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郭玉春，南开大学历史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史学史。
编者按：本文为作者读修订本《旧五代史》所作校勘札记，第1—13条发表于《古籍整理研究学刊》2018年第6期，第14—15条发表于《中国史研究》2018年第3期，特作说明。
摘要：2015年修订本《旧五代史》，在原有基础上进行了增补、校勘，取得了很多成绩。但是，该书对《永乐大典》与《册府元龟》的利用仍有未及之处，需要进一步挖掘。
关键词：薛居正；《旧五代史》；《永乐大典》；《册府元龟》
薛居正等所撰《旧五代史》，原书已散佚，现存本为乾隆时期邵晋涵从《永乐大典》中辑出，并用《册府元龟》等书补充。新中国成立后，中华书局曾于1976年出版点校本《旧五代史》，并于2015年出版修订本，对辑本《旧五代史》进行了增补、校勘，取得了很多成就。但是，修订本对现存《永乐大典》和《册府元龟》等书的使用仍有继续发挥的空间，略举例如下。
1.《李罕之传》：“光启初，僖宗以爽为东南面招讨，以击宗权，爽乃表罕之为副，令将兵屯宋州。”（第235页）按：“光启”误，当为“中和”，据《新唐书·诸葛爽传》，中和三年（883），“诏爽为东南面招讨使，伐秦宗权，表李罕之自副”（《新唐书》卷一八七《诸葛爽传》，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5442页），故改。“东南面招讨”下当补“使”字，据《新五代史·李罕之传》（《新五代史》卷四二《李罕之传》，北京，中华书局，2016年，第581页）、《新唐书·诸葛爽传》补。
2.《孙德昭传》：“天复元年正月一日未旦，逆竖左军容刘季述早入，德昭伏甲要路以俟，逗其前驱，邀而斩之。”（第241页）按：“邀”下当补“其舆”二字，据宋本《册府元龟》卷六二七《环卫部·忠节》（宋本《册府元龟》卷六二七《环卫部·忠节》，北京，中华书局，1989年，第2013页）、《新五代史·孙德昭传》（第541页）补。
3.《杜晓传》：“嵇中散死，子绍埋没不自显。”（第282页）按：“散”下当补“诛”字。据宋本《册府元龟》卷七五六《总录部·孝第六》（第2699页）补。
4.《李振传》：“今梁王亦岂以私怨害忠贤耶！”（第289页）按：“亦”下当补“然”字，作：“今梁王亦然，岂以私怨害忠贤耶！”据宋本《册府元龟》卷六六〇《奉使部·敏辩第二》（第2236页）补。本文为李振以汉张绣投曹操事劝王师范降于朱温，加“然”字使文意更通畅。
5.《郭言传》：“屡将兵与蔡寇战于浚郊，每以少击众，出必胜归。……时宗权支党数十万，太祖兵不过数十旅，每恨其寡，与之不敌。”（第329页）按：“宗权”误，当为“秦宗权”。明本《册府元龟》卷三四六《将帅部·佐命第七》：“屡将兵与蔡寇战于浚郊，每以少击众，出必胜归。……时秦宗权支党数十万，太祖兵不过数十旅，每恨其寡，与之不敌。”（明本《册府元龟》卷三四六《将帅部·佐命第七》，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第4101页）明本《册府元龟》卷四一九《将帅部·以少击众》：“屡将兵与蔡贼秦宗权战于后郊，每以少击众，出必胜归。”（第4997页）知此“宗权”为“秦宗权”之省称，然本传前文未出现“秦宗权”三字，故当用全名。
6.《郭言传》：“光启中，唐天子以太祖兵威日振，命兼扬州节度使。”（第329页）按：“兼”下当补“领”字。据明本《册府元龟》卷三四六《将帅部·佐命第七》（第4101页）补。
7.《杨师厚传》：“时淮贼王景仁以众二万来援师范，师厚逆击，破之，追至辅唐县，斩数百级，授齐州刺史。”（第339页）按：“斩”下当补“首”字。据明本《册府元龟》卷三四六《将帅部·佐命第七》（第4097页）补。
8.《王檀传》：“（王）景仁余众为敌骑所追，檀严设备，应接败军，助以资装，获济者甚众。”（第348页）按：“檀”下当补“戒”字。据现存《永乐大典》卷六八五〇引《五代薛史·王檀传》（《永乐大典》卷六八五〇，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8870页）补。
9.《李建及传》：“建及于部选士二百，挺枪大譟。”（第1003页）按：“部”字下当补“下”字。李建及本姓王，因曾隶属李克用义儿军，赐姓李。据现存《永乐大典》卷六八五〇所引《五代薛史·王建及传》（第8875页）、宋本《册府元龟》卷三九六《将帅部·勇敢第三》（第999页）补。
10.《王思同传》：“潞王欲用之，而杨思权之徒耻见其面，屡启刘延朗，言思同不可留，虑失士心。又潞王入长安时，尹晖尽得思同家财及诸妓女，故尤恶思同，与刘延朗亟言之。属王醉，不待报，杀思同并其子德胜。”（第1011页）按：“用”字误，当为“宥”，现存《永乐大典》卷六八五〇所引《五代薛史·王思同传》作“有”（第8876页），宋本《册府元龟》卷三七四《将帅部·忠第五》作“宥”（第950页），本传前文王思同答潞王云：“臣起自行间，受先朝爵命，秉旄仗钺，累历重藩，终无显效以答殊遇。臣非不知攀龙附凤则福多，扶衰救弱则祸速，但恐瞑目之后，无面见先帝。衅鼓膏原，缧囚之常分也。”（第1010—1011页）此言，已表明不愿归附潞王之意，故当为“宥”字。“屡启”字下当补“于”字，“属”字下当补“潞”字，据前引《永乐大典》、宋本《册府元龟》卷三七四补。
