如礼运所言,则教书育人是为政,经商富国也是为政;写词作赋是为政,修路通渠也是为政;悬壶济世是为政,保境安民也是为政……修齐治平皆是为政,一切遵循自然之道的济世行为都是为政!礼之所涵者,人间一切之治理也。合道成规,则是礼制。我曾以政治、经济、人文、宗氏四纲十六目稍作分解,此处不作细表。
“奚不为政”貌似唐兀,子张预世宛若顽劣,合而为一,却是夫子将为政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并引入“礼制”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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