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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杜】许浑的中文系奇遇

中文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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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浑还没念上大学的时候,就没少听祖父许圉师讲中文系的故事。其中清高孤傲者有之,兢兢业业者有之,热热闹闹为他铺展开了一幅光彩陆离的美妙画卷,所以当初年纪尚幼的许浑早早便立志非中文系不念,非祖父担任副院长的这所名校不考。因而也很是蹉跎挣扎了几年,才终于心满意足地踏进中文系的大门。

中文系的办公楼在许浑心目中仿佛有一种别样的神圣,它那古砖旧瓦的颜色,狭窄松动的老式玻璃窗,无一不返照出一份梦想中的辉光。在这栋传奇一般的办公楼中,有两位人物格外令许浑敬慕非常。

一位便是声名早已在外的李白老师。当初在那些故事里,如果说有谁最得祖父的认可,大抵便是这一位李老师。

李老师的奇闻轶事格外多,许浑听过他当堂和李邕拍桌子叫板,但是到了期末纵是心气高如李邕,也不得不给他的考卷批了满分;知道他早年还跑到山沟里摆摊算命,偏就是这么个浪荡做派,倒也能有本事衣食无虞。还有李老师如何海量,如何才华,如何天上明星一般璀璨闪烁。因而在他的印象里,李老师便是世外隐士,是竹林七贤,是中国文学当中最为轻盈剔透的一种化身。

与祖父不同,许浑自己要更敬慕杜甫老师一些。如果说学者的美德要有一个总称,那必须是杜老师的名字。

许浑来到学校的第一堂课就是杜老师来上的。当日杜老师空空两手走上讲台,隐约间还听见有没见识的学生发出轻蔑的气声,但是杜老师开口不过片刻,就连往日军训时每天都会被教官罚练的刺头都悄无声息了。许浑从未听过如此诚朴但又如此缜密磅礴,如此慷慨激昂的一段演讲——就像是岿然不动的一口鸿钟,沉缓自如地将一切震人心魄的东西送进世上的每一个角落。

所以每当半夜里许浑躺在宿舍的架子床上,盯着空白寥落的天花板,便时时感觉到他怀抱着如此真实的一个梦想,他所听闻的,所仰慕的种种属于这里的风度已经正在眼前,等待着他拿出全部的热忱来全心追求。

周末的时候许浑也会回到家属院住两天。虽说家中除了祖父之外无人在学校教书,但毕竟此地寸土寸金,没人肯掏空积蓄再买一间郊区商住房,因而许浑一家三代多少年来都挤在在这里。好在这两年学校调整过住房分配,属于副院长的屋子自然大得很,总算也是舒服自在。

既然从小在这里长大,许浑也就自然明白,一座家属院就仿佛学校的扩大延伸,在学校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回到家里又成了邻里邻居,既是如此,许浑在家属院碰见杜老师也就不是什么稀奇事。

许浑傍晚回家,刚进了小区大门便远远看见杜老师径直走来。往日还不认得杜老师的形貌,是否也曾有幸偶遇过已经不可知,许浑想到如今已经终是来到了梦寐以求的中文系,心中也轻盈雀跃,抬起手臂便向杜老师招手。

刚刚开学上课不过两周,想来杜老师还不大记得学生的样子。于是还没等杜老师站定,许浑便要开口自我介绍,不过杜老师仔仔细细地看着他,倒是很快恍然:“你是中文系的新生吧?”

许浑点点头,毕恭毕敬地问了声“老师好”,接着又解释道:“我家长也在学校当老师,所以住在家属院。”

许浑自叹机灵,没有直接张口就把许圉师的名字说出来,毫无铺垫地告诉杜老师自己是副院长的孙子,就像是成心狐假虎威一番,怕是要叫老师印象不好。

杜老师现在出门,大概是有事,许浑也不好意思拖着他不让走,于是问道:“杜老师有事出去啊?”

杜老师很文雅地点了头,说:“现在出去买点菜。”

许浑一听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于是顺着他的话便邀请他去做客:“老师,现在去买也不早了,我家里今天包了馄饨,您要是方便也一起去吃吧?”

