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五）

一早上没吃东西，我确实饿了，倒了一杯茶，水是温的，边吃新炸的丸子边喝茶。母亲问我，你房间里的水是开的么？我说是。母亲端着杯子走了，回来的时候还是空杯子。“你怎么没倒水？”“你房间里的水没开。”我误以为只是原本的开水晾温了，不曾注意在我像石像一般坐着的时候，母亲进来添了水。

不知该怎样解释，我给母亲倒了杯可乐，权当补偿。母亲递给我要我喝，我告诉她我来例假了，喝不了冰的。

“原来你今天不舒服，难怪你今天脾气这么暴躁。”

母亲没有丝毫怪我，放下自己的杯子，切了生姜丝，给我煮红糖生姜水。母亲太紧张了，平日里定要我刮去生姜皮，今日却连清洗都来不及，我看到了生姜上面的泥土被一起切成了丝，仿佛慢了一点儿，便是对我的亏欠。可母亲从不亏欠于我。看到母亲似乎一下失去了抓手，不知从何处下手才能证明爱我的那一刻，我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混蛋，可是话语已然出口，再难收回。

母亲催促我喝下红糖生姜水，又急忙忙开始煮第二杯。我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同母亲一样慌乱，和衣躺到床上，窗户里透进来的阳光温暖却那样刺眼。母亲端着第二杯红糖水来了，像照料一个脆弱的小孩子。那天我忘了给母亲的脚换药，等我晚上想起来的时候，母亲说她已经换好了。她那样怕麻烦我，我那样怕母亲不敢再麻烦我。借着去镇上买卫生巾，找遍便利店，买到了一双不挤脚的棉拖鞋。母亲穿36码的鞋，棉拖鞋却只有44码的。回到家的时候，母亲斜倚在炕上睡着了，手机一边靠在手上，案板上已经切好了晚饭要用的菜，我不喜欢吃挂面，喜欢手擀面，做好的手擀面也摆在菜板上。轻手轻脚得把买来的棉拖放在母亲身边，母亲还是醒来了，坐起来便开始穿我新买的鞋，说这肯定不挤脚了，脸上的笑容那样灿烂，仿若之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我明白了，这便是母亲。

倘若可以，愿这一切暴风雨不曾来过，若我回家，我不要再看到备好的晚饭，只看到母亲便可，剩下的，有老三在。

来源作者：南山无菱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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