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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50后的记忆|苦难与荒唐的少年时代

有人这样概括:1950年代出生的人,出生时碰上饥饿,读书时不能好好读书,毕业后上山下乡,回城后再次成为待业青年,等到工作稳定、结婚生子后却遇上独生子女政策,孩子未能自食其力便要下岗……

不少中老年人在谈论他们的青少年时,总是抱怨现在的孩子功课负担太重,活得太累;他们的童年,却是多么幸福快乐,无忧无虑。其实,那全是骗人的鬼话。他们是在美化过去,欺骗孩子。人的天性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甚至连痛苦的回忆好像也是一种享受。如果我当年也能像现在的孩子一样,拥有良好的生活和学习环境,自己的身体就会强壮得多,知识水平恐怕会比现在不知强多少倍。在我的记忆里,我的少年时代,是在苦难和荒唐的日子里度过的。
苦难首先来自物质的贫乏。
那时做父母的为了养活家人,整天在外奔波劳碌,根本顾不上管教自己的孩子。父子、母子之间的关系都十分紧张。加上那个时代,孩子们没有什么玩乐,调皮捣蛋的事特别的多,因此便常常惹父母生气。父母在工作和生活上的怨恨和屈气,也会在孩子们身上发泄。所以,那时父母打孩子是常有的事,出手也特别的狠(反正有一大堆孩子吧)。我的老实慈祥的父亲,也曾拿着竹篙在巷子里追打过我;对孩子十分疼爱的母亲,也曾在盛怒之下用木枕砸向我……

那时我上学穿着是什么呢?天寒地冻了,我依然光着脚板或穿着一双人字拖;身上穿的,是一件不知从那一代留下来的黑乎乎的棉袄。平日穿的衣裤,不用说是补丁套补丁了。我记忆最深的一次,是在参加学校的文艺演出时,我不得不偷了姐姐的裤子(用带子扎裤头的那种女装)穿。而饥饿更是伴随着我的每一天。早上上学少有早餐;放学回到家里,常常看到的是冷冷清清的厨房。碰上父母加班不回家吃饭,自己只好把已经有点变味的隔宿饭(过去一般都留隔宿饭,说是米混煮饭会多但那时还没有冰箱)加热后拿来吃。连吃个鸡蛋,也得等到了自己生日的那一天。在整个青少年时期,我哪有什么牛奶之类的奶制品可吃?以至于到了现在,我吃牛奶也会拉肚子。直到我去当知青,林场每餐吃的也多是腐乳水菜。如果那天能见到几片肉,恐怕是林场死了鹅乸猪乸了。

我们每周都会有不少劳动课,到学校附近的农村帮助农民拾谷穗、插秧,后来还要到山去挖防空洞。有时也会到工宣队的派驻单位会城搬运队里去劳动。那时工宣队实际上成为学校的最高权力机构,那个识字不多的工宣队员常常为我们讲课现在当然想不起过什么了。我记得不久搬运队有名工人(领导?)死亡,我们学生也参加了他的追悼会。我第一次在火葬场的灶膛里看死尸焚化,看的就是这个死去的工人。我们的学习生活就是被这样的荒唐日子给打乱的。

我真羡慕现在的孩子,喜欢学什么,家长们都能满足他们的要求,甚至不惜本钱,逼着孩子们学这学那。他们每天背着乐器在街上行走,或是坐在画室里专心画画的样子总让我想起少年时代我曾经有过的音乐和绘画爱好的时光。在我的印象中,那时会城只有两台钢琴,一台在一中,另一台在少年宫。我过去有过的很多爱好,但由于家庭经济环境实在太差,也没有人给予引导,最后也只能是半途而废,自生自灭。
羡慕别人一回忆起自己的老师时,就有一位亲切感人的、慈父般的教师形象浮现出来。我常常想起的,却是一个使我的身心备受创伤的凶神恶煞的班主任
是在我读三年级的时候。那天下课以后,我和班长发生了争执。班主任闻讯后匆匆跑过来,他一走进课室二话没说,就把我揪起来扔出门去。我的上嘴唇也就因此被牙齿刺穿了。事情发生后,老师和学校并不需要负担什么责任,加上我的家里穷,没钱医治,致使我的嘴唇不久便化脓溃烂,一直拖了很长时间才用土办法治好,至今还留下了细细的疤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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