杜老师不出意外地连说不期而至太过失礼,礼貌地拒绝了。不过出乎许浑的意料,杜老师像是怕他固请一样,紧接着又补充道:“我爱人还在家等,我也得快去快回,就不耽搁你吃饭了。”

许浑心下感叹杜老师真是好一个谦谦君子,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不好让他为难,于是便说:“好的老师,我也不打扰您,不过我奶奶做馄饨可是一绝,有时间您跟师母一起来尝尝。”

杜老师的表情隐约变了变,许浑正疑心自己是不是说了错话,再一看杜老师还是那副和蔼样子,也就随意客套几句道别了。

祖父从来是个传统的学者,讲起那些故事也只是讲为人风度,讲才学能力,绝无窥探隐私的花边八卦。所以许浑还是第一回听到有关杜老师的爱人的事。虽说好奇,但也绝不敢找祖父问东问西,许浑便只能拿出他那满心美好的期许作一番幻想。

杜老师为人沉稳谦逊又治学严谨,想来大概也是端庄温和之人最为相配,所以在许浑的想象当中,杜老师的爱人必是温柔婉约的闺秀,平日里也是举案齐眉的。

回到学校,许浑终究还是按捺不住私下里悄悄问室友:“你听说过杜老师的太太是什么样的人没?”

他这室友是个神通广大的,还没进校门就已经认识了一大帮学校前辈,校园掌故也已经听过不少了。听到许浑的问题,他皱着脸摇摇头,说:“我隐约从大三的杜牧学长那里听说,弄不好杜老师……不是直男!”他用一种很戏剧化的隐秘语调说出最后四个字,仿佛是在揭露什么耸人听闻的奇诡传说。

“听说很多人都亲眼见到的,说是有什么照片——”

许浑倒是不以为意,还没等到他的下文便说:“我看这些都是瞎传的八卦,就算有个什么照片,哪能轻易让学生看见。杜牧我知道,学校论坛里的十大热门永远最少有他三个位置,谁知道真的假的。”

室友见他态度,觉得这八卦说着没趣,也就没接着他的话题,转而讲别的去了。

关于杜老师的爱人的故事没了下文,许浑也毕竟不是以打探隐私为乐的人,自然渐渐地也就抛在脑后了。不过还没等到再邀杜老师来吃饭,许浑倒是又遇到了李老师。

前两天许圉师回了趟湖北,特地不辞辛苦地背了一大箱好酒回来,上飞机的时候托运还超重,灰溜溜地额外补了不少钱。如此艰难带回家的酒成天在家像是供神一样地放着,大概许圉师也觉得不是个办法,挑挑拣拣之间忽然叫许浑过来,说是让他记得遇到李老师给他拿一瓶。

许浑连连摆手,说贿赂老师的事他可不干。

许圉师“哎”了一声,说:“你要是敢贿赂老师,我第一个先打你。我现在刚当了副院长不久,就算是多年朋友,有些事也总得避讳着些,带着贵重的酒去找下属不合适。你是小孩,不打眼,要是什么时候在院里遇到李老师,随便替我拿给他就行了。”

惦记着祖父送酒的事,所以许浑一在家属院看见李老师,就赶紧挥手叫住他。

“李老师忙着啊?”

李老师行色匆匆,见许浑叫他,停下来答道:“出去买菜,你找我有事?”

“是这样的,我爷爷叫我给您拿瓶酒。”许浑见他急着出去,便赶紧开门见山。

说完看见李老师表情不对,又赶紧补充,“我爷爷是许院长,他怕人说闲话要避嫌,所以叫我送。”

李老师大概是不知多少年前见过许浑,很有点感慨样子。随着脸色恢复如常,他又悠然说道:“你期末考试可不记在这个账上啊。”

许浑“哎呦”一声直叹气:“我哪有这个意思,您要是不信倒扣我的分都行。”

李老师见他一副要发誓的悲壮表情,赶紧找补:“这不是为人师表么,独绝一切教坏学生的可能。许老的酒按理说我是要即刻收下的,而且还要专门再回请他喝一顿才行,但是这次我就不收了,你回家转告许老,这酒我心领,有机会请他吃饭。”

