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不答应,和我们是不是亲兄妹根本没有关系。”
“我不答应,只是因为我不爱你。”
我的声音很轻,轻到像情人的低语,只有我自己听得清。
我看着林曜的拳头紧了又松,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露出了一个温柔又得体的笑容,拉上车门,将他彻底隔绝在了世界之外。
所有的声音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归于平静,隔着布满水痕的玻璃,那双布满雾霭的眸隔着细密的雨丝直达心底,我知道,这场雾永远都散不尽了。
车轮碾过落叶,轿车驱离了林曜的视野。在辗转回头的那一瞬间里,我望见林曜眼底亮起的那盏灯,倏然灭了。
三月的最后一日,是个细雨天。乍暖还寒的日子骗过了云城的桃花,刚开了一点的花骨朵儿被冰冷的雨水浇了个彻底,也骗过了云城里的少年,淋得他狼狈不堪。
“少爷,回去吧。”
年迈的管家将厚实的外套披在林曜的肩上,林曜缓缓转过头看了管家一眼,被雨水浇湿的头发还有几分凌乱。然他的眼底写着什么,管家却读不懂。
在生活里,人们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开枪自杀、悬梁自尽、谈情说爱、风花雪月。
人们只不过是看了一场雨而已,仅是看了一场雨,他们的幸福就形成了,或者,他们的生活就毁掉了。
离去的车内。望着窗外飞驰的风景,我陷入了回忆。
对于初来林家的记忆我已是十分模糊了,零碎的片段里只有我的母亲抱着尚且年幼的我坐上脏乱拥挤的火车硬卧颠簸了十个小时。
从边缘落后的云城一路风尘仆仆地来到这座富丽堂皇的永城,然后牵着自己稚嫩的小手进了林宅的大门。
倒也不是什么私生女登堂入室的狗血戏码,我的母亲本就是林家家主的原配,先前不知缘故离了婚,如今上演了一出破镜重圆,缘由几何,就不是我所能清楚的了。
“伊宁,这是你哥哥。”
我仍清楚记得第一次见到林曜的时候,他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梳妆打扮成一个乖巧的小大人,身后的装饰柜摆满了奖杯和金牌,不用介绍我也知道,我这个哥哥有多优秀。
他一定是大人眼里最完美的乖小孩,初次见面便将自己的绅士体贴透露得一览无遗,笑得像高原山尖落下来的一片雪,映射出一个纯净透彻的世界。
长辈们在讨论晦涩难懂的话题,那是成年人的话题,小孩不好掺和,便被打发了去其他地方。
林曜作为一个称职的哥哥领着我参观了这座大的离谱的别墅,一点一点介绍着书桌台上他过往十余年里获得过的荣耀和勋章。
我已经忘了当时我们都说了什么,只记得那时林曜长得好高。
变故发生在我成人礼的那一年。
我盛装打扮,以林家最得宠的大小姐身份站在聚光灯下,当我提起裙摆在偌大的舞台上翩然起舞时,像一只振翅高飞的蝴蝶。
而我的舞伴是世交家族里一位英俊的公子哥,也是我父亲最心仪的女婿。
在那场舞会上,我没见到最疼爱我的哥哥。却在曲终人散的时候,看到提着酒瓶的他朝我走来。月光洒在他的身后,他像个踏着影子走来的神明。
“宁宁,可不可以不要长大。”
“哥哥,没有人能不长大。”
“那你可不可以不嫁人。”“你希望我变成没人要的老姑娘吗?”
“……那你可不可以嫁给我?”“哥,你在开玩笑吗?”
他没有开玩笑。我知道,我多么了解我亲爱的哥哥,他狼狈的模样,恳求的口吻和身上熏人的酒气都在告诉我,他没有开玩笑。
可是我只能把它当成一个玩笑。
撰稿/大狼
排版/阿也
图源/@ 藝 術 展 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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