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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熙宁变法想要成功(1)

北宋熙宁变法IF线 变法派性转√ 魔改历史 成功走向

(旧文发一下)

01 

    地锦在淡红的宫墙上拓出深褐的印子,瓦片上冻霜化成水流下长长矮矮的湿痕。朱雀门是官员上朝下朝必经之路,连台阶都被磨得格外乌青油亮,抬轿子的人走过容易打滑。

    不过老师是从来不坐轿的。吕元瑛心想。她还记得老师对她说过的原因。其实把人做畜力使用,早就是稀松平常的了,毕竟坐肩舆比骑马舒服很多,穷人的命还不如一头耕牛值钱呢,能出卖为什么不出卖。她还想起有人抨击老师说,她实在装模作样。如果人人都如她似的,那一大批轿夫便无饭可吃了。

    对于这等讥议,吕元瑛忿忿不虞。老师总有这样一种魅力,除了她的政论之外,只要是她的行为,都有让人仰慕和效仿的地方。以前自己觉得坐轿舒适,后来也再没有这种想法了。

    秋风寥寥的京都,王安远这个名字从不陌生。从十几年前开始,朝中的士大夫们就屡屡谈论她。论她曾经险些成为魁首的传闻,她的政绩,在地方的实践,放弃在京为官,又多次推拒入京;他们都认为她是个无意功名,淡泊名利的人,争相和她结交。后来她在京任职直集贤院、知制诰,更是门庭若市。

    吕元瑛是在那时候去拜谒她的。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因为这样做的人太多了,很容易把她也一起埋没成庸人。吕元瑛不想被看做趋炎附势,因为她有许多真诚的东西想要与她探讨,向她吐露。

    在那个时候,她也是一样在门口等待着。只不过,那是个温暖的春日午后。

    秋寒渐浓,绝早的灰蒙蒙的清晨缭着薄雾。朱雀门旁的守卫如铁塔一般站立两侧。只有脸前萦绕的白雾能看出他们沉重的吐息,大门紧闭。在等待之中,吕元瑛难以遏制地在心上添起许多焦躁的飞絮:尽管从去年以来,官家请老师进宫奏对的事情经常发生,已经不是稀奇的事。她能感到自己的脊背和掌心在发热。她迫切地想知道官家对新法的看法,与老师的谈话。她亦知道老师准备举荐她做变法的副手。但是她还年轻,尽管蓬勃的志向和远大的野心在为她擂鼓,但是也难以避免地掺杂进几丝谨慎的缄默:圣上对老师的相见恨晚是否只是出于人格的濡慕?对于新法的一力支持是否又只是新君头脑发热的一时意气?

    对比从外表丝毫看不出内心的老师,吕元瑛的内心要敏感也要直露的多。如果说王安远的为人像溪流中的石头,不显锋芒却坚稳刚强,那么她的性情就如同磨好的利刃,光亮和锋锐都显于外面。在初见对方之前,她并不是没有想过,期待过,得到王安远的青眼。但她没有想过那一场谈话比她想象的要深刻、震动百倍,甚至于改变了她的一生。

    就像她没有想过在那次见面后,王安远会在风头正盛时离开京城,又会在数年后以令人始料未及的方式回归。

    “——”沉闷朱色大门打开一道缝隙。薄雾蒙蒙中传来些许人声,吕元瑛拂去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回想,看见了一个提着灯笼的宫人,灯笼的影也在清晨里朦朦胧胧,光照在乌黑湿润的台阶上。王安远身着官服,影子挺拔,脸上没有丝毫疲倦,反而神采奕奕。

    “老师。”吕元瑛出声呼唤,脸上带了真挚的欣喜和期盼。

    “惠卿。”老师看到了她,几步走来。“你在这等久了吧,冷不冷?”