11.《索自通传》：“累岁移镇忠武，改京兆尹、西京留守。”（第1011页）按：“忠武”误，当为“忠正”。《旧五代史·唐明宗纪五》天成三年（928）十月甲子，“诏升寿州为忠正军”；戊辰，“以云州节度使索自通领寿州节度使”。（第621页）《旧五代史》卷四〇《唐明宗纪六》天成四年（929）五月己卯，“以忠武军节度使索自通为京兆尹，充西京留守”（第630页）；此处修订本有校勘记：“按郭武雄《证补》：'同《纪》上文，天成三年十月戊辰索自通领寿州忠正军节度使。《纪》“忠武”当系“忠正”之误。’据朱玉龙《方镇表》，天成四年忠武军节度使乃孔循，非索自通。”（第637页）《索自通传》言此事未做说明，前后矛盾。
12.《张承业传》：“时有周玄豹者，善人伦鉴，与道不合，谓承业曰：'冯生无前程，公不可过用。’”（第1108页）按：“合”误，当改为“洽”。据《旧五代史·冯道传》（第1923页），宋本《册府元龟》卷六六六（第2239页）、卷八四三（第3196页）、卷九五二（第3795页）改。
13.《刘词传》：“及汉有天下，复为奉国右厢都校，遥领阆州防御使。从太祖平邺，加检校太保。”（第1891页）按：“太祖”误，当为“汉祖”。《旧五代史·王殷传》云：“汉祖受命，从讨杜重威于邺下，殷与刘词皆率先力战，矢中于首，久之，出折镞于口中，以是汉祖嘉之。”（第1888页）宋本《册府元龟》卷三八七《将帅部·褒异第十三》“刘词”条在后周人物部分，原作：“（刘词）又仕汉为奉国右厢都校，遥领阆州防御使。从汉祖平邺，加检校太保。”（第970页）知此处刘词从“汉祖”平邺。后汉无太祖，汉祖即后汉高祖刘知远。此例亦能看出《旧五代史》书法之义例，即书写跨越列朝的人物时，以最终朝为正朔，言及其他朝代帝王均应冠以国号。
14.《氏叔琮传》：“及昭宗东迁，征为右龙虎统军，以卫洛阳。”（北京，中华书局，2015年，第294页）按：“右龙虎统军”误，当为“右龙武统军”。《旧唐书》卷二〇下《哀帝纪》（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787页）、《新五代史》卷四三《氏叔琮传》（北京，中华书局，2016年，第534页）、《新唐书》卷一〇《哀帝纪》（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302页）、《新唐书》卷二二三下《氏叔琮传》（第6362页）、《资治通鉴》卷二六四天祐元年（904）闰四月戊申条（北京，中华书局，1956年，第8631页）、《资治通鉴》卷二六五天祐元年八月壬寅条（第8635页），均载氏叔琮为“右龙武统军”。宋代王溥撰《唐会要》卷七二《京城诸军》：“（开元）二十六年（738）十一月，析左右羽林军置龙武军，以左右万骑营隶焉。”（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第1531页）又，王溥撰《五代会要》卷一二《京城诸军》：“梁开平元年（907）四月，改左右长直为左右龙虎军。”（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205页）知唐禁军有龙武军，非龙虎军也；龙虎为后梁禁军名号。同此例，《朱友恭传》云“天祐初，昭宗东迁洛邑，征拜左龙虎统军”（第295页），亦误，当为“左龙武统军”（《旧唐书》卷二〇下《哀帝纪》、《新唐书》卷一〇《哀帝纪》、《新唐书》卷二二三下《朱友恭传》、《资治通鉴》卷二六四天祐元年闰四月戊申条与卷二六五天祐元年八月壬寅条均载朱友恭为“左龙武统军”。《新五代史》卷四三《李彦威传》云其为“右龙武统军”，误，时任右龙武统军为氏叔琮）。
15.《胡规传》：“天复中，太祖迎驾在岐下，以规权知洽州。”（第303页）按：“洽州”误，当为“洛州”。中华书局本校勘记云：“洽州，刘本、邵本校作'洛州’。”（第307页）刘本、邵本校是，但中华书局本未改正。出现此误，盖因“洽”与“洛”字形相近之讹；又，洽州在湖南，时非朱温控制，而洛州在朱氏制下。《宋史》卷四九三《蛮夷传一》云：“（乾德）三年（965）七月，珍州刺史田景迁内附，五溪团练使、洽州刺史田处崇上言：'湖南节度马希范建叙州潭阳县为懿州，署臣叔父万盈为刺史。希范卒，其弟希萼袭位，改为洽州，愿复旧名。’诏从其请。”（北京，中华书局，1977年，第14173页）知洽州为南楚马希萼改懿州置，据《资治通鉴》卷二八九，马希萼于后汉隐帝乾祐三年（950）十二月丁未，“自称天策上将军、武安·武平·静江·宁远等军节度使、楚王”（第9446页），知唐无洽州，“洛州”是。
信息采集：彭崇超
媒体编辑：房晓月
文字编辑：任芮欣 张璐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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