许浑见他说得干脆,全无再劝说的余地,心里想着不好交差,正犹豫着,便见李老师一脸苦笑地感叹:“我只说不收,估计许老心里不乐意的,你跟他说是我家里那位不让,我可没办法……我要是说动他肯一起喝,一定登门谢领。好了,我得赶紧去了,再耽误回来要挨骂的。”

见他这么说,许浑也只有应着的份。不过他嘴上“哦哦”地答,倒是不自觉地暗中感叹,听说李老师是四川人,虽说容貌不见得正宗,但竟然还是一个标标准准的耙耳朵。

许浑当然又去问那个室友,李老师的太太是不是个脾气泼辣的四川姑娘。室友虽说是不知道关于太太的掌故,但是倒是听闻过不少真真假假的浪漫传说,只说看李老师的样子,活像是前女友凑几支足球队还能比个小组赛的那种类型,太太脾气泼辣与否不知道,但是想必外貌是要够火辣的。许浑见他胡扯,觉得实在兴味索然,但是心里倒也确实莫名觉得,这位太太非要是锦江畔土生土长,天生容貌和性情一样跟川椒般明艳摄人的不可。

许浑这些充满浪漫色彩的幻想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很快他便终于明白那些从杜牧那里流传出的捕风捉影的八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天许浑刚上完了一整天的课,脚步虚浮饥肠辘辘地要往食堂去,听见身后远远自行车铃的声音,抬头便看见杜老师骑着自行车正要从他身边经过。定睛一看,在杜老师身后行李架子上坐着的不是别人,却是那个传闻中可以一己之力推动女足再创辉煌的李老师。

由于这行李架子根本不是个坐人的地方,形貌无愧于诸种校园浪漫传说的李老师坐在上面便显得勉强,随着自行车的行进还会摇摇晃晃,他就这么边摇晃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靠在杜老师背后,十成十的惬意悠闲。

自行车骑得很快,但是在靠近许浑的时候,就像是时间凝滞一般,足够他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杜老赛——”许浑听见李老师用那种刻意娇软了的成都腔说话,那个“杜老师”的“师”被他扯成了一个抑扬顿挫的调子。

“今天就在食堂吃嘛,菜场没得好菜了噻。”

杜老师则回过头瞟了他一眼,眼神冷飕飕语气硬邦邦:“下回再忘买菜,你自己走过去吃。”

好像忽然之间世界颠倒,地球逆行,杜老师那嫌恶的表面态度底下有什么看不懂的东西在昏花的眼前挥之不去……

许浑忽然就感觉不到饿了。

当天晚上,从灵魂出窍的浑浑噩噩中缓过神来的许浑跟室友要了杜牧的微信,杜牧通过他之后,只发来了一个问号。

许浑给他发了一个猛虎落地式抱歉的表情包,还不甚灵光的大脑里只出现了一句话:“对不起啊学长,我还是见识浅了。”

已经时值半夜,但杜牧手速很快,又发了一个问号。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发的都是编的……直到我今天看到杜老师骑车载李老师去食堂……”

杜牧飞速地发来了五十个“哈”。

“你给我讲一讲呗?这篇算你我联合署名。”

许浑感觉人生实在艰难,赶紧拒绝:“不行不行,我就讲讲,不要署名。”

杜牧又笑,回道:“我已经被重点监控了,你不署名挺好。”

许浑想也知道他在开玩笑,但还是感觉到一丝悚然。

“什么监控?”

“我发的前线报道会被李老师他们视奸,上次已经被迫对他们打开了朋友圈权限。”

“……”许浑感觉更悚然了。

“总而言之,学长,真的在路边无辜被踹了一脚并且震碎三观之后,我觉得你还是留情面了。”

杜牧发了橘猫抽烟。

“这不是有审查制度么,你是不知道上一回我发太快,还被叫过去三堂会审。”

“反正呢,你知道就行,也习惯就好,但是不要到处传这些。”

许浑心想,杜牧虽说看似是个身在中文心在广告的营销天才,但是还挺有良心,知道注意新闻尺度,减小对当事人的影响。正想给他发个抱拳加上大拇指,就看见新一条消息弹出来:

“记住,杜老师 is watching u”

许浑哀叹一声,便是又想起下午时看到的杜老师那神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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