    “学生不冷。”吕元瑛接过下人手里的灯笼。照着台阶,“老师小心霜滑。”

    王安远的嘴角一贯是平直的,此时却带着几分上扬的微笑。善于洞察的吕元瑛一眼就看出,这次和圣上的谈话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得多。

    “官家对我提出的论点十分赞成,并告诉我说,他也早有变法的志向,只是苦于没有能够勖助的臂膀。他希望我能够践行我的想法,他会全力支持。只要我们协同一心,变法一定会成功。”

    “太好了,官家有没有说过何时开始实行变法?”吕元瑛眼中神光奕奕,按捺住心中的怦然跳动。

    “一年之后。”王安远笃定地说,眼底难掩欣然。

    实行变法意味着实权的掌握,老师的志向终于可以实现,吕元瑛由衷的感到莫大的喜悦。周围微寒漠漠,她的四肢百骸中却涌动着烫热。

    “老师,今天去我家坐坐吧,我已经让仆人煮了茶,买了早点。”两人谈话间呼出白气,吕元瑛不失时机地邀请。

    “好啊。惠卿,从今往后我们要准备的事就更多了,不比从前清闲,你要做好准备。”王安远颔首。一缕金红色的朝阳就在此时从天穹中射出,在云层上绽开金色的蓓蕾。她眼中的神采就像那束阳光,施展了眩惑的法术,把普通平淡的五官变得那么让人着迷。

    吕元瑛克制着呼吸的平稳,手指紧紧掐着掌心,她所崇拜的人就在面前,那几句话中的含义像一只伸来的手,而她要做的就是握住,然后追随老师的脚步。当她有些不可自控地想要追加上一些更振奋的话语时,王安远揉揉眉心,打了个哈欠,眉梢流露出无意识的疲倦。这使得她把那些话又咽了回去。

    灯笼在她的青袍边摇晃,厚实严密的宣纸封锁住空气,透出朦胧的光亮。

    彻夜长谈,已经是数不清的多少次了。官家是青年人,也许从不觉得疲累。但是老师……吕元瑛心想。这也许在外人看来是一种殊荣,而且老师的年纪也不至于招来什么非议。但毕竟这是一个充满着……她的思绪飘向远方,没有回首,禁宫的绰影却鲜明毕现地浮现在脑海。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踏足此地。那是嘉佑二年的春日。她诧异地发觉周围都是男人们,年轻的年长的,他们在攀谈,互相恭贺。她咬着嘴唇打量着他们,直到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阁下请留步。”令她失望的是,那同样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他长得温雅俊秀,似乎没有觉察到吕元瑛的冷待,微笑着瞧着她的脸。“鄙人章衡,福建浦城人士。”他头上簪着一朵花,在他自报家门的时候,吕元瑛就已经知道了他是谁。他是今年的状元。

    不知有多少人想要与状元攀谈,但他的目光却只追着吕元瑛。为了引起她的谈兴,他只得说起她可能感兴趣的话题。“我有一位姑姑年纪与你相仿,今年也夺得了名次,但她不知为何却拒不受敕,族中都很为她惋惜。如若今日她在……”

  “她叫章邵。”

    同科的进士们三三两两坐在池边观鱼赏花。彼此交好,序了年齿。倘若后来做官时,这也是一份难得的关系网。吕元瑛在他们之中格格不入。她的耳中能听到他们对她的谈论,有人对她的举止仪态窃窃发笑。

    “不可如此。”章衡制止。

    给状元郎面子,大家都对她显得友善。但是有人挤眉弄眼,会心一笑。

    吕元瑛不屑和他们置辩,远离人群。她捻起鱼饵投入水中,看锦鲤追逐。此时身后传来人的匆匆脚步,是章衡,他脸上浮现歉意,向她温文开解。“你无需将他人说法放在心上,他们为难你不过是瞧不起你出身普通,又是女子身份。的确,女子无论是考取功名还是为官都极为不易,你能取得这样的成就已经是远胜寻常人,”他顿了顿,声音轻柔起来,“在我心中,你……”

    “多谢。但我并不为我的遭遇感到自卑,也不需要你的肯定。日后我会在成就上超过他们所有人。”她的话锋利,章衡的笑脸一时怔住,竟无话可答。吕元瑛还想追补,但看到他那窘迫无地自容的面貌,她收回了之后的话。

    后来与王安远谈起这件事,她本以为会从老师那里得到负面的评价,却不想老师居然微笑起来。“你知道章邵为何会放弃进士头衔吗?因为她耻于自己名次在章衡之下。”

    蒙尘的旧事被一同揭开,吕元瑛也跟着笑了,情不自禁地。那时候她当然已经知道,在两年后,章邵再次参加殿试,名列第一甲第五名,开封府试第一名。

02

    赵顼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年轻的人。因为幼年时的种种教育,来自母亲的严苛管束与皇位迭代中压低的政治气氛,他的少年的稚气与跌撞摸索世界的好奇心早就灰飞烟灭了。他过早地显现出稳重恪谨的性情,使得所有人都觉得他日后必然是一位守成之君。

    但令人始料未及的是仁宗皇帝的养子,赵顼的父亲英宗在位时间太过于短暂了。年轻的赵顼拭干哀丧的泪痕,就这样登临大统,成为了宋朝新的皇帝。

    朝臣们都认为,皇帝并不会做出什么人事变动,也做好了被匆促继位的新帝倚仗的准备。但此时皇帝忽然下诏,任命名满天下却一直不愿出仕的王安远做江宁知府。

    “官家此举不错,这也是完成他父亲的心愿。”赵顼的母亲高太后得到了侍女的汇报。英宗皇帝在位时也曾屡次征召王安石赴京任职,对方均以服母丧和有病为由拒绝入朝。那时候天下人都称赞她的守拙,高太后也对她的仁孝颇为欣赏。

    于是她在照惯例去看望皇帝时,甚至没有就此事太多地过问他,表达了默许。

    就在士大夫们都觉得王安远会再次推辞的时候,后者却毫不迟疑地打点行囊,带领家人水舟路车赴往任所就职。

    “王安远精通于经义,才学渊博。朝廷正缺少这样的贤能之人,儿子想征召她做翰林学士。”大约又过了许多时日,一天,赵顼特意令人请来她,话语间,他的神色显出对名士的憧憬和仰慕。这样的憧憬仰慕固然有些直白,但对于一个少年皇帝来说还是无伤大雅的,自古帝王羡爱贤才,尤其是刚刚践祚的帝王寻访名士,君臣相得,往往都是一桩美谈。

    “如此很好,就随官家的意吧。”高太后颔首答应。她甚至有些欣慰,在记忆中一直默默而并没有任何显露主见的行为的儿子,在作为君王后能够这样迅速地表达自己的求贤若渴,符合她心中对于赵顼的期望。

    “王安远是朴质之人,你任用他,不可用利禄,要以诚心。”她像往常一样地教导儿子。

   不知是否是高太后的错觉。她似乎看到从赵顼的嘴角一霎掠过一丝微笑,那是很少在他少年老成的脸上出现的愉悦的轻松的神态。像一只水鸟,在他的眼角踩出浅浅波痕,在她还没看清的时候就振翅飞走。

    赵顼恢复了他一直以来的沉静安顺的模样。“儿子明白。”

    高太后决然猜想不到她这个一贯柔糯的儿子心中藏着的火焰。也永远料不到他请王安远入京是为了将那团被深埋的火焰彻底释放出来,烧尽他所痛恨的旧腐的荒草。

    她后来曾无数次地痛恨和懊悔,但都已经悔之晚矣,如果说赵顼心中的志向是火,那么王安远就像一团太阳。只是藏在荫蔽的云层之后,那光线看似温和却带有锐意的热度,不然如何能跨越万水千山,稠人广众,照进深宫中的赵顼的心底呢。

……

    新君的继位对王安远来说也是一件出乎于意料之外的事。但她并没有因此而太过有希冀之心。毕竟在她心绪最蓬勃,最有鸿鹄之志的年纪,写下“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的诗句时,她所写下的《上仁宗皇帝言事书》与里面一切的热忱的理想,都被来自圣上的默然而潦草的扫进了纸灰堆里。

    尽管在这之后,朝廷又三番五次地请她入朝,但王安远的心已经冷了。用人而不用其言,有什么意义?她不愿意自己是被买来装点门面的贴画,只是因为她的名声,然后要她做高堂上木偶般的神龛。

    三年前,仁宗驾崩,英宗皇帝继位。王安远仍然推辞了皇帝的征召,表明要为母守丧。这使得她的名气无出意外地更上一层楼,士大夫们极言她不羡仕途,不贪爵禄,清风素范,高山景行,上门拜谒结交的人不胜枚举。

    在收到新帝的任命时,王安远正在自家院落里喂养的小鸡。她早年在各地做地方官时,经常走访各处实地考察,鸡鸣桑树颠,狗吠深巷中,她是真实的喜欢这样怡然自得的生活氛围。

    但在她的心底,也从来没有熄灭过施展抱负,辅佐明君成尧舜,澄清吏治富足民生的理想火花。从京城到江宁的消息传递并不慢,在国丧天下皆知后,王安远就隐约的预感到,新的圣上一定也会下诏来请她入京。

    使者展开诏书,却念出了与她想象的并不相同的文字。官家希望任命她去做江宁知府。这是一道尊重她并隐隐透出求贤期盼的试探。江宁知府是实权的职位,且不至于远离母亲的故居。王安远诧异于年轻皇帝何以一上来就对她施以信任和爱护,却也自然而然地感到热流在心中汩汩。使者又捧来一个小盒子,里面是皇帝的亲笔书信,淋漓地表达了他对她的仰慕,对她的思想观点的认真研读,希望能够“以君之才为朕所用,以造福天下黎民”的期待。

    被皇帝的热忱所打动的王安远,也察觉到了一道门似乎在她的眼前缓缓打开。而那门之后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光明。她没有推辞,没有做几辞几让的自谦,直截了当地打点行囊赴任。

    司空韩琦调侃:“没有三顾茅庐,就能请动孔明,看来官家的诚意不小,竟然一下就把介甫给打动了。”欧阳修倒是早就欣赏她,只是王安远多次谢绝他的好意,并明言不愿激起越级提拔之风,他只得作罢。

    在任用王安远做江宁知府的消息传来没多久,又一道诏令传下,皇帝请她入京担任翰林学士一职。

    这自然都在韩琦等人的意料之内。对于皇帝的热衷,他们并没有危机感,也没有觉得有不妥。王安远的文章确实是世所罕见,足以称为文坛翘楚,而她的为人真挚而务实,不是那种只流于口舌之利的人,无需有惑主之忧。

    时任翰林学士的司马光早年就和王安远相交甚笃,得知她将来京的消息,立刻写了信给自己未来的同僚,不乏恭贺和期待久别重逢之意。信中说若至汴京,必定要请她过府一叙,接风洗尘,再畅谈经史典籍。

    无数人都在期盼她的到来,当然也有人在暗中揣测:王安远从前总是再三辞让才接受任命,或者干脆就辞官不受。为什么今上一征召,就一点都没有矜持的态度了?该不会之前是故意培育名声,待价而沽吧。

    崇拜王安远的人是很多的。这些人也反驳,说你们实乃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君子是谁,毋庸置疑。王安远自然是君子,而且是世上少有的君子。

    对于这些议论,赵顼统统都没有去关注。昨天,他收到了王安远已经抵达京城的消息。不出意外,明天她就要进宫面见自己。赵顼在脑海中想象她风尘仆仆的模样。他的心上没能浮现出什么图案,只有一张模糊的面孔。赵顼的记性一直不是过目不忘的,他的天赋其实并没有那么好。他小时候不知疲倦地背书只是害怕母亲失望的眼神,最后却被认为是所有同辈中最出色的一个。这令他不得不更加地挑灯夜读,有一次感染风寒酿成重疾,咳嗽带血,吓坏了母亲。他也不敢把自己刻苦的秘密和盘托出。

    他曾经听弟弟说过读书时心里就会浮现出相关的图像,等到再背的时候,很自然而然便联想到了,根本不需要死记硬背。赵顼闭上眼,可透过黑暗后还是一片虚无的漆黑。

    他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复又翻身,看向窗外寂寥的夜色。远山的绰影像黑黢的镇纸,看不见那一小点银白的月。但却看得到稀薄月光从芭蕉叶上簌簌的摇落下,更漏拉长的声响。

    他有点很惊讶却又是了然地明白,自己是因为明天王安远的觐见而失眠了。

    赵顼没有惊动守夜的宫女,自己起身,走到窗前。在桌案的旁边有一座铜制的镜子,这是他立在这里的,勉励自己学习唐太宗“铜镜”论。

    铜镜的镜面照出他身上的衣衫,赵顼只出神地凝视着自己的脸孔。他有一张并不肖似父母亲的脸,如果说像,可能竟是他的弟弟更像父亲英宗。英宗脸庞英俊,眉长而浓,脸部的轮廓很分明。但赵顼的五官是柔和的,他的眼睛线条从眼窝起,在眼角收束成有些媚长的一线,这令他的神态总有含蓄内秀的表现,他不清楚明天王安远见到他时,会不会有些诧异,或说是失望,那个在书信里展现出如火一样的蓬勃意志的君王,原来是一个瘦削眉眼带着柔气的少年。

    赵顼自己是见过王安远的。在很久之前。当他跟随着那时候还不是储君的父亲,参与宫中的宴会时,见到过新科进士们的面貌。“那个就是王安远。谁说女子天生愚笨无才,我就不信这话。”“啊,我听过她的词。她竟然不是状元?该不会是圣上批错了名次吧。”“你要死,这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得出来呀……”

    两个小宫女的议论,吸引了赵顼的好奇心。但这令他感兴趣的谈话很快就被打断。“还不快去倒酒?今天王公贵戚们都在呢。”赵顼眼巴巴地看着她们走了。他还没有问谁是王安远,对方也许就坐在哪一堆的人群里,根本不起眼。他又看了一眼坐在前列的状元,心想着,到底是不是批错了名次?

    他在府里时就听过王安远这个人,可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他又乱糟糟地想着,忽然视野里有个“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个人坐在栏杆边,手拿着御赐的鱼食往嘴里送。旁边的人有的在投鱼食垂钓,有的在悄悄指她,可是她竟然浑然不觉。

    看她的模样是在出神想事情。可是鱼食怎么能吃呢。赵顼有点不忍卒视了。但他还是按捺不住一直看下去的念头,他想知道她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吃的是鱼食?那时候肯定是很有意思。赵顼知道这种念头是“不好”的,他从小就守礼如仪,师傅教导他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可是这种想看人出糗的冲动,就像是琼林苑里的锦鲤,轻易被那一把饲料勾起来。

    “王介甫啊,我就不信你没有味觉,鱼食难道不酸,不苦吗?你已经吃了小半碗了。就算要引起官家的注意,也不必这么折磨自己吧。”终于有人看不下去。

    “嗯?”王安远蒙蒙的抬头,赵顼这才看清她的侧脸。他在心里感到幻灭:这就是王安远啊。那完全不是他想象里的模样,他想象中的王安远,一定是一位清隽的少年,或是妍丽的女子,可不会是那样平凡的容貌,还是一个会吃掉小半碗鱼食的怪人。可是他却又无法自拔地感觉到心跳如擂鼓。她出神的样子,还是她被打断思绪后并不发怒的神态,都意外地让他心生向往。

    须臾,王安远好像是弄明白了这位同科半是讥嘲半是玩笑的意思,微不可见皱了皱眉,“某刚刚在想事情,见笑了。”她就这样简单地作出了回应,脸上并没一点尴尬或不忿,令那个人反而有些悻悻。

    赵顼在后来得知王安远似乎因为这件事引起了一小段非议。今上也觉得她大约是故作另类以博取关注,对她的态度有点冷淡。

    没过多久,王安远就放弃了留在京师的机会,调到地方去了。

    赵顼从来不觉得她是这样的一个人。从冥冥之中,他就觉得,王安远不是一个会伪装的人。他说不清这种直觉的来源。

    日长无聊,因为他的渐渐长大,母亲对他的管束稍微放松了,赵顼在路过街边时偷偷买了一本书。那是一本不值钱的杂卷,编纂的很是零碎,很多句读都不大通。可是赵顼却在其中找到了一篇文章,署名为“临川王安远”。在看到那个名字的刹那,他的心怦然一动。好似被带蜜糖的针那样轻柔却疼痛地扎了一下。

    他把那本书宝贝了起来。翻得书页都卷边了,就用水浸湿,用竹篾压平,再在太阳底下晒干。有一次父亲来偶然看到,随手拿起来,赵顼一下竟然脊背升起一线热意,耳垂都不由自主地涨红了,心跳的厉害。

    可父亲却只以为他是爱惜书本,笑着夸了他几句。

    赵顼的秘密就这样完好地保存着。

    后来,他读了王安远更多的文章,了解她的志向,理念,实践,策略。有些他似是而非地懂,有些他一见如故地感到狂喜。

    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王安远的文字和他藏在心底的那束火焰有着相似的热烈。一个越来越清晰鼓噪的声音一次又一次频繁叩击着他的心灵。她会是那个帮助他扫除积弊,实现治国抱负的人。赵顼坚信。

    他是如此遽切地渴盼着与她的会面。那将会是一场改变他整个人生